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人总归是要负起自己的责任来的,但是很显然,司徒旻压根没这个意识,或者说,他只在乎自己手里的权力,至于这个权力相对应的义务,那是什么东西!司徒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其他人,乃至这个朝廷,这个国家,都只是他的工具而已。
眼看着朝廷吏治日渐败坏,江南那边甚至已经有了脱离掌控的趋势,朝堂上头,反对太子的一派也开始日益壮大起来,舒云终于下定了决心,有的事情,不能再等了!
舒云虽说心里头有了想法,却没有告诉任何人,任何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出一份暴露的可能,舒云一点也不想将事情暴露出去,因此,她只是暗中做了一些准备而已。
没过多久,机会就来了!
司徒旻这些年总觉得在宫里头待不住,秋天要去上林苑,夏天的时候要去终南山避暑,冬天的时候,也要跑到骊山那边去泡温泉。
十一月份的时候,天气渐渐寒冷起来,宫里头就按照惯例,开始收拾东西去骊山行宫了。司徒旻这些年出于对司徒宪的不信任,要么就是带着司徒宪在身边,要么就是带着舒云和司徒宣母子两个在身边,横竖都算得上是人质的意思了。
这一次呢,司徒旻将司徒宪留在长安监国,然后舒云和司徒宣就得跟着一块儿去骊山。当然,贵妃母子从来是不会落下的,这几年,用宫里人的说法,圣上简直是一刻都离不开甄贵妃,已经有人暗中将甄贵妃比作是当年的杨贵妃了。当然这话可不敢在甄贵妃面前说,毕竟杨贵妃可没落到什么好下场,杨国忠也算是遗臭万年了!
甄贵妃这些年在宫里头过得顺心,一应供给都是最好的,甚至私底下,她跟司徒旻已经是夫妻相称,司徒旻有时候醉酒,也会许诺甄贵妃,未来废了太子皇后,就立他们母子的话,当然,这话是不敢传出永安宫的,司徒旻酒醒之后,也明白自个说了醉话,回头还得警告一番,真要是逼得皇后这一系到了绝境,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悍然逼宫。
甄贵妃如今儿子还小,野心也没那么大,或者说,暂时她也只能依靠司徒旻这个皇帝,所以,许多事情也不敢想那么远,有的时候,她甚至做噩梦,梦见司徒旻不在,皇后直接带着人冲到永安宫,将她一根白绫勒死了,从此之后,她一方面对舒云这个皇后有些畏惧,另一方面呢,对司徒旻愈发婉转奉承起来。
甄贵妃不是什么小白,她自然是明白,皇后乃是元配,这些年打理后宫从来没出过什么岔子,性子也宽厚,宫里头这么多嫔妃,就没一个人能挑出皇后什么错处,又有两个儿子傍身,没了太子,还有一个司徒宣呢!所以,废后什么的,压根就拿不出什么理由来。甄贵妃曾经考虑过巫蛊,但是,最终却放弃了。还是那句话,真要是逼急了皇后这一系,谁也承担不起后果。
而比起甄贵妃小鸟依人一般,一切荣辱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在司徒旻那里,自然是要比舒云这种永远淡定,似乎万事都自有主张的皇后更能够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因此,司徒旻对甄贵妃愈发怜爱起来,恨不得直接下旨,一定保证爱妾爱子将来的富贵荣华。
舒云照旧打包了东西,跟着圣驾一块儿去了骊山。
骊山这边的行宫也是这些年修建起来的,另外还发现了一些新的泉眼,如今呢,便是跟着过来的群臣,都有机会好好泡一泡了!
到了骊山,休整了一日之后,司徒旻就直接安排了宴席,君臣同乐,后殿里头,舒云这个皇后也设宴与随驾的嫔妃还有命妇一起同乐!
司徒旻一边在前面设宴,一边还要跟甄贵妃秀一下恩爱,看到这个菜觉得贵妃喜欢吃,好,给贵妃赐一道,看到另一道汤一定很合贵妃的口味,好,再赐一道,比起贵妃那边的饭菜,一个个都颇为用心,赐给舒云这个皇后的就显得中规中矩了,对比起来,简直要让人气炸。
一帮嫔妃和命妇看着舒云八风不动的神情,还有甄贵妃那根本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一个个都默然了。
舒云当然很淡定,她又不需要如同甄贵妃一般,一切荣辱都寄托在司徒旻身上,因此,她照旧泰然自若地在那里与一众嫔妃还有内外命妇谈笑。
一场宴席持续了足有两三个时辰,总算是结束了。内外命妇自然是离开行宫,回自个的住处,而随驾的嫔妃呢,也是要回自个的宫室的。
司徒旻那边已经有消息传来,说是司徒旻有些喝醉了,舒云顺口嘱咐了司徒旻身边伺候的太监几句,给司徒旻喝点醒酒汤什么的,然后就表示,自个也要回自个宫里了,让其他妃嫔也各自回去。
甄贵妃呢,在舒云这个皇后面前一向表现得比较老实,从来不会反驳舒云的话,因此,她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就告退了,她准备回宫换一身衣服,然后去司徒旻那里探望。按理这是不符合规矩的,因为哪怕是在行宫里头,后宫和前朝依旧是分开的,司徒旻的寝宫正处在二者交界的地方,平常的时候,司徒旻还是要与一些朝臣在前头处置国事,因此,即便是舒云这个皇后,无诏也是不能往前头去的。但是架不住甄贵妃被例外惯了,在宫里头,她也常常往大明宫那边去,即便有人劝谏几句,司徒旻也只当做没听到,还觉得是甄贵妃爱重自己的表现,这能让人怎么说呢?
舒云这边回了自个宫中,然后就表示,自个要泡一会儿温汤,让其他人在外面伺候。这也是舒云的习惯,舒云泡澡的时候从来不喜欢旁人在身边看着,因此,那些宫人也是没有当做一回事。
而实际上呢,舒云这时候已经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衣服,从一处暗道去司徒旻的寝殿去了。
司徒旻这会儿的确是有些醉醺醺的了,喝了点醒酒汤之后就要呕吐,然后就有些昏沉,想要睡觉,宫人们连忙伺候着司徒旻上了床榻。
司徒旻如今睡眠质量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因此睡下的时候,身边从不留人,免得发出了什么声音,影响到了睡眠,那些宫人呢,都在外间守着,做事也是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舒云这时候才从暗中走了出来,她非常小心地弯着腰,以防让影子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司徒旻床边,听着司徒旻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定了定神,然后取出了一个粗大的玻璃注射器来。
司徒旻这会儿已经睡着了,舒云直接在司徒旻脖子后面找准了一条静脉,直接将细长的针头刺了进去,这个针头是专门制作出来的原本用于针灸的银针,做成了中空的形状。舒云催动着灵泉化作一股子清冷的气息,在自个身上游走,让自己一直保持着镇定,然后缓缓地将注射器中的空气注入到了司徒旻的静脉之中。
一管空气注射进去之后,舒云再次隐藏到了暗中,然后通过暗道离开了。舒云这边离开,暗道就彻底封闭了起来。这条暗道是舒云前几次到骊山行宫的时候亲自建造起来的,有那处灵泉空间在,她完全可以将挖出来的土壤藏入灵泉空间中,如此一点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回她离开的时候,就直接将土壤又重新取了出来,又喷上一些水,将暗道彻底恢复了原样。
舒云回到自个的寝宫,不动声色地将衣服换掉,放入灵泉空间中,自己又在温汤池子里头泡了一会儿,这才叫人伺候更衣,她头一次亲手杀死一个人,因此,一直用灵泉所化的清凉气息稳定自己的心神,以免露出什么破绽来。
舒云这边刚换了衣服,摆出一副要就寝的样子,然后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是前面司徒旻寝宫的人,也算是司徒旻身边的大太监之一,叫做马诚,马诚这会儿满脸都是惶恐之色,一进门不等舒云说话,就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几乎是嚎哭起来:“娘娘,圣上,圣上驾崩了!”
舒云一下子从榻上站了起来:“胡说什么?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就驾崩了!”
马诚眼泪都流出来了:“娘娘,奴婢再如何也不敢胡说啊,圣上是真的驾崩了!还请娘娘主持大局!”
“还愣着干什么,头前带路!”舒云直接往前走去!
马诚被舒云这么干脆利索的做法弄得愣住了,忽然又觉得,这才是六宫之主的架势了,哪里像是甄贵妃,一瞧情况不好,就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架势,就知道在那里哭,又说什么他们这些奴婢谋害了圣上,天可怜见,他们这些奴婢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他们一生荣辱都寄托在圣上身上,真要是新君登基,那些大臣们不过就是换个皇帝伺候,可是他们这些奴婢,运气好的还能去皇陵守陵,运气不好的,说不定就要陪葬了!
亏得总管太监戴权还算是靠谱,一方面叫御医过来查看圣上的死因,一方面对外先封锁消息,叫他来见皇后,圣上这一驾崩,事情就明朗了,最受宠的忠瑞郡王如今还是个孩子呢,太子这些年可没出过什么差错,东宫位置稳固,继位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么一来,其他那些皇子自然是没了指望了,毕竟,跟司徒宪比起来,哪怕是最早入朝的司徒宽,如今手里头也是没多少可靠的力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