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也并不是说,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最起码这什么六部之类的重要衙门这是想都别想,那容易犯忌讳。可若是类似匠作监这样被忽视的,都被当成工匠集中地的地方,或者其他比如什么仓管、库房啊之类的地方,混个管事,那真是不难。只是以往那些官宦人家不愿为了这么些个不值当,没前途的职位浪费人情罢了。甚至有些还觉得自家子弟去这样的地方当官,是丢了自家的体面,这才没显出来。
不过那些大户人家觉得不体面,不值得,可焦家不这么想啊,在他们看来,什么都是假的,品级才是真的,只要是有了品级,那家里的门第就撑起来了,孩子走出去就有了身份了,将来科考做官,也算是有了底气了。所以啊,焦林氏一听到这消息就开始动了心思,而焦裕丰呢,一想到这操作难度也一样跟着开始琢磨怎么处理了。
这叔嫂二人脑子难得跳到了一个频率上,说起这可能寻到的路子,说起闲聊时听到的,各种人际关系,说的那个热闹啊,听得焦世博都停下了吃饭,竖着耳朵,瞪着眼睛,跟着上了心。
这样的场面,旁人看着是怎么想的不说,那焦沈氏却感觉有些不好了。许是怀孕的缘故,心思有些敏感,这会儿暗暗的有些自责,忍不住想着,大嫂近来结交的主母,早先自己也曾走动过,怎么自己就没能往这上头用用心?看大嫂这热切的样子,想来想给孩子大伯谋个官职已经想了很久了,自己居然半点都不知道,可见是往日想的还是不够妥帖,想想自打怀孕之后大嫂对自己的好,那真是越想越愧疚,越想越难过,不知不觉得,这眼睛里就开始湿润了起来。
“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掉泪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
除了焦林氏,这家里的主子也就焦裕丰一家三口,一张八仙桌,焦裕丰作为家主做了主位,焦世博是孩子,坐了焦裕丰对面的末位,而这两个妇人呢?作为大嫂,焦林氏在左边,焦沈氏在右边,这两人正好面对面啊,所以这边焦沈氏情绪一不对,首先看到的,自然就是焦林氏,这很正常对吧。
可在敏感的焦沈氏这会儿想来,却是这大嫂对她心热,连吃着饭,想着大伯的前程档口,都不忘关注自己,生怕自己有什么不妥,这样的贴心照顾,在对照一下自己的忽视,哎呦,这情绪一上来,那眼泪还真是流了下来。
得,这可好,这一桌子主子们这下还说什么谋划啊,一个个的都只顾着她了。好在焦沈氏也是个爽利的人,没扭扭捏捏的,来一个什么藏着不说之类的你猜我猜的把戏,一遍擦着眼泪,一遍对着焦林氏说到:
“若非大嫂今儿说起,我都不知道往日我有多不知道轻重,大伯的前程这样的要紧事儿,我竟是没能多用些心思,这些个主母们往日也是熟知的,往来也算频繁,却从没想着从她们这里多多寻摸,若非大嫂。。。”
话说到这里,后头其实什么都不用说了,听得人立马就知道是怎么一会事儿,要说这事儿。。。好吧,若是按照焦沈氏这么想,确实啊,是有些疏忽了,别说是焦沈氏了,就是焦裕丰自己,也感觉有些脸热。自家大伯对自己的事儿有多上心,那真是有眼睛的都能看的见,可自己。。。不过这话却不能这么说对吧。不然原本好好的一家子,这一说,还不生生的说出隔阂来?所以啊,这焦沈氏话还没说完呢,那边焦裕丰就拍着她的肩膀,半是安慰自己,半是解释给焦林氏听一般的说到:
“是咱们疏忽了,这也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失误,便是我,这不也一样没转过弯嘛。往日我只顾着营地里转悠,外头接触的也少了些,只顾着想着兵营的差事太苦,大哥吃不住,却没想着这事儿其实还可以往外头其他地方寻摸。好在如今也不算晚,一会儿吃过饭,我就去寻几个熟人,好好的打听打听,便是这匠作监不成,有了这么一个思路,想来也能寻到合适的。”
这话说的多好听,不单是将过错说的一清二楚,承认自己脑子不转弯,没能早点想出法子来,还大包大揽的,将可能失败之后的重新寻摸也一并揽了过来,这让焦林氏听得那是眉开眼笑的,十分的高兴。
她不是那什么都不懂得人,在世家豪门的后街住了这么多年,知道谋个官职对有些人容易,可对他们这样的人家却难得很,很多时候捧着银子都不知道往哪儿送,所以啊,对于这焦裕丰自己发达了,没能立马帮着自家男人也谋个出路,她并没什么可怨怼的。
再说了,她在家常听焦大说,他那闲挂着的职位等级,当初那也是沾了焦裕丰的光,这才有了这么一个恩典,让自家有了这么一层皮护着,开始变得体面了起来。若非如此,谁知道他焦大啊。如此算起来的话,只有自家欠着二叔家的,哪有再不知道进退,没羞没操的趴着二叔的道理。
到是如今,她这里想出了这么一个出路来,而二叔也能这么上心,揽下来后头的事儿,让焦林氏十分的见情,再听这弟媳妇为此居然还愧疚的哭了。。。哎呦,这让焦林氏心下那更是感动的,只觉得这兄弟,兄弟媳妇亲的,比其他人家一个妈生的都难得了。
既然这样难得了,她还能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安慰焦沈氏都来不及呢。直接都坐到焦沈氏边上去了,亲热的,将焦裕丰都给挤了出去,这场面,不知道的看着还以为是亲姐两呢。
焦世博看着这一幕,人都快懵了,这都唱的哪一出啊,剧情转的也太快了。不过等着回过神,他到是心下又有了新的认知。
焦沈氏这人吧。。。怎么说呢,从宫里出来的,管事也好,接人待物也罢,其实都不算差,甚至比那些一般寒门出身的小官家的主妇都强些。俗话说:宁娶大家俾,不娶小户女。皇家可不就是最大的大家嘛,宫女不就是最体面的大家俾嘛,所以这焦沈氏真心不差。可再不差,却少了人情交往中最基础的技能,那就是闲聊八卦。而这技能像是焦林氏这样从市井中出身的女子却已经基本点满了。这才是今儿这一出的关键。
如此一对比。。。可见人无完人这话,那说的是真心没错。
第132章 京城新风
焦裕丰给焦大柱谋差事的事儿历经一个月, 终于是妥当了, 只是和最先想的那样不同的是, 这最后寻到的地方不是匠作监, 而是皇庄。
当然这不是说焦裕丰看不上匠作监, 说一句真心话, 虽然说着地方是匠人集中之所, 向来被传统文人所忽视,可因为前朝后期, 匠作监等朝廷制造兵器盔甲的地方**严重,质量堪忧, 造成对外战争屡战屡败, 所以这新朝建立之后,对着地方还是相当重视的,里头的官员升值什么的也算是有一定的保证, 不像是皇庄, 做的最好,除非是引起什么轰动,不然撑死也就混个7品,所以从长远看, 这匠作监真心不差。
可问题是,焦裕丰不打听不知道啊,这匠作监最近刚出了大问题。这什么问题呢?哦,这就要涉及到这地方的官员特殊性了。为了能保证质量,保证效率, 一直以来,匠作监这地方吧,近半的官员,或者所底层8成的小官,那都是从大匠人中选□□的,为的就是看重这些大匠人在这些手艺精湛的徒子徒孙们中的威信,有这样的祖师爷在上头当官,下头的人干活才不会偷懒对吧。除此之外,剩下的各种文书类的,或者和朝廷对接的官职,才是寻常文人盘子里的菜。
而这一次的问题就出在这些文书上了,这些人别看只是文书,可因为兵器盔甲之类的东西,原材料数字大,损耗也不小,所以这些在没有别的油水孝敬的情况下,心下贪婪之心一起,就打起了这上头的主意,常年累月的不知道贪出去了多少转卖。
往日这些下头的或许有些察觉,特别是在焦裕丰那种账册通行之后,更是眼明心亮可因为这个时代的因素,匠人天然的自觉自觉低了这些文人一头,又没有什么上告的渠道人脉,所以秉承着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就权当不知道了。
可不想前一阵子,有个文官家的侄子还是什么的,看上了一个匠人家的闺女,想要强纳回去当妾室,在遭到拒绝之后,居然还敢借着这官的势,反过来要挟起这匠人来,说是不从就让他们没饭吃。哎呦,这可就点着火了。你这一家子满头的小辫子,我这还没找你们麻烦呢,你到时反过来威胁上我了?
得,这匠人火气一上来,胆子也窜了出来,直接冲到了工部,将这以往的损耗,和知道的叹服直接在工部大堂就给掀开了。
要说这匠作监的事儿,工部的人知不知道?那是肯定的,时间这么长,傻子也能看出点端倪对吧,可这世上的事儿吧。。。怎么说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都是常态,官场上这你好我好大家好,不随便得罪人那更是潜规则,所以啊,知道的见着没人告发,自然也不会多事儿。
可这不多事儿,不代表出事儿了会帮着你兜事儿对吧。即使这往常也算收到过这些文官的孝敬,可大庭广众的,只要这上官们不想自己被牵连,那就不能当没有这事儿,再说了,以往的孝敬。。。那不是礼尚往来嘛,自己可是很大公无私的。所以喽,这事儿就这么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