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就喜欢这样敞亮的人,这潘小娘子性格刚烈、为人正直,正是他最看得上眼的那种人,一屁股坐在旁边,笑道:“刚才没喝好,妹子若是有什么好汤水,尽管拿上来点?”
潘小娘子也喜欢武松这样的人,尽管她在原著中,是要被他开膛破肚的,心里难免有些膈应,可现在他们的相识,已经不是原来的情景,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她端上一大碗自家酿的酒:“二哥将就些吧,咱们只有这些了。”
武松接过来,仰头一碗干尽,随便抹了抹嘴:“好酒!就是淡了些!”
潘小娘子忍俊不禁:“大哥还坐在外面,你就进来了,也不怕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武松道:“我大哥人好又老实,他若是坐在外面,除了不说话,是再无不妥当的了。”一边说,一边伸手抚摸着潘小娘子的白鹤,白鹤因为他帮了潘小娘子,倒也没有躲避,只是也不甚亲近。
他感叹道:“真是一只好鹤,妹子从哪里得来?”
潘小娘子奇道:“你们都说它好,到底哪里好了,也给我讲讲?”
她自然也是觉得它好,可是和别人的理由,显然不一样。
“这还用说?”西门庆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见武松在潘小娘子身边,他倒也规规矩矩,见武松威胁地挥了挥拳头,只是缩了缩脖子。
潘小娘子倒也对他没有太大恶感,毕竟他虽然得罪了她,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而且他们俩此时并没有以后的交集,她虚拦了一下武松,对西门庆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好法?”
西门庆是真的去过汴京,听到潘小娘子问她,更是吹得天花乱坠:“你家这鹤,跟我在汴京见到的鹤,简直是一模一样!那汴京有个鹤苑,是专给官家养鹤选鹤的,那里的鹤,身高腿长,羽毛雪白,人家说,再好的鹤也难免有一丝杂毛,你们家这鹤,一丝杂都不掺,可不是再好不过?”
别人夸赞白鹤,就如同夸赞自己一般,潘小娘子听了美滋滋的,不禁抿了嘴甜甜一笑。
这一笑便把西门庆笑愣住了,武松见他那样子就来气,潘小娘子回过神来,怕他俩再打起来,赶快冷下脸,把两人赶出去了。
“出去出去!要打出去打!”
第5章 我不是潘金莲(五)
和武松等人的认识,使潘小娘子的生活增加了许多乐趣,她很乐意和他们做朋友。
……除了西门庆。
要是一直能这样下去,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可惜,天不从人愿。还没等她想出来怎么说服一家人搬去汴京,远远离开清河县,她父亲就央了张家的管家,好说歹说,还送了一匹上好的布料,总算让他答应,将潘小娘子送进张家,看能不能被选中。
至于能不能留下来,怎样留下来,张管家可没有保证,他只是捋着长胡须,装腔作势地对潘小官说:“送进去是送进去,至于小娘子有没有福分服侍老爷夫人,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潘小官感恩戴德,回来给媳妇女儿说了,又催促媳妇赶快给女儿浆洗干净衣服,好过几天就去张家。
转过头又对女儿吩咐:“张家可是大户人家,若是有福气进了人家家里,一定要好好服侍,用心干活,多做些针线。”瞥了一眼潘小娘子,道:“以你的品貌,说不定还有更大的福气呢!”
潘娘子喜不自胜,又担心女儿不能中选,晚上特意和潘小娘子睡在一起,絮絮叨叨了一晚上。
“闺女啊,张家可不比别的人家,是咱们清河县第一等慈善的大户人家,要是能进去,哪怕去个一两年,出来也比别人体面些。”
“只是为娘的平常没有好好教导你针线活计,只怕……”潘娘子忧心忡忡,甚至打算临时抱佛脚,拿出针线篓子,决定熬夜给女儿传授缝纫秘籍。
潘小娘子搂着自己的白鹤,大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张家是一等慈善?不知道是谁家的老爷在强逼潘金莲不成、被她告到主母那里去时恼羞成怒,将潘金莲嫁给了完全不匹配的武大郎?
不过,武大郎人不坏,潘小娘子想,如果这个命运实在躲不开的话,她就嫁给武大郎!能怎样!
虽然还是没有弄明白,潘金莲想要的人生价值到底是什么,可是从“不裹脚”那一项,她就隐隐约约地有些明白了。
被母亲按着,老老实实地练习了半个月针线,潘小娘子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为了防止近视眼,她坚决不在灯光特别昏暗的油灯下做太久活儿,就算被母亲教训,也闷声不吭。
说来也怪,她这“坚决不变近视眼”的行为,竟然也加了1分积分,这让潘小娘子不由得好奇起来,“潘金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在小说里,她的针线活儿可是非常精巧的啊,自己没有按照她的路线走,竟然也加了分?
半个月后,潘小娘子站在张家的后院时,还是没想明白。
这时还是集中精力,好好应对面前的选拔吧,既然潘金莲是在张家做过侍女的,这里看起来危险也不大,加一些契合度,为自己后面扭转命运线多一些移动空间也不错。
所以,潘小娘子还是很努力的,按照自己对丫环的理解,她特地穿了干净朴素的粗布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插了一根木簪子,脸上干干净净,一点脂粉也没有施。
总之,是一个看起来规规矩矩的小姑娘。
挑选丫环的婆子看了看她,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长得是太俏了一点,不过人倒是低眉顺眼看着规矩端庄,又是一双大脚,做丫环的,可不要那种一眼看上去就会勾三搭四的,傻傻笨笨的倒好些,长得不丑也就行了。
再说,这姑娘听说是潘小官家的,他家的姑娘倒是有个好名声,听说虽是长年在外,倒从没有传出一点风言风语。
两个婆子对视了一眼,心中已拿定了主意。
潘小娘子站在烈日下面,只觉得自己已经热得失去意识了,汗珠顺着脖子往下滚,她已经只是吩咐什么做什么了。
好像漫长得过了一万年,金口玉音总算吩咐下来了:
“潘家的,安排去花园洒扫。”
潘小娘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如她所料!进了一个哪个房都不是、也对针线要求不高的地方了。
为了避开潘金莲的Bad End,她真是拼了。
潘小娘子笑得心满意足,旁边的人可奇怪了:“可惜了,生得这么标致,若是能去少爷房里服侍,说不准将来还能沾上些福气呢。”
“呸呸呸!”这便有人嫉妒上了,“她那个样子,怎么可能进少爷的房?连个头都不会梳,还总是一副别人欠她钱的模样!”
潘小娘子慢悠悠地回过头,直直看向那个说话的人,那也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丫头,刚被分到二姨娘的房里,那小姑娘看潘小娘子看向自己,脖子一缩,却也不愿退让,仰着脸道:“怎么?!”
潘小娘子微微一笑:“我进不进得了少爷的房不重要,”四处看了看,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便凑到那姑娘耳边说,“不过我知道你是肯定进不了的。”
说完拔脚就走,这种感觉真刺激!
那姑娘气得直跳脚,潘小娘子却溜得飞快,她没来得及还嘴,那边人影都没了。
潘小娘子自此便在张家花园兢兢业业地干起洒扫来了,作息变成了极其规律的朝五晚九,早睡早起,不能更健康。
有时候她扫着扫着地,忽然想起来,这种生活不就是自己以前追求很久的健康养生日常吗?!
除了不能见到自己的白鹤,其他倒也没什么。
在进入张府之前,她央了武松兄弟,将白鹤收养。
她很清楚,自己爹妈在自己走后,是不会去管白鹤的,倒不如托付给别人的好。
在张府的生活,累是累一点,不过总算只是耗体力,不是什么宅斗,闲下来缝点针线活,这生活还不是美滋滋?
不知道在张家苟几年才能放出去?实在是不想过早进入命运线啊……于是潘小娘子专门去问了负责这件事的张管家。
张管家倒是疑惑起来,自来清河县的小家小户,哪个进了张家不是想飞上枝头的,再不济也要多呆几年,若是服侍得好了,被主人们看中,做了贴身的丫环,那可比外面的正经人家都体面得多呢!
像潘小娘子这样,好不容易进来的,刚进来没多久就问多久能出去,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问这做什么?”张管家难得起了细问的心思。
潘小娘子当然不会说是怕你们家老爷变态要收我的房,只是硬挤出了几滴眼泪,用半幅袖子掩着脸,抽抽噎噎道:“我在老爷家里,自然是天降的福气,过得不能更好……”
她叹着气:“只是想到爹娘在外,年纪也渐渐大了,恐怕无人照顾,不能膝前尽孝……”
要知道,在宋朝,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一个“孝”字了!
万事万物都可以用一个“孝道”来解释,别人还不能挑出一点错处!
开玩笑,就算是刚杀了人,说是为了“孝顺”二字杀的,别人可能还要喝一声彩“杀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