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韵宜一大早便收拾好了在家等她,等下人一报人已经到了,就出了屋子亲自去迎姜闻,“还以为你要过段时间才回来呢!”
姜闻被叶韵宜挽着胳膊,边顺着她往里走边回道:“左右也没什么事儿,就回来了,我记得你信里说常大人准备回京述职,时间可定下来了?”
“新知府想必已经接到了任命,估计也用不了几个月。”
到了正房,叶韵宜让丫鬟给姜闻看茶,然后拉着她坐在火炕上,道:“这几日倒春寒,我一个习惯了冷的京城人实在是受不了扬州的温度,也幸好要回去了。”
“南边儿就是这样的,在外头觉得暖和,屋子里反倒阴冷。”姜闻以前也是个北方人,即便换了个身子,心理上也觉得冷,当然是最能理解她的感受的。
刚从外头进来,一杯热茶正好,姜闻捧着茶在手心里,对叶韵宜又道:“之前我记得你说自己夫家是什么侯府来着?”
“康阳侯。”
“啊,对,康阳侯府。”姜闻除了知道四大家族,连四王八公都记不全,之前叶韵宜简单说过一次她夫家的情况,她没有攀附的心,就没刻意记住,此时被提醒也不觉得尴尬,问道:“你们回去是要住在侯府里吗?”
叶韵宜点头,“日后你们进京了,直接往侯府递信,也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放心吧,肯定不会为你俭省的。”
叶韵宜对姜闻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她不是那种会因为身份地位与她生分的人,便又问起她们出去这几个月过得如何。
“有机会能见一见亲人,跋山涉水也没什么的。”
“这倒是。”见着她杯子里空了,叶韵宜拎起茶壶给她续了一杯,问:“我父亲上次来信的时候还说起,游老太爷最近多了一个爱徒,四处炫耀,想必是你儿子了。”
“琛儿信上没说过,我也不甚清楚。”对林琛的学业姜闻是没什么担心的,只她也没去过京城,便担心起另一事,“听说春闱的时间正是冷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到时受不受得了……”
“科举都要经这一遭,习惯就好了。”叶韵宜父兄弟弟全都走这条路,心疼也是没办法的。
姜闻当然也知道控制不了,就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这也就是她,搁家里那两个想起来还不得抹眼泪。
“不说这个。”叶韵宜等姜闻看过来,对她道:“新知府姓刘,我虽说也不熟悉,但必定是要为他们接风的,到时候你要过来吗?”
这是说愿意为她引荐了,但姜闻现在不过是一介平民,认不认识新知府也就那么回事儿,便摇头婉拒道:“好意我心领,我就不过来了。”
叶韵宜也不劝,姜闻愿意来参加也可,不参加也可,都随意。
“不过林家有林大人,有什么事情也不用去找别人帮忙。”
冷不防叶韵宜突然提起林如海,姜闻的表情一瞬间还停滞了下,她确实是没什么其他想法,但架不住有那么一出事,难免就会有点儿特别的感觉……
叶韵宜见她不说话,有些好奇的出声道:“怎么了?”
“没有。”姜闻摇摇头,并没有把林如海的事儿说给叶韵宜的打算,就算是朋友,也不可能事无巨细的坦诚。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叶韵宜的小儿子常弘宣过来正院。常弘宣年纪小小却是个不苟言笑的,但他记得林琛哥哥的母亲,与姜闻请安时十分有礼,然后才又告辞。
“这才大半年的功夫,你这三小子就长这么高了!”姜闻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感叹:“小孩子身上最是能看出时光不等人。”
叶韵宜一听,好笑道:“你不是自诩自己年轻活力十足吗?竟也感叹起来了。”
姜闻是觉得自己挺年轻,但林琛都到了可以找媳妇的年纪了,这出去一趟,薛家林家的下一辈儿又出来了,她都开始被叫祖母,还能咋办呢?
第24章 (捉虫)
而薛氏和徐氏等姜闻走了, 在家里收拾了不少的东西, 吩咐下人送去林家。
等到送礼的下人出去了, 薛氏还有些不甘心道:“这门亲事确实是好, 我在想, 若是林如海和闻儿能够亲自谈谈, 许是能谈拢也说不定……”
“先不说合不合规矩。”徐氏不赞成道:“咱们也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还是要闻儿她自己愿意。”
虽然长辈心态不希望孩子孤独终老, 但两个人说到底还是尊重姜闻的, 不然儿女婚事多少都是父母之命,她们若是强硬定下, 姜闻也是没有办法的。
只不过两个人在家里兀自遗憾着, 不曾想去送礼的下人回来的时候竟然还给她们带回了一位客人来。
“给两位夫人问安。”
薛氏和徐氏面面相觑,这位苏嬷嬷她们都在姜闻口中听到过,确实是有些面冷, 她此时过来,难道是……
姜闻哪里知道家里有人等她,从叶韵宜那儿回来,路上突然听到外头叫卖“糖炒栗子”,就很想吃,立即便让马车停下去买了三斤,准备回家她们娘三个一人一斤捧着吃。
到家之后她也没用下人拿, 自己抱着三袋儿糖炒栗子便回了正院, 嘴上还喊着:“娘, 母亲, 我买了糖炒栗……”话刚说了一半,一眼便见到了本来不应该出现在她家的人,微惊道:“苏、苏嬷嬷?!”
苏嬷嬷从椅子上站起来,冲着姜闻恭谨的行礼请安:“渊大奶奶安,得知您和两位夫人从姑苏回来,奴婢特来拜见。”
姜闻扯了扯嘴角,点点头回礼,随即想起自己怀里抱着的糖炒栗子,立即放到桌上去,又整了整衣服,这才道:“您来了多久了?”转而稍微带点儿埋怨的看着娘和婆婆,“苏嬷嬷过来,应该早点儿去通知我才是。”
苏嬷嬷替薛氏和徐氏解释:“是奴婢来的突然,自然不该打扰您出门会友。”
虽说见面的时候形象略微有点儿不羁 ,但好在她今天为了出门仔细捯饬了一番,所以正襟危坐露出微笑的时候应该也不会太没气势……吧?
“苏嬷嬷今日来可是还有其他事?”
苏嬷嬷双手置于腹前,恭敬道:“确实是有一事想要与您商谈。”
姜闻被她的态度搞得微微有些不适应,眼睛瞄了一眼旁边竖着耳朵听的两个长辈,然后笑着对苏嬷嬷抬手邀请道:“嬷嬷,不如移步书房。”
薛氏一听她的意思,便知道是不想让她们听见,小声嘀咕:“好像谁稀得听似的。”
姜闻已经领着苏嬷嬷出去,只徐氏一人听到,好笑的摇摇头,拿了一袋儿糖炒栗子给她,自己又拿了一袋儿,道:“咱们就不要管了,闻儿专门带回来的栗子,趁热吃吧。”
另一边姜闻带苏嬷嬷进了书房,请她坐下之后又让丫鬟上茶,这才坐在椅子上,说道:“这茶叶是我们这次从金陵带回来的,味道跟扬州这边儿的还是有些不同的,您尝尝。”
苏嬷嬷接过之后闻了闻,又品了一口,赞道:“清香怡人。”
称赞的时候老人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可信度直线下降,姜闻自己喝了一口,觉得与平时没什么不同,这才没有怀疑它的口感是不是不好。
“渊大奶奶。”见姜闻不主动提起,苏嬷嬷放下茶杯,开诚布公道:“想必您知道我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能猜到。”姜闻点点头,淡定的问:“那么您今日是代人前来还是自作主张呢?”
“奴婢来拜访,老爷并未阻拦。”
“哦——”那就理解了,姜闻点着头,继续道:“道理我都懂,这些日子家里也给我说了不少好处,但我们家虽说不富裕,也是小有薄产的,其实觉得这门婚事对我来说没什么必要,难道您还有更有新意的理由吗?”
苏嬷嬷沉吟片刻,张口道:“当初我们家小少爷没了,夫人自觉未能给林家生下子嗣心生愧疚,弥留之前还念叨过,琛少爷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若是能够过继多好……”
姜闻皱眉,不客气道:“还有这样的事?太过异想天开了吧?”
“老爷是真心疼爱琛少爷的,知道琛少爷爱护家人,此事决计不可行,自然是不愿意说出来伤了感情。”苏嬷嬷表情尽量柔和一些,但她面无表情习惯了,并不显得十分真诚,“奴婢这么说,就是想让您知道,老爷是真的看重琛少爷,否则他那样的人,夫人一年孝期还未过,如何会对老族长的提议动摇?”
姜闻不置可否,对林如海的人品她倒是不怀疑,再说,她这长相打扮打扮倒还算温婉,但气质跟温婉一点儿不沾边儿,糙得很,难道还能让一个正人君子不顾人伦吗?又不是脑残剧。
“其实老爷也是一片慈父之心。”苏嬷嬷也不在意她不回话,继续说:“琛少爷不知有没有跟您说他们到荣国府的情况,说来有些惭愧,我们老爷后来又请人帮忙打听才知道,荣国府其实不太适合小姐在那边守孝,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把她接过来。”
“所以呢?”
“若是老爷再娶,小姐自然就有母亲教导,接回来也是顺其自然的。而我们夫人去世之后,老爷说过不愿续娶的话,我们这些老奴心里都是不愿如此却又没办法劝的。”所以突然有这么一个原因让林如海松动,苏嬷嬷才这么迫切的希望能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