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甚者,因为这采药的事儿,年级大的,十岁上下的都能干,一来二去的,村子里凡事有心的,基本都学了那么一二手,好几家甚至是再忙完了地里的活计之后,全家出动往山里跑,靠着这个让家里有了些盈余,让生活看到了希望。
特别是那孤寡老太太家的十岁的小孙子-善哥儿,成效更是明显。往日里,因为他年纪实在是小,除了砍柴,挖野菜,也就能帮着奶奶喂喂鸡,没什么求生的手段。偶尔想要逞强,帮着种地,都被自家奶奶抢下,生怕还没长成的身子骨给毁了,这让他感觉自己很没用。再加上还要时常担心奶奶的身体,生怕劳累过度的奶奶撑不下去,得了病,让他失去唯一的依靠。为此人都有些蔽塞和抑郁。
而如今呢,有了这么一个孩子都能干的事儿,他不过是厚着脸皮,跟着大孩子走了这么几遭,就学着认识而来不少的药材,采摘了之后,合着村中其他人的,一并送去城里,就得了足足30个钱。
别看这钱不多,可这却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完全靠着自己挣来的,而且还是能一直挣下去的,这让他整个人都一下子轻松亮堂了起来,当他第一次拿钱回家的时候,抱着自家奶奶狠狠的大哭了一场,一个劲的喊:
“奶,我也能挣钱了,我能养活自己了,也能养活这个家了,呜呜呜,奶,你再也不用那么累了,以后咱们也修房子,也开荒买地,奶,我能挣钱了。。。”
十岁的孩子,要养家了。。。焦世博闻讯过去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声,眼泪忍不住就跟着流了出来。半响才止住了眼泪,擦了擦脸,露出几分笑意往这善哥儿家里走,顺势边走边喊道:
“善哥儿,善哥儿。。。”
善解人意的焦世博如此大声,让善哥儿留足了擦眼泪,整理仪容的时间,免去了双方的不少尴尬。果然,等着他听到应声,推开栅栏走到屋子里,别说那悲戚的哭声了,就是脸上都没了眼泪的痕迹,哦,不对,那眼睛还是红的,不过这样的一点破绽,在其他人看来,焦世博这样一个五岁的孩子,是怎么也看不出来的。
“大娃,可是你爹喊我?”
“不是,是我找你。”
“你找我?”
一个五岁的娃子,找一个十岁的孩子?这都能是什么事儿?善哥儿心下头一个念头就是:该不是寻他去玩吧?如今他可是已经寻到了挣钱活计的大孩子了,哪还有这样的闲工夫?不过,这大娃是焦大叔的儿子,焦大叔教会了全村采药的本事,让所有人多了一门挣钱的活计,有了这样的恩德,他好像也不好对大娃太推脱,这可要怎么办?
自认为是能养家的大孩子的善哥儿有些为难了,不过再怎么为难,该问的还是要问,万一是寻他帮忙呢,他奶奶说过,欠了人情就要还,受了恩惠就要知道感恩,他可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找我啥事儿?可是有啥要我帮忙的?有事儿你就说吧。”
说来本来焦世博过来,不过是八卦一下,看看这个没父母带着的孩子,收获如何?可听了这么一出,又感觉到善哥儿的态度亲近,心软的焦世博立马就改了主意,脑子那么一转,随即满脸八卦的凑到善哥儿的身边,低声说道:
“善哥儿,我听我爹说,山上蘑菇木耳什么的都开始有了,如今城里,越是时鲜的,价钱越是好,你说,我们一起去多采点来卖怎么样?”
“是有了,不过你不能去,你才几岁。那蘑菇木耳长得地方,可都是林子里头,草木丰盛的地方,蛇虫鼠蚁的,咬一口可怎么好。”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爹妈的孩子也一样早熟的很,他知道焦家不缺钱,也知道焦世博这个独子对焦裕丰有多重要,如何有胆子带着这么一个五岁的孩子瞎来。不止不会带着瞎来,还会阻止他瞎来。
“往日我又不是没上过山,跟着爹砍树的时候常去的,哪里就那么容易被咬到。”
“那是有大人带着,光是你铁定不成。我说,你可不许调皮,不然我就告诉你爹去。”
“那,那,那好吧,不去深处,那边上些总可以吧,我听我爹说,五月五,采葛根,这会儿正是时候,咱们去采葛根吧,这个东西坡地上可不少。北面缓坡那儿,哦,就是准备开荒的地方,前几日我跟着我爹去查看地形的时候看见了,应该有好多的。”
其实焦世博想要告诉善哥儿的就是这一点,这么一个十岁的孩子,没有爹妈大人跟着,就这么直咧咧的往山里走,实在是让人不放心,所以焦世博特意将自己的消息送给善哥儿,想着让他去这近处挖掘,虽然这葛根不怎么值钱,可好歹安全又量大,想来也能让他得不少的好处。
可不想他这里说完,刚才还听得有些高兴的善哥儿却又皱起了眉头,一脸迟疑的说到:
“北面缓坡?那里一块是你大爷爷家定下的要开荒的地吧,这可不好,若是等着来了人,划了开荒的地界,那地里的东西就都该算是你大爷爷家的,我怎么好去挖?”
哎呦,这人怎么是个死脑筋,也太不知道好歹了吧。当然,你也不能说人善哥儿说的不对,都是穷苦人家,能多点出息,哪怕只是点不值钱的葛根,在他们这样的人家,也是不小的数字,顾忌多些也是常理。这一点其实焦世博也是知道的,不然你当他为啥选一块自家的地方说给他听?还不就是为了少点口舌?免得选了其他家选好的地方,多出点摩擦嘛。当然当着这孩子的面是不能这么说的对吧。
“这不是还没定下嘛,那边到现在还没来人呢,谁知道还要等多久呢,万一一下子扯到明年呢?那这一年的岂不是就浪费了?再说了,就是来了,定下契书,也要到开荒结束之后。那地如今可不能说是谁的,地里的东西自然是谁挖了谁得。连地契都没有,就先画圈占东西?我家可没那么霸道。”
焦世博这话说的也十分的有理,更要紧的是,还有后头这一句:
“而且我大爷爷家不在这里,这开荒的事儿都是托给我爹办的,对他来说,只要到时候大家伙儿帮着开好了荒,他那里能得了地契,这事儿就算是办的妥当了,其他的他可不会管。地里有什么出息,也不上心,最最重要的是,这不是还有我嘛,你且当是帮我的忙,我年级小,弄不过来,你来搭把手,等着收获了,咱们一人一半,这总成了吧。”
焦世博话都说到这里了,那还有什么不可以的,不但是可以,因为焦大家和焦裕丰家合起来有近60亩地,正好预定下了焦世博家后头北峰山下一整片的缓坡,地方太大,时间太紧,不是他们两个孩子就能挖的过来的,焦世博索性也大方了一次,将村子里挖的动地的娃子全喊了过来,说好了,这地里的葛根,山药,等等,一应的出息,不管是谁挖的,只要挖出来,就能得一半。
这下可好,哗啦啦的近十个孩子,最小的三岁,走路还晃悠呢,最大的十六岁,全来了。一天的功夫,就将那一片给挖的东一个坑,西一个洞的,弄得焦裕丰很有些哭笑不得。
“焦大郎,你这是。。。我可是刚来看地方,你这就已经开始折腾上了?难不成,你这是觉着我来晚了啊。”
说来也是巧了,这边孩子们刚开始开动,那边焦大寻的关系终于是疏通好了,衙门也终于安排了人来查看。而来看地方,确定山坡无主,可以开荒的衙门文书也不是旁人,正是焦裕丰定点卖木质首饰,匣子,图样的那家首饰铺子的东家侯捕头和田文书。当然,看地画图的是田文书,侯捕头是属于牵制和保护作用的,这个得说清楚,分工绝对不一样。
因为焦裕丰近来去京城较为勤快,这二人脾气性子又爽利,所以双方相处的还算是不错,这一次见面,知道是焦裕丰家最早提出的开荒,还夸了几句,说他有眼光,有想法。
可不想这里刚夸上,另一头就看到了这么一幕,一群的娃子,再地里撒欢成这样,那真是少见的很啊,让侯捕头都忍不住想要打趣几句。他这里打趣不打紧,可这一身官服对村子里人的威亚却很严重,一听他说这话,边上的几个汉子都开始着急了,忍不住就想冲过去,将自家孩子提溜出来,狠狠的打上一顿,生怕惹了这官差生气,误了自家开荒的大事儿。
好在这会儿焦裕丰插话了,没让这群紧张过头的弄假成真,将场面弄得人下不来台。
“田文书,你看看侯捕头,就知道欺负我这样的老实人,我哪有这样的胆子,这不是五月五刚过嘛,正是采收葛根的时候,孩子们这是在忙着挣钱呢。也是巧了,这几日正好挖到这一片而已。咱们都是苦哈哈,靠着这些吃饭的,总不能因为这地方正好在开荒算计之内,就连着这样一年一次挣钱的事儿都放弃吧。不挣钱,等着开荒好了,拿什么付地价钱。”
会说话的和不会说话的区别就在这里了,看看,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不仅是将孩子们的表现兜了过去,顺带的还又是打趣,又是哭穷的,来了那么一遭。说的那两个都笑了,场面立马十分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