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园子在鸟叫声和挥之不去的疼痛中睁开眼睛,鼻端是熟悉的茶香味,腰部箍着一条属于男人的手臂——这条手臂,也一如既往的无视了她身上所谓的睡衣,自然的松开了衣带,直接贴在她腰部的皮肤上。
起床后的第二件事是接吻。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铃木园子于麻仓叶王而言,是一团温暖又纯净的能量,偏还套着一副经得起揉捏的人类形体的驱壳,时不时就想咬上一口。
今天她身上的感觉依旧没有变。
——在被古法凝结的瘴气污物沾染的第23天,铃木园子的身体依旧是纯净的。
然后吃早饭。
园子坐在熟悉的怀抱里,张口喂到嘴边的蛋羹,然后在吃下一口的间隙里,习惯性的闭上眼睛,任由男人柔软的舌|头|慢慢搅动自己的口|腔,
讲道理,园子这种十几岁就在家长催促下开始研究结婚生子的人,观念算得上是很开放了,人类是动物的一种,肌肤接触,本来就是最好的安抚行为。
过去的一个月,她无时无刻都被疼痛包围着,温柔的身体接触能最直观的感受到这里面蕴藏的安慰意味,但今天……
看着依然故我罪魁祸首,园子从来没觉得疼痛有这么难以忍受过。
等男人的舌头退出去,她抿了抿被吮到泛红的嘴唇,轻轻喘了口气,说:“我讨厌你。”
叶王舀起第二勺蛋羹递到她嘴边,淡定的“哦”了一声:“算上过去一年的日子,这是你第二百二十七次说这句话,听语气,这次还挺认真哦……”
感叹的尾音淹没在黏|腻的亲吻声中,园子往后仰了仰,又被把着腰压了回来。
又是一次间隙,园子咽下微甜的红豆汤,重复道:“我讨厌你。”
“很认真的讨厌你,”她强调道,“是有人杀你我都不会拦着的那种讨厌。”
叶王好笑的向后仰了仰,把她抱在怀里,几乎是怜爱的颠了颠,耐心的告诉她:“这不是讨厌。”
男人的手放在她心口,随着心跳一并颤动着,盯着园子的眼睛,一字一顿的教导她说:“这种感情,叫做恨。”
铃木园子眨了眨眼睛,反手就把身前拜访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
她知错就改:“我恨你。”
叶王先是补上之前那口甜汤的亲吻,才挺随意的回答说:“是吗?”
“我倒是很喜欢园子呢。”
园子当时就火了:“谁批准你喜欢我的?!”
叶王想了想,说之前是你先亲的我。
园子:……
园子:……是吗?
“不对啊,我怎么记得是你主动亲的我?”
麻仓叶王歪头想了想,似乎习惯了她【转进某些牛角尖后会忘记生气】的设定,笃定的跟她分析道:“是你用动作神态发起的请求,眼巴巴的看着我,我是为了满足你迫切的期待才亲的你。”
园子语塞,恼羞成怒再次改口:“之前是之前,以后不准你喜欢我了!”
——我那么好,喜欢我的人那么多,要是允许你喜欢我,岂不是把他们都和你放到一个档次了吗!?
叶王忍不住哼笑两声,说行吧,什么时候批准了再告诉我一声。
他自然的抱着她站了起来,送去庭院中心的椅子上让她慢慢晒太阳。
BOSS脾气好像一直都这么很好。
原先园子只能觉得到疼,人焦躁的时候控制不住就会乱发火,那时候她觉得BOSS愿意包容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人总是要知道好歹的:而且她自诩喜欢的是个因为童年阴影三观偏移的BOSS,疼归疼,但大部分时间都谨记着不把负能量往人家身上灌。
但是现在变了。
细究起来铃木园子这个人的远见都是书面培养出来的,陡然撞上这种事,情绪上头了就有种不管不顾的感觉,整个人进入了一种【了不起你弄死我啊啊!】的状态。
何况那天受刺激大发了,基本暴露了自己知道他是麻仓叶王了,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所以作死作的毫无底线,甚至会有针对性的、靠踩麻仓叶王的雷电发泄痛感带来的焦躁。
这天中午,又是午饭时间。
麻仓叶王看着她从头到尾没作妖的吃完午饭,盘子碟子碗一个都没碎,居然感到一点欣慰:“今天不恨我了吗?”
园子毫不顾忌形象的打了个饱嗝,然后翻白眼:“恨你也没必要跟我自己过不去啊。”
——除了真气上头的那几次,她基本都是吃了八分饱才掀东西的!
她现在说“恨”这个词已经很熟练了,但叶王全然不当回事,甚至会因为她咬牙切齿的说恨他而感到奇异的好笑和柔软触动。
铃木园子是学不会恨的。
麻仓叶王抄来块毯子,抱着柔软的少女一同开始午睡,哪怕结界隔绝了太阳大部分的热度,他依旧觉得很温暖。
——恨是最极端的情绪之一,说句恶念之始也不为过,但凡生了这样的私念,那些盘桓在她周身的黑线早该引动她堕落了。
但在被瘴气结晶污染第36天,铃木园子依旧是纯净。
麻仓叶王揽着她翻了个身,好笑的拍了拍少女的后背,眼神说不上是怜惜还是嘲讽:明明在他怀里流了这么多的眼泪,到底不是真的恨他。
这个家伙的心得有多温暖呢,连恨都学不会……
不过她要是能一直这个样子,一天比一天更加耀眼,那:“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怀抱中,园子的脸颊挨着柔软的布料,双眼紧闭的翻了个隐形白眼,心说不需要,请您速滚,她只要不疼就啥都好了!
——要不是实在没劲,饭后洗手那会儿,她就把盆掀麻仓叶王脸上了。
到了下午,差不多该是麻仓叶王单独去忙的时间了,因为园子始终没有失落神格,无法无声无息的带她离开日本,叶王准备连这栋宅邸所在的空间一起转移走,这里头的工作量有多大不需多说,告别前,他自然的抬手结印,招呼纸片式神来收拾寝具。
园子窝在宽大的椅子里,眼神落在纸片上,慢吞吞的开口:“你之前为什么不用这个?”
叶王抽空回头答她,反问:“哪个之前?”
园子没理他,又抬头去看天,因为一层无形结界的阻拦,太阳光依旧灿烂,但照在身上没多少热度。
“是不是因为这个,麻仓家完全找不到我们了,所以你也就放弃伪装了?”
同一时间,麻仓家中堂。
麻仓叶贤严肃的向在座诸位长辈汇报,说:“我已经找到他了。”
上首的大长老一张凶脸,点头:“你详细说说。”
叶贤说:“我前几日心有所感,像是有我手作的护身符咒因瘴气侵蚀破碎了,但查来查去,确实没有客人因此受害。”
话音才落,坐在左边第二席的老头便气冲冲打断了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起那些凡人来了?”
“那外道祭祀携裹着女神突然失踪,我家山居原本也是大结界的一部分……现在生生被他挖走了藏在此岸和彼岸之间……”
“要我说,这一辈的年轻人也是废物,连个坐标都推算不出来!”
那边厢,那位早年恐婚的姑奶奶摆了摆手,安抚说:“你别急,好歹让孩子说完。”
老头说我能不急吗?
“这外道失踪之后整个儿原形毕露了,你可知探索队查出了什么?”
“东山附近的鬼宅全给陌生的外来人净化干净了,东部知名的几座坟场万人坑,一夜之内瘴气便消解的一干二净!”
“长眼睛的都知道那根本不是净化,那等程度的瘴气想要化干净,得三大神宫所有巫女不眠不休五年半!”
“要是自然消逝,得花几百上千年——你以为这些污浊之物是被谁收走了?”
“你以为那外道收集这些污浊之物,难道是安着什么好心的吗?!”
说到这里,做第二位的矮小老头也不由的叹息起来:“说不得那东西都得用在女神身上……她才初生多久,哪里忍得住这般折辱?”
姑奶奶眼见话题要偏,本身也不觉得情况会有这般严重,便劝说:“那也不一定就是用在女神身上了。”
“污染身体故意让神明堕落与弑神无异,沙尔瓦·甘纳始终出身在精灵王眷属一族,无论如何,都会对神明抱有最起码的敬畏之意。”
最开始出言的老头当即一声冷哼,冷笑道:“你想的太简单了,越是出类拔萃、接近神明的存在,越容易生反心!”
“别人不懂,难道你还能不懂吗?”
“老祖宗的前车之鉴还在摆那呢!”
因为他毫无征兆的提到了【麻仓叶王】,在座诸位麻仓突兀静了会儿,姑奶奶也是噎了一下后,才像是刻意避讳着什么一样,避重就轻的张嘴反驳:“你说谁简单呢?!”
“我恐怕您想的确实简单了些。”
麻仓叶贤不怕死的插嘴道。
以姑奶奶的辈分年龄,刚才的话题需要避讳,对小辈就没那个必要了,瞬间横鼻子竖眼睛:“小东西你再说一次!?”
麻仓叶贤麻溜的低头行礼,直起身后,并不去看姑奶奶怒火鹏发的脸,从袖袋中抽出了一把破碎的纸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