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顺着她眼角频频转向的方位看了看,懂了。
于是她语重心长的强行拉住了小姑娘的手,硬生生把她按在自己旁边坐好,模拟着情感类节目主持人的常用表情,有一种听起来就很虚假的语气安慰她:“不用怕,资本主义的黑暗再横行霸道,它也要屈服于罪恶的金钱势力的。”
园子严肃的点了点自己:“也就是我。”
龙崎樱乃一脸懵逼的“唉?”了一声。
“我是说,”园子如同老母亲般拍了拍她的手背:“雇佣童工、压榨未成年人这种不和规则条例的行为,你只管举报,只要查明属实,我马上就给你一个交代!”
铃木家的继承人小姐大义凛然的说:“我们家就是不要钱了,也绝对不能干这种随时会被社会道德观谴责的事!”
龙崎樱乃依旧没有听懂她想干啥。
热带主题乐园是个新开发的区域,比起中老年人,青少年才是主要消费群体,所以在正式开放初始,负责人和某些学校联合,策划了一个实践活动。
——各校学生在有组织的分配下,在乐园内承包一些简单却能锻炼自己的工作,只要一周内累计做满八个小时,就可以换一张乐园内通用的游戏券。
龙崎樱乃小姐,作为青春学园国中一年级成绩名列前茅的好学生,有幸被老师直接点名带进了场。
“原来不是童工啊……”
园子说这话本意其实有点失望:她本来还以为抓到了管理漏洞,可以英明神武一把来着!
结果龙崎樱乃因为社会经验的问题,没能完全听出来,只以为她还是不太相信,为了维护母校的信誉,连学生证带图书证,一股脑的都从兜里掏出来给她看。
铃木园子莫名其妙的接过一沓证件。
乍一看,她觉得这张证件有点说不出来的眼熟。
仔细一看,还真有个地方特别眼熟。
——比如照片里,这小姑娘没戴眼罩时的长相。
——再比如“龙崎”这个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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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园子的大伯父叫铃木次郎吉,他从十七岁开始,就是个愤世嫉俗唯我独尊的讨厌鬼,私人兴趣尤其的多,但每次兴趣都不长久。
所幸他能力还不错,所以在各个方面都还能做出点成绩来,搞得这人在原本糟糕性格的基础上,还多了那么点自大的意思。
一个人从十七岁到了七十岁都是这个样子,那么在他人生这漫长的几十年里,必然自觉不自觉的得罪过不少的人。
唯我独尊的铃木次郎吉先生,这辈子全心全意的粉过的、也就是二十几年前那个画风神经病的爱豆组合,而全心全意黑过的,就是那个神经病爱豆组合里蹭人气的透明成员。
但在这黑和粉之间,还有一个粉转黑的灰色人物。
——那人叫越前南次郎。
前文有提,铃木次郎吉早年送过园子一套公寓,是以“科学家的绝对领域建造”为准则进行装修的,可惜他当科学家的梦想没确立两三天,兴趣就转到了运动方面。
你要问为啥……
就是因为他对越前南次郎粉转黑了。
早些年,在这位“武士”先生还打国内比赛的时候,铃木次郎吉就对他挺注意,偶尔还提供点赞助什么的。
等越前南次郎登上了世界舞台,开始一场一场的刷记录时,铃木大伯的爱才之心更是在爱国热情的助燃下,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那真情实感的……
——就越前南次郎打职业网球那几年,各种巡回赛大师杯的赞助商,全都是姓铃木的!
大伯见天就跟园子嘟囔:说他要和这个人一起为国家创造纪录,他要和这个天才一起书写新世界的篇章等等。
到越前南次郎打破世界纪录前的最后一场比赛前不久,铃木次郎吉鸡血上头,除了冠名比赛,还准备去搞个民营电视台,趁这创造历史的大好时机,立项给“武士”拍个纪录片!
他兴致勃勃写了三天剧本,黑眼圈都写出来了,哪知道第四天一早,越前南次郎打着哈气,在记者招待会上宣布自己要退役了。
铃木次郎吉当即眼前一黑,险些脑梗入院。
那会儿铃木史郎和铃木朋子都满世界飞的忙呢,铃木绫子定期去未婚夫家住好培养感情,因为园子“智障”的缘故,就算有保姆,铃木家还是坚持:最少要有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大人陪着二姑娘。
所以铃木大伯的除了玩之外,主要责任其实是在家里看着园子。
铃木次郎吉是很喜欢自家孩子的,但他同样是个很自我哈不自知的人,所以他前期的看孩子方式,是带着铃木园子一起粉越前南次郎,后期……
后期南次郎不是一言不合就退役跑美国去了吗?
于是铃木大伯气的额头青筋乱跳,发誓要去美国把他抓回来,等迷途知返了、好继续为国争光!
——为了履行“看孩子”的责任,他上飞机前,把七岁的园子也揣怀里带走了。
因为中二病四岁就开始好转的缘故,园子对于那段记忆其实相当清晰。
在上飞机之前,她大伯先带着他去拜访了一户人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说服颇受“武士”南次郎尊敬的授业恩师,和他一起去找“迷途羔羊”。
苦口婆心不成,当即还想威逼利诱来着。
那个授业恩师,就姓龙崎。
大伯目的是让越前南次郎为国争光,自然也不可能动什么武力手段,结果在美国拖了好几个月,硬是不见半点成效。
那段时间里,他每天清早起床第一件事,先骂越前南次郎“毫无民族责任心”,刷完牙漱了口,再斥一句“临阵脱逃算什么男子汉”,等坐在餐桌前准备吃饭了,还要抱怨一遍自己气都被气饱了。
等吃过了早饭,正一正神色,还是要憋着气,继续去和越前南次郎谈心去。
园子就抱着一盒饼干和他一起去。
因为铃木次郎吉是赞助商,又在职业生涯给武士提供了各种帮助,而且这里面有好些事情,都是他出于所谓的“为国培养人才是责任”之类的心理,光付出不要回报,还无私的不行。
搞得越前南次郎不止不能躲他,就算被烦的脑袋都疼了,还不好意思跟他硬犟些什么。
尬聊了快三个月之后,武士先生实在是受不了了,就跟他说了实话,说比起继续打网球,他找到了更有意义的事想去做。
铃木次郎吉黑着脸问:“你想干啥?”
越前南次郎于是一指客厅角落,一块藏蓝色的棉绒地毯上,铃木园子抱着大大的白布娃娃,盘着腿认真吃饼干。
越前家现年还不到两岁的小儿子,屁股底下坐了个硅胶的网球拍,用比汤圆大不了多大的手掌,扒拉着一颗明黄色的小球。
他一巴掌拍过去,球就滚走了,等滚到园子脚边,她再抬脚踢回去,那长了双猫瞳的小男孩就紧紧盯着球看,等球滚回手底下了,吧嗒再去拍一巴掌。
循环往复,极其无聊。
铃木次郎吉觉得这事极其不靠谱。
——你自己明明是当打之年,不好好比赛去你带着什么孩子?
——等他长大能打球了,这最起码要过去十五六年呢!
——难不成这段时间,就让日本网坛在国际舞台上一直挂零吗?!
那天他是黑着脸走的。
铃木园子不明所以的坐在车上打哈气,半懂不懂的听了大伯一通抱怨,后知后觉的发现,让他气到头疼的重点,好像全在天天往她腿上拍球那小东西身上呢!
到了铃木家在美国的别墅,大伯捂着脑袋就去吃降压药了,只剩下智商虽然只有七岁,但逻辑早已异于常人的铃木园子小姐,毅然决然的决定为大伯解决这个困难。
比如把那小孩儿偷走。
当然,偷小孩计划并没有成功,她十七岁的时候拐带个正常人都要靠司机送,何况七岁时想拐带一个两岁的。
越前龙马倒是不爱哭,这好几个月天天一起拍球的情分在那呢,园子去拉他,他也没挣扎,就一手捏着自己的网球,一手任由小姐姐拉着,一脚轻一脚重的跟着走。
因为车后座比较高的缘故,越前龙马还是司机给抱上车的。
越前伦子站在庭院里晾衣服,隔了老远的距离,笑容灿烂的喊说:“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啊!”
当时可把园子给愁坏了。
她从龙马手上把球拿过来,对球叹气:“这可怎么办呀……”
两岁的小武士扑腾着要站起来去够球,无奈被幼儿座椅的背带卡住了,就使劲伸着手臂啊啊的喊着类似于“那是龙马的”一类的简短词组。
园子把球还给他,心疼在小男孩脑门上吧嗒亲了一口,痛心疾首的说:“你妈妈怎么都不着急呢?他们怎么这么不爱你呀,这样的话,就算我把你偷偷运回了日本,你爸爸也不会乖乖追回来呀……”
软软的童音简直情深意长,坐在前座的司机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说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把人家领出门的,敢情还真以为自己是偷小孩的呢?
就算要偷小孩,也该让次郎吉老爷出马啊,刚好把这个继承了优秀基因的孩子带走,好好培养一下,怎么着也比现在生闷气强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