他成佛日久,虽本性不改,到底收了凶性,又有月老儿赠他红绳约束,倒也能耐下心与这些人敷衍。
贾母招手对他道:“还不去见你妹妹!”
悟空这才朝黛玉望去,瞧着她小小一个端坐椅上,想到她往后寄人篱下遭人欺侮,只觉心中郁结不可排遣。
他久久不说话,黛玉想到二舅母的叮咛嘱咐,暗自惴惴起来。
她才来荣国府,若惹了这个混世魔王不喜,往后要如何自处?
悟空惊觉自己吓着了黛玉,便倒退一步,躬身对她作揖:“林妹妹,我是宝玉。”
黛玉见他一时呆愣愣盯着人看,一时又举止有度地见礼,暗想二舅母所言当真不假,这宝玉确实有天无日,疯疯傻傻。
她站起身,对悟空还了一礼,二人通了姓名,倒仿佛大人一般互作一揖。
贾母揽过黛玉,指着悟空笑问:“今日见了妹妹,竟规矩许多。”
悟空道:“我虽初见,与妹妹却仿佛旧相识,只当是远别重逢罢了。”
黛玉闻言,心底越发纳罕。她也瞧着这人面善,心里酸酸涩涩,竟仿佛千言万语笼罩心头,又不知从何说起。
“妹妹久在扬州,你何曾见过她?”贾母只当他说孩子话,“不过你既如此说,往后该更和睦了。”
悟空摸着腕上红绳,良久低眉一笑:“我自是要护着林妹妹,不教她受半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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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照琼守了四年活寡,等来一个升官、发财、死老婆。
原来渣男心里有个白月光,竟是那早已嫁为人妇的昭阳长公主。
而公主是个穿的。
潋滟春水的明眸再睁,薛照琼清媚一笑:“想好怎么死了吗?”
前驸马手持凤印漫步而来,闲闲道:“打打杀杀让我来,不要脏了琼娘新做的裙子。”
又名:《绿帽组抱团取暖的正确姿势》
第2章
悟空与黛玉互通了姓名,便挨着她坐在椅上听贾母跟众姑娘说话。
黛玉原本还有些不安,见他老老实实坐着,并没有什么异于常人之举,才慢慢放下心来。
悟空听着她们拉拉杂杂总有说不完的话,想到黛玉坐了许久的船,不知道怎样疲累,于是插话道:“老祖宗,妹妹今日才来,路上想必是累了,还是早些安排了住所,让妹妹养养精神。”
贾母见他亲近黛玉,心里添了一重念头,便笑眯眯吩咐道:“那就把宝玉挪到套间暖阁里,让林丫头在碧纱橱里安置。”
她又拍拍黛玉手背,道:“暂这么住着,等到开春,再好好给你收拾院子。”
悟空如何肯,“老祖宗何必折腾,我就住碧纱橱外,与妹妹玩耍也很是方便。”
贾母想了一想,允了他的话,安排完丫鬟乳母,正好王熙凤命人送来一顶藕合色花帐,并几件锦被缎褥。
夜里悟空躺在碧纱橱外的大床上,耳里听着各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终究是掐了个诀儿,定住这院里各人,起身往黛玉住所而去。
黛玉正在榻上酣睡,一旁守夜伺候的,是今日贾母刚给她的鹦哥,才改名叫紫鹃。
绛珠积年沉疴,即使转生成人也连累得肉身孱弱,她自言会吃饭时就吃药,可见不是长寿之相。
悟空轻轻搭在她腕上,诊脉之时分神瞧她那截细瘦的手臂,终究是叹了口气。
都是他之过失,才让绛珠妹子受此折磨。想到自己在天宫灵山逞威风的时候,她却在受病痛折磨,只觉一颗心宛若油煎。
身上的病痛顷刻就能好,悟空只忧心她的魂魄。指尖渡过一缕精气,见黛玉睡得安稳,悟空心底才略好受。
清晨袭人醒来,暗道昨夜睡得太沉,不知道宝玉夜里叫人没有。她揭帘往床上瞧,却不见宝玉身影,刚要出去找人,就看晴雯从外头匆匆走来。
“二爷那块玉放到哪里去了?”
袭人一惊,才想起仿佛昨日夜里就没见过那块胎里带来的通灵宝玉,当即唬得心惊肉跳,嘴里忙问:“怎么这时候找玉?宝玉人呢?”
“宝玉一大早就在花园子里,你是怎么当差的?”晴雯爆炭脾气,也不给袭人留情面。
袭人捂着胸口,一张脸煞白:“宝玉现在何处?”
“茗烟见着的时候,宝玉已经不认得人了,老爷把他带去了前头,还不敢惊动老太太。”晴雯翻箱倒柜找玉,嘴里不忘刻薄:“等老太太太太知道了,看不扒了你的皮!”
贾政书房里,贾宝玉呆呆傻傻地坐着,任凭贾政如何问话,都只知道傻笑。
贾政长子已去,虽不喜宝玉张狂顽劣,但看他如今模样,也止不住老泪纵横。
家中老母夫人对宝玉爱若性命,若是他有个好歹,只怕她们二人也要跟着去了。
那头小厮们出门去请大夫,到底惊动了贾母和王夫人,不过片刻就有贾母派人来请,又有人拿了名贴去请太医。
贾母见了宝玉,左问右问都不见回应,派去找玉的丫鬟们也没有消息,不由眼前一黑。
黛玉忙搀扶住外祖母,帮着鸳鸯给贾母揉按心口,见人缓缓醒转,才捂脸轻轻擦去眼泪。
那头悟空刚从扬州地界转往京都,还未落下云头,就听荣国府后院哭声一片,暗道一声“坏了”,他竟忘记处理那个神瑛转世的贾宝玉。
他昨日撞见礼佛回府的贾宝玉,便捏诀卷起一阵风儿把人摄住,自己变作他的模样去与黛玉相见。此刻那术法消解,贾宝玉又被贾家人寻回去了。
不说悟空怎样懊恼,那头贾政的姨娘赵氏,听着老太太院里哭闹不休,摸着儿子贾环的脑袋,掩唇一笑。
“我的儿,你的好日子就要到了。”赵姨娘话音未落,就见门外闯进一个削肩细腰、鹅蛋脸面的姑娘,这姑娘怒目圆睁,正是她的亲生女儿探春。
“姨娘说什么胡话,教老太太太太知道,能落什么好!”
赵姨娘悻悻地拿帕子压压嘴角,“三姑娘怎么来了?”
探春命侍书守好房门,才低声问道:“姨娘,你实话告诉我,宝玉的玉,是不是你拿了?”
赵姨娘瞧探春神态,只觉一股怒气冲上心头,一推身旁贾环,对她怒道:“你瞧仔细,这才是你一母同胞的兄弟!你如今开口闭口太太宝玉,眼里心里还有没有我跟环儿?”
探春无意与她吵嚷,只是道:“宝玉若是不好,这府里谁都不能安宁。姨娘若是拿了,便交给我来,我总要设法为你求个宽恕。”
赵姨娘冷笑一声,丢下探春直往上房奔去。
她是个轻浮鲁莽人,这般跑去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探春只好紧追而去。
上房贾母处,请来的太医摇摇头,王夫人心中大恸,嘴里叫声“冤孽”,悲悲切切啼哭不止。
陪房周瑞家的苦劝两句,陪着抹几滴眼泪,忽然道:“说不得是冲撞了什么?”
王夫人生出希冀,忙吩咐道:“快去把宝玉干娘请来!”
王公世家的公子小姐,为防养不活,都要给孩子认些干亲,或是拜僧尼为师而不出家。宝玉衔玉而生,贾母认定他是有大来历大造化的,更是早早给他认了个干娘,人称马道婆,时常到府里来说话。
周瑞带人亲自去请,很快就将马道婆请来。这人说是道婆,实际是庙宇里一个执役婆子,因为熟读佛经又爱奉承,贾母喜欢和她说话,才让宝玉认了寄名干娘。
马道婆甫一进门,迎面见贾宝玉已面如黄纸,身似抖筛,心底暗道是不成了。她不肯让人责怪无能,只好装神弄鬼一番。
“老太君,从前就与你说过,王公贵府的哥儿姐儿,自出生就招邪祟嫉恨,宝玉这是惹了脏东西,怕是凶险万分……”
贾母坐在上首,还由着鸳鸯揉按,闻言只道:“撞了什么,可有法子能解?”
马道婆来时已听周瑞说起,宝玉是一大早在园子里找到的。她原想信口胡诌个花妖草怪,一想如今还是冬日,府里也不种梅花,正冥想间,打眼瞧见了一个眼生的小姑娘。
这姑娘瞧着身量不过五六岁,脸上带着病容,正在贾母身旁细心伺候。
马道婆转转眼睛:“哥儿这是见了外姓生人,被那福薄无运的克制住了。”
“当真?”旁人尚未有反应,王夫人已朝黛玉投去眼神。
她已尽力克制眼中怒意,黛玉却还是看得心惊。
她正在母孝里,又是跋山涉水投奔亲戚,本就敏感多思,怕被人看轻,如今被舅母这样迁怒,不由红了眼眶。
贾母一生两子一女,最疼爱怜惜的就是女儿贾敏。如今女儿新丧,她接外孙女来抚慰悲痛,如何能让王夫人如此猜忌黛玉,当下一拍扶手,严声道:“二太太,慎言。”
马道婆原本打量黛玉衣着素淡,不像勋贵人家的小姐,这才敢胡乱攀扯。此刻见王夫人都吃了贾母挂落,不禁把脖子一缩。
悟空降下云头,把马道婆那句污蔑听个正着。他胸中怒气腾腾,刚要抬手把那婆子打杀,却心念一转,想到人间自有秩序,若贸然逞凶,到时惊动了灵山和天庭,恐怕连累绛珠妹子,还是要慢慢周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