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就解释。
从意外穿越前的篮球比赛,说道不晓得怎么犯病的铃木园子,为了证明真实性,甚至把穿越期间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岛X子君,和一面都没看清的庆国麒麟, 拿出来做了侧面证据。
中心结论只有一个:私奔是不可能私奔的, 他就是脑子不清楚了想找人私奔, 也不会找铃木园子啊!
这其实是实话。
最起码在穿越前的赤司君眼里——和铃木园子私奔,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到了现在为止, 这一认知其实都没有动摇过:
现在赤司就在想,他这个进退维谷一言不合可能要死的现状,是不是就是他前天夜里担忧过的, 和铃木园子睡一起的【报应】?
尚隆王:……
尚隆王:“说完了?”
赤司:“完了。”
尚隆转头看六太, 仰了仰下巴:“叫人先把他逮起来。”
“他”,明显指的是赤司君。
赤司:……
赤司:“唉?”
看到他这反应, 尚隆居然还笑了一下, 说:“我听你说了,但不代表我会信啊。”
——雁国果然不负盛世的名声,王的话音还未落下, 赤司征十郎唰唰的就被冲上来的人给架住了。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赤司并没有硬去挣扎什么,皱着眉头继续说道:“但我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啊!”
“你们觉得我愚蠢到会在这个时候,拿自己的生命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吗?”
尚隆王的笑意终于敛了下去,意外耐心的说:“我自己也是海客出身,为什么要觉得你的来历荒谬?”
“蓬莱昆仑年年都有迷路而来的人,多你一个不多,但少你一个也不少。”
“那为什么……”
小松尚隆弯了弯手臂,少女的脸孔便顺着重心的偏移,整个儿的埋进了他的颈窝里,再叫袖口的布料一搭,便只能看见垂下来的几缕头发了。
“我讨厌你的眼神。”
在转身的一刹那,赤司征十郎耳畔像是隐约想起过这样一道声音,但既然事不可为,他也只是冷笑着哼了一声,干脆的放弃了挣扎。
恢复仪态的赤司君沉默远去,单看背影,居然很有几分君临洛山时的风仪。
六太头上的布巾已经散开了大半,此时双手抱臂,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
少年人还真的是又天真又幼稚啊……
你说的话是真的有什么用,你看那女人的眼神又不是假的?
不论你说的话,起因经过和那些村民说的差别有多大,只要结果是一样的——
——只要看她的时候是那种眼神。
那对尚隆来说就没有区别。
他再吊儿郎当,也是可以治世五百年的君王,连这点掩饰都看不出端倪,早让朝堂上的人精扒皮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不过说起来……
少年外形的麒麟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反身叫了远去的主上:“也许不是故意想掩饰什么,他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
说到这里,话音生生顿了下去。
那座巨大车架的帘子,早就已经放下,这会儿连车都快飞上天了,糟心的主上根本没听到她说啥。
六太打着哈气切了一声——他真的是见到铃木园子,就情不自禁的想睡觉——抬脚踢开了脚边的小石子,化作麒麟的样子,直直飞上了云层。
小松尚隆不是不知道这种可能的。
事实上,看到南哥男孩的眼睛后,他确定的远比马鹿要早。
但不高兴,它无论如何都是不高兴啊……
他把女孩子放在了花纹熟悉的褥子上,两指撩起她的头发,挽到耳后,与之相关的记忆清晰异常。
自蓬莱意外来到这里。
人生地不熟的相依为命。
第一次处在这种情况下的,是他们两个。
——五百年不见,她的境况似曾相识,只是换了个相依为命的人呢……
“园子运气真好呢,”小松尚隆像是欣慰的亲了她一下,“虽然每次到新的地方都会晕倒受挫,但每次都有人愿意照顾你呢……”
有上升的气流吹起了帘布,窗外变换的云雾徐徐散开。
英俊的男人懒散的将手肘撑在窗边,另一只手揽着女孩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闲闲的拍打着,任由激烈的风吹起冠带和额发,喉咙里甚至隐隐传来了轻快的哼歌声。
自上往下看,安置营地变的像是精巧但规律的图画,大体是棕黄色的——因为用的是大量且廉价食用的枯草。
于是他侧头回来,手掌自肩膀滑到女孩儿下巴轻轻一刮,歪头一笑。
——不过比起他的茅草屋,果然还是我带你去的玄英宫比较好,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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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州国,靖州关弓,玄英宫。
正堂的隔断处摆了个制式十分眼熟的屏风,延王之前走的时候还觉得挺好,现下抱着正主回来了,看着它莫名觉得有点糟心。
尤其:“七月份的那个还丢了,之后重新画一套算了……”
他在这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发散着思维,那边厢,延麒六太对着床榻上沉睡的少女研究了半天,终于有了个大概的结论。
“不是病了……”
延麒检查半天后,脸色一言难尽:“她这是力量冲突吧。”
小松尚隆:“你说什么?”
六太啧了一声,说:“你这个小仙女,保不齐还真是个仙女……”
因为后半截声音太小,语气又过于游移不定,尚隆听了只心累的勾了勾嘴角,笑的像是个无奈的家长:“谁家的仙女动不动还一睡不醒啊?”
六太只是摇头。
因为了解,他的心态远比王要轻松:“这就是力量冲突罢了,虽然不知道另一股是哪里来的,但她到你身边之后,像是我们这边的占了上风。”
“等一阵子这边赢了,她自然就会醒了。”
尚隆倚在床柱上,只专注的低头看她,笑着“是哦”了一声。
六太让他笑的浑身不对劲,又看了看床上沉睡的少女,跟着打了个哈气。
“算了。”
他撇了下嘴:“你要是不想等,就把地仙之书放在她身上,多少……能快点吧。”
于是铃木园子是生生疼醒的。
主要临床症状是落枕。
因为她爬起来一摸,才发现:脑袋底下枕的不是棉花枕头,而是个包了金的空心木头盒子。
一个很眼熟的,包了金的空心木头盒子。
她两眼发懵的坐在原地,抬手在上头摸了三五个来回,困惑:这……不是尚隆拿来装地仙之书的盒子吗?
说好的国之重器呢,改行给她当刑具了?
她最近也没犯错啊……
像是脑子里塞着一团压实了的棉花,园子木愣愣的环视了一圈,除了手下这个熟悉的木头盒子,她还看到了熟悉的宫殿,熟悉的挂件。
还有窗外熟悉死了的那棵石榴树。
有微凉的风从窗缝吹进来,园子虽然不惧冷热,依旧下意识缩回褥子上,贴着温暖的布料蹭了蹭。
再睁眼,左近的屏风前,站了个熟悉的男人。
她嘴巴里有股淡淡的甜味,闭着眼睛轻轻的笑了一下,慵懒的姿态像是只被好好顺过毛的猫,哼唧着蹭到了床边。
女孩子漫无目的的将手伸出床榻,对着大概的方向一通乱抓,够了好几下,才终于摸到了延王的衣角。
这个熟悉的动作,像是打破了一副凝固的画像——小松尚隆心想真是久违了,他都快忘了,这人睡醒时会有这样的动作。
按照曾经的记忆来看,一旦她这样张牙舞爪的乱抓,尚隆反而会先一步将手掌递过去。
但这已经是五百年之后了。
所以铃木园子抓了半天,都没能等到熟悉的温度,到了(liao四声)还是只能捏着一片衣角。
她茫然的睁开眼睛,愣愣的抬头去看他。
室内很是安静了一会儿。
少女的金棕色的头发垂成了一道缱绻的幕帘,尖了不少的下巴尚还带着圆润的弧度,虽然轮廓线深了不少,但不知所措时的神情,懵懂可爱的一如当年。
她的圆眼睛里全是困惑,还有那么一咪咪的委屈。
“为什么……我感觉你刚才的反应,好像对我陌生啊……”
尚隆任由她拽着衣角,磨蹭着下巴“嗯”了半天。
“我也很好奇,”他歪头,说:“怎么园子的反应,好像还是很习惯的样子呢?”
园子:“这不是当然的吗,我们今天早上才道的别——”
不对。
像是晨起后突然擦去了窗面上的水气,她雾蒙蒙脑子,终于在这一瞬间清醒一些。
【在并盛乱打的彭格列】
【险些变成废墟的冬木】
【到处逮人解剖的全国大赛】
【让她想去坟头蹦迪的前夫BOSS麻仓叶王】
还有被她连累,现今正离家万里的赤司君。
“不是今天早上才道别……”
她的声音轻了又轻,愣愣的说:“我们已经分别……好几年了唉。”
“只有好几年这种形容吗?”
广袖轻裘的君王原地盘腿坐下,像是苦恼的点着额角敲了敲:“我这里,可以过了整整五百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