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心说什么叫莫名其妙跟别人结婚?
早在遇见你之前,我已经为了找个人结婚的事,累死累活折腾了八百回了!
不对。
园子猛地一转头看向黄金老头:你们非时院就是个大漏勺是吧?
她楼底下刚跟人求得婚,坐个电梯的功夫,几分钟啊?
都传层层递进传到这里来了?
想起刚才突然切断的通讯,八成她前脚上楼,那个怀疑她脑子绝症的小哥,后脚就打她的小报告来了!
然而在底下那会儿,她完全被魔术师杀手的履历惊讶到了,业务员们又统一穿工作服,她对该小哥的具体长相没什么记忆。
——别让我找着你!
园子咬牙切齿的同时,还要抬手去挡夜斗的迎面往她脸上糊的大巴掌,惊讶的很:“你这是要谋杀我吗?!”
夜斗卯着力气碎碎念:“不要反抗,园子你忍一下就好了,我现在不是恶神了,使劲打人可以驱邪的!”
“我跟你说,被附身后果很严重,脏东西可能会控制着你的身体,做很多本人意想不到的奇葩事情哦,比如突然要求和谁谁谁结个婚什么的……”
此时园子整个人团进了沙发靠背里,手脚并用抵挡这近在咫尺的一巴掌,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和夜斗掰手腕,还要咬牙切齿的跟他哔哔:“我什么时候被附身了我……”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巴掌已经要挨到脸,园子发誓自己看到了夜斗手心的汗渍,原本气势汹汹的手却突然停了下来!
园子懵逼的“唉”了一声,下一秒,就因为惯性抱着夜斗的胳膊整个人滚进了桌子底下。
说是桌子底下,其实是桌子和沙发之间的缝隙。
她卡的姿势颇为销魂,四脚朝天就算了,一条腿还卡在沙发扶手里,夜斗反而安静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罩在她上方。
比起打一进门时轰轰烈烈的聒噪,这种沉默居然让园子更加手足无措。
“夜斗……”
她推了推撑在颊边的胳膊,那人没反应。
再推,还是没反应。
园子不自在的动了动脚(就是卡在那边扶手里的),小范围努了半天劲,除了衣服间蹭出来的响动,半点作用没有。
没等她摆出副生无可恋脸来,在一阵轻响后,随着眼前逐渐下压的阴影,她突然被人亲吻了。
是苦茶的味道。
人到了老年,味觉就会出现一定程度的退化,黄金之王虽然力量不减,这种客观的衰老却不可避免,他喜欢喝浓重的茶汤,所以顶层招待人时,大多也备的是这种茶。
是夜斗。
虽然已经被掩去了一部分,但尝起来依旧苦的要死。
园子下意识躲了躲,怀里抱着的那只手便立刻抽了出来,下一秒,就有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掌握上了她的手肘,夜斗顺势又往下压了压,园子眼前便真的只剩下一丛深蓝色的头发了。
就这么亲了大半天,园子心说越亲越苦唉,哪怕没有那么感性的【爱人的甘甜唾液】,亲了这一半天,茶味总该淡下去了吧,怎么苦就算了,还咸起来了——
不对。
她的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夜斗眼瞳中浅薄的蓝色。
那一瞬间,感觉就像是看到了覆满湖面的薄冰,因为太薄,哪怕冷酷也是脆弱的,他似乎真的不习惯哭(没眼泪的假哭不算),溢出的泪水很少,像是干涸了许久的河床,要很艰难才能收集出那一点点的水分,积聚成干瘪的水滴后,再沿着脸颊的弧度慢慢往下流下去,等到了唇角,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残余的痕迹在亲吻间隙里被他的舌头舔掉,再在下一次亲吻时,渡进她的嘴里。
铃木园子心想这算个什么表情呢?
是你一言不合就占我便宜的哦?
怎么占便宜还占的这么壮烈?
——我才是莫名其妙被压到缝缝里亲的人,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哦?
怀抱着这样的疑惑,她虽然内心前所未有的冷静,但当被遮挡的视线终于恢复时,她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一张帅脸,眼睛里还是自然而然的冒出了些小星星。
仰躺在地上的少女被男人的身影遮掉了大半,棕色的长发铺散开来垫在身下,柔软的脸颊泛着红晕,眼睛里蒙着淡淡的水汽,一点一点的全是星光,嘴唇充着层浅淡的血色,正小口小口的喘着气。
夜斗低下头,轻轻啄了啄她的眼睛,问:“都这样了,还要和别人结婚吗?”
园子喘着气,嘴巴里的苦味还是没下去,一听这话更懵逼了。
什么“这样”啊?
结婚吗?
那她就算是绝症了,该结婚还是得结婚啊,哪怕怀不了孕,那临死之前不还得取个卵子方便代孕什么的吗?
茫然的特别理直气壮。
夜斗一看她没反应,整个人都委屈起来了,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帅气塌的一干二净,抽了抽鼻子,浮夸的抬手抹掉一把眼泪。
“到底怎么回事啊……”
园子也想:是啊,怎么回事啊?
“怎么才是几天没见,就变成这样了呢……”
夜斗整个人都塌成了软哒哒的一团,垂下眼帘沮丧道:“园子……就那么喜欢那个男人吗?”
园子也跟着重复:是啊,才十几天没见,怎么就——
不对。
“我喜欢谁了?!”
红晕未散的铃木小姐大惊失色:我是喜欢上了谁自己没意识到吗?
夜斗也跟着一愣。
“不是那个什么杀手吗?”
他一抬头去看黄金老头,不,是黄金老头手边那个通讯器:“叫卫宫……什么的?就是园子想和他结婚的那个人!”
园子此时脑子里闪过诸如【哇撒我在黄金老头眼前和人kiss过哦】【四舍五入是不是在长辈面前开过一次车了】【他和我大伯关系不好,应该不会打电话告家长吧?】的念头,身体却很诚实的反驳说:“谁说想和他结婚就是喜欢他了!”
她相亲八百多回!
喜欢过谁了吗!?
夜斗猛地把头转回来,动作大到园子怀疑他颈椎骨都咔哒了一声,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里迸发出肉眼可见的喜悦,然后他在下一秒——
——整个人红成了一只烤红薯。
这人害羞起来这么迟钝的吗……
说好的没脸没皮呢,园子保持着那个卡在茶几和沙发缝隙里仰面朝天的扭曲姿势,身上压着扭糖似的哼哼唧唧的一大坨,一边无意识拍着颈边这人的后脑勺,一边费解:
她俩这个姿势……是不是不久前才经历过一次?
又过了一刻钟,红薯慢慢恢复了白薯,大家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
“我是真的想娶卫宫切嗣。”
铃木园子以这句话为开场白。
“就入赘这件事来说,他水平够(履历可花,技能可多),业务熟练(啥都干过),有相关经验(嫁入豪门爱因兹贝伦九年)。”
这是客观事实。
园子又说:“冬木毁坏的太严重了,按理说参加圣杯战争那几家都该赔钱,但是光死就死了一多半,放卫宫切嗣出去工作,干一百年也不过九牛一毛,按照和御柱塔的协议,大部分的亏损其实还是铃木家背。”
“那与其多这一道手续,不如直接让他在铃木财团干活儿。”
不给工资就行。
最重要的是,卫宫切嗣是个罪犯。
园子的脑子虽然只有直线,但也因为简单,冷静的特别直接。
她第一次相亲碰到西门总二郎时,几乎瞬间陷入了迷恋,但哪怕那时候她还迷恋着西门,但依旧硬撑到通天彻地的第七感过去,撑到她不再觉得【西门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才和母亲开口说可以订婚了。
怕的就是一旦被爱情糊住脑子,西门说什么,她就听什么,说是入赘,反而被人家李代桃僵。
在正常社会秩序下,要保证“入赘”这件事的安全性,首先,园子不能被骗(这个有点悬),再就是公司不能被架空(但招人家来就是帮她掌权的,所以这条也悬),最后就是她不能英年早逝,让对方毫不费力的打包接收遗产。
在这个前提下,似凤镜夜这等各方面都很完美的男人,反而成了危险分子,三个月就出了局。
但卫宫切嗣不一样。
西门或是凤想吞掉铃木——哪怕不吞,只是抽铃木的血回馈母家——都是可以操作的,一旦缺少监管(比如长辈们都死了,园子自认是玩不过他们的),那事情能严重到什么程度,不好说。
可卫宫切嗣是个罪犯。
自此之后,他必然会失去绝大多数政治权利,从头到尾被监控到死,干什么都有人盯着,一旦做超出界限的事情,哪怕只是表达出一点点意向,立刻就会被逮捕。
而在这种前提下,一旦卫宫切嗣嫁给了她,监管这个“入赘者”的,就不再是铃木家、铃木财团里支持着她的亲信、亦或是整个财阀阶层的风闻和舆论。
而是【法律】本身。
哪怕这些【法律】,普通人一辈子听都没有听说过,但是它的约束力度,比常规法典最少多三个加号。
“只要地下社会的秩序一天不崩,”说到这里,园子暗搓搓瞄了黄金老头一眼,“卫宫切嗣身上的‘枷锁’就一天都在,他的可靠程度,只会增加不会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