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不过是这么几句话,那贾代化的眼睛立马就是一亮,在这屋子里转了三圈,然后一招手,将金管家喊过来,凑在耳边说了几句,等着那金管家一脸慎重的退出门去。贾代化随即就恢复了往日智珠在握的模样,嘴角微微一扯,带出几分笑意的说到:
“你说的对,咱们是粗人,做不了面面俱到的事儿,有什么差池不稀奇。让人看了笑话也是咱们不谨慎,改了就是,顺带还能清理一下那些世仆,几代人下来,人多了心思就多,难管也是有的,到时候放出一批正好。只是这京城,像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不少,总该让别人家也一起热闹一二,这样才更像样些。”
贾代化毕竟不是贾代善,他不能只顾着皇帝眼里贾家的模样,更要维护贾家在京城的模样,所以后手还是要有的,至于怎么做?这个咱们慢慢说。
如今要紧的是,焦大带着人已经开始抄赖大的家了,那一阵的热闹,那一箱箱搬回来的东西,让外头无数人看直了眼。不少附近豪门世家都派了人来打探消息,闹得相当的大。
而内宅呢?宁府这里,金管家派出去的人一个个的也开始回来了,那一张张纸上,写的全是赖大的罪证,比焦裕丰准备的最起码多了两倍,这么多的东西,这么短的时间就全弄出来了,这里头。。。呵呵,这就不用说了对吧,落井下石什么的,肯定不止金管家一个。奴才里头也是有派系的,也是有利益纷争的。
至于荣府?老太太已经重新出马了,杀伐果断,风风火火的重新接掌了家事,而史氏这会儿已经傻眼了,正在正房里,被心腹围拢着,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到目前为止,她其实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没法子谁让一开始,这赖大一家子就给看出了呢,没人给她送来最关键的情报啊。
至于那些府中的其他人手,虽然也算得用,可谁让这事儿是在宁府处理的呢,她目前的手还没那么长,所以能知道的不过是有人告上门来了,好像和姨娘什么的有关,什么骨头发黑是被毒死的云云,其他的。。。老太太一出马,啥消息都听不到了。
“都是不中用的,怎么半点消息也探听不到?到底是哪个混账羔子找上门来寻事儿?这既然人都死了,还没事儿找事儿做什么?去,看看老太太在做什么?对了,二爷呢?姑娘呢?赶紧的,带来我这里,这乱糟糟的别吓着他们。”
掌家十来年,猛地一下,让婆婆重新夺过了权柄,这对史氏来说,简直就是打脸,暗地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句老不死的,可她却全无办法,孝道大如天,还有老爷的话在这里摆着,她不能反抗。
可作为荣府的当家太太,即使管家的权利被拿走,史氏也不是没有反击的余地,她还有孩子,只要孩子在,她的地位就稳稳的。想到这一点,史氏忙不迭的就想将孩子接来,好让自己安心,却不想才说出口,就听到身边的丫头一脸为难的回禀道:
“太太,老太太已经将二爷他们都接过去了,说是都放在一处,免得一时看顾不到冲撞了。”
孩子都接过去了?史氏心中那种不详的预感越发的重了起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乱如麻。
第25章 赖大认栽
史氏感觉不好?再不好能有赖大绝望?从上午被莫名看住之后,他就知道,这事儿麻烦了。这时候的赖大不是后来被主子喊了多年赖爷爷的赖大,那种骄狂还没成为习惯。帮着太太做的事儿虽然不少,也得了信任,可心下却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家说了算的是国公爷,他如今所做的一切,其实是在悬崖边跳舞,一个不好就要翻船。而现在,很可能就是翻船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赖大心里那真的满是懊悔,回头看向自家正在哭嚎,一个劲的喊着要见太太的媳妇,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说起来他早年靠着出生入死,在国公爷身边混了一个亲信的位置多不容易,多知道珍惜啊。办事儿的时候从来都是以贾家的利益为先,不敢越雷池半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就是娶了这个女人之后。
那时候他还美的很,这可是太太的贴身丫头,太太能许给自己,那是看重自己,是要重用自己,只觉得自己这以后有了男女两重主子的照顾,在府里真的地位稳如泰山。
只是后来。。。后来因为这个女人一次次的枕头风,再加上刚开始帮着传递消息什么的都是小事儿,这就一点点的上了太太的船了,等着帮着太太借用国公爷的名头,帮着在下头的衙门求了一次情,说合了一桩案子又没有告诉国公爷之后,自己这才。。。把柄都留下了,还能怎么的?自然是越走越远,彻底倒向了太太,做的事儿也越来越阴司越过火。
往日他面对国公爷信任的眼神,或是说起过往感慨的时候也曾反省过,太太将这女人许给自己开始,其实这一步步的,就像是计划好的一般。这是从一开始就想着在国公爷身边暗下钉子。只是当时自己总是那样安慰自己,这都是主子,效忠谁不是效忠?再说了,即使没有自己,就太太那心思,只怕也有别人。所以慢慢的倒也心安理得起来。甚至还将这些手段用到了自己家的事儿上。
他早年也是穷怕了,再加上这女人嫁过来之后,总是说起些别家管事富豪的例子,有了这么些对比,对于府里的月利,赏银就有些看不上眼,总想多攒些,再多攒些,以至于在收敛财富的时候,总有些收不住手。
如今出事儿了再想,自己这真的是找死啊,那些富豪的管家什么的,有好结果的有几个?只有八/九最后都让主子给收拾了,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引以为鉴呢?
赖大的眼神再一次从那已经停止了哭嚎,正忙乎着不知道收拾什么东西的女人身上扫过,心下喟叹:都说娶妻娶贤,一个好的媳妇能旺家三代,这话果然不假,若非是这女人在自己耳边一次次的挑唆,自己哪里会成了如今这样。
人啊,都是这样,干多少坏事儿也不会认为自己就是个坏人,寻找理由借口那都是本能,更不用说还有凭有据了,那更是自己清白的和小葱拌豆腐一样。如今赖大就是这么个状态。
而为自己做了合理的开脱之后,像是赖大这样经历丰富,求生本能强烈的,自然接下来想的就是怎么把自己摘出来。
作为贾代善身边的多年心腹,赖大很明白贾代善的底线,知道自己做的事儿有多少能混过去,有多少是主子难以忍受的。所以第一时间就细细的盘算了自己的认罪程度。当然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底已经被人给掀翻了,只是根据那些来看守他的人嘴里说的,被人上告,姨娘被毒死的事儿上去想的。
姨娘的事儿,他可以说不知道,只是帮着处理了后事儿,至于为啥是毒死的,他这么一个外院的男仆哪里能清楚?又不是他下的手对吧。即使下葬的时候看到了有疑惑,作为奴才,也不敢问女主人对吧。至于这肚子里的孩子。。。事后知道了为啥没告诉国公爷?因为已经死了啊,生怕说了,反而惹出事儿来,胆小了,所以瞒下了,虽然听着不够忠心,不过在男女两个主子间为难,不好做的下人不是他一个,这么说,应该不至于过错太大。
倒是这安抚银子的事儿。。。当初给的是200两,自己贪了150两估计说不过去,这个还是要认,不过也不是没有理由可以辩解,就说因为寻人麻烦了些,请了人帮忙花销了些?这个理由不大,不过这点银子就是退出来也没什么,只是这贪的帽子是没法子卸下了,以后只怕日子不好过。
最后一点就是那姨娘的铺子,这个。。。这真不是他自己干的,是太太赏的,做为下人,主子给赏能推辞?即使知道有问题,他也只能当没问题对吧。这样一说,应该可以吧。
赖大一样样的细想,可他愣就是没把自家如今这大宅子往里头想,也是这地方住惯了,有点身在此山中的灯下黑,只往外头想了,所以当焦大带着一群人,一股脑的冲进来,又是绑人,又是抄家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了。
“焦大,焦叔,我从未得罪过你,看在我爹和你相交的份上,看在赖大我以往也曾当过兵,在战场厮杀过的份上,你好歹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让我也死个明白。。。”
赖大一边挣扎,一边嘶喊着,他不傻,从这抄家的动作,这来人都是宁府的人的现状上,立马就明白,事情估计和自己想的不一样,这不是单单一个姨娘的事儿,那还有什么事儿?他这真的有点懵啊。这样被送到国公爷面前,自己还有什么翻转的余地?唯一的机会就是赶紧的,从焦大嘴里知道详情,让他在去的路上,好歹给自己寻出一二可以活命的理由来。
可焦大会说?从一开始,焦大就是参与者之一好不,因为焦裕丰在开始行动后,立马就告诉了焦大赖大家管家在他们村子附近强抢开荒田地的事儿,还有一些赖大弄出的人命官司,办的龌龊事儿,收敛的不干净的家产。
焦裕丰说这些,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从原著看就知道,焦大这人不说老实吧,最起码本分,忠义,知道好歹。遇上这样的事儿,虽不至于做什么出头鸟告发什么的(原著中焦大连贾珍都骂了,可从没告发过任何人),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必定愿意铲除这样的毒瘤。二来也是想让焦大知道这附近如今置办家产的难度,外头豪门世仆的嚣张,以后若是真遇上什么难题,他也好说得出口。第三嘛,当然是为了显示亲近,看看,我连这样的谋算都告诉你,可见咱们是亲人,我只信得过你,将关系维持的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