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小姐觉得这个牙痒痒的神态十分眼熟,黑崎一护每次被她挤兑到无话可说了,就爱用这种眼神盯着她的脸运气来着。
“我跟你说,”她不由自主的往宗像身侧更紧的挨了挨:“这件事情是道明寺先不厚道的,别说报酬了,你们连冲我发脾气的立场都没有……”
美作君心说我发脾气,又不是因为你找我这个黑社会要娱乐八卦!
我发火的重点——不是因为你这家伙没心没肺到连我长什么样都没认出来吗?!
美作玲也不知道那一瞬间冒出来的怒火算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铃木小姐从一开始就一副一手拿消息一手付报酬(欠人情)的态度,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种“见面不相识”,只是件让人哭笑不得的荒诞事,能上奇葩事件盘点博人一笑的那种。
他早就知道铃木园子是个吃了鸟食就会飞走的家伙。
他也早就知道铃木小姐脑子里怕是没有感恩图报这根弦。
在此之前,美作玲虽然恨铁不成钢,但偶尔还乐于看看西门吃瘪,一边气不过,一边骂着他活该给自己找乐子。
但是轮到自己身上,美作玲看着铃木小姐说句可爱决不亏心的脸庞,还从来没有人——哪怕是大财阀的女儿——敢这样罔顾他的存在。
他以为自己也就一开始算是个【友人A】,后面怎么的也能混个合作伙伴(可能更多),结果……
真糟糕啊,这种仿佛被挑衅了的感觉。
美作玲深呼吸一口气,什么都没说(他甚至没有跟那个名称莫名其妙、但是权利大的出乎意料的户籍科负责人打个招呼),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了这里。
要是在多留一秒……
美作玲蹬蹬蹬的踩着饮食店内的实木楼梯:他怀疑自己可能会完全忘掉“铃木”这个姓氏代表的意义,忍不住直接给她一枪。
所以西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坐在回程的车上,美作玲磨蹭着自己尾指上的戒指:他哪来那么多的耐心,花几年的时间来让一个万事不过心的大小姐把他记住,又哪来那么大的信心,觉得以铃木家那等溺爱教养出来的女儿,能学的会为了男人付出真心改变自己?
讨人喜欢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美作玲喜欢年纪比自己大的女人,因为他的母亲和妹妹性格都过于幼稚,他感兴趣的女人,知情识趣,情商动人,总能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说出你想听的话,温柔体贴决不让人为难,坚强勇敢却意外的能激发人的保护欲。
她们知道你什么时候需要安慰,什么时候需要人撒娇,什么时候想寻求激情——甚至什么时候产生厌倦想要分手。
钓凯子的女人会这样,但铃木家的大小姐绝对不会。
美作玲撑着额角想了一路,西门希望那只没心没肺的鹃鸟变成什么样子呢?
她不可能学会妥协,不可能知情识趣,不可能主动哄人——哪怕是相处时犯了错主动道歉,大概也是红着眼眶,可怜巴巴的垂着头蹭到你身边蹲好——那副样子与其说是认错,不如说是赌你心软先去哄她开心。
不过对总二郎来说,这样也就够了吧。
他喜欢那只鸟本身,所以只要她安安静静的呆在他身边,她可了劲的随便作总二郎也不会介意。
至于他……
美作玲不咸不淡的鄙视了基友一番,那股牙痒痒的感觉还没下去:如果是他,怎么可能满足于这样捧着,只要她肯长久的落在你掌心里就满意了呢?
知情识趣温柔体贴什么的,美作玲想了想铃木园子那副【我有钱干啥都行】【我有钱所以什么都不需要担心】的样子,要求一个连无关紧要者(包括美作玲本身)的名字都懒的去记的大小姐,像是专门钓凯子的女人一样学会讨男人喜欢,有些不切实际。
事实上,在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美作玲脑子里划过的那个【要求】,其实比西门那个更简陋的让人不忍直视。
——只要她能学会好好记住一个人就可以了。
——记住他的脸,他的名字,就算记错了他喜欢吃的东西也无所谓,毕竟以铃木小姐的本性来看,她能产生【我想去在意你的爱好】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让人受宠若惊了。
这么看来,他的想法和西门根本没有区别。
也不对。
其实还有一点不一样,美作玲若有所思的舔了舔嘴角:要是她敢用那种撒娇一样的方式模糊自己的错误,试图蒙混过关,他是绝对不会简简单单就选择原谅的。
依照他的习惯,大概会提溜着铃木小姐的后脖领子,把她带去某座荒岛扔掉,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开船离开,等她眼泪都流干了,胆子完全被吓破的时候,再从天而降似的把她接回来。
这样吓一吓,大概就会知道错了吧?
美作玲拿出手机,磨蹭着注明了【铃木园子】这个名字的未接电话,似乎因为第一次正式接触就是在拿人情换情报的缘故,他作为供货商,对于“顾客”迁就的太多了,亦或是一时没转过弯来,一直顾忌着铃木,哄她都哄成了习惯、
要不是发现这只鸟别说【吃了食物后不认人,而是根本就没认识过人】的本性,他说不定会一边牙痒痒,一边就这样习惯性的哄她哄下去。
哄到最后,大概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个花了半辈子,但对某个人予取予求的美作玲吧。
想到这里,美作玲居然觉得有些庆幸。
能拒绝第一次就是进步,为一个居然连他长相都没住的傻鸟费工夫太浪费时间了。
美作君内心的小人在这一道【拒绝】堆砌而成的堤坝前,相当满意的转了一圈:只要清醒的底线还在,能拒绝她一次,就能拒绝她第二次。
然而一刻钟后,他突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美作组的现任当家,是个吊儿郎当柔情万种的铁汉,能面不改色的坐在妻子和女儿布置的粉红色公主风客厅内,淡定的吃完一整块切成了爱心状的草莓蛋糕。
此时在电话里,这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蜜汁淡定。
“我听说前一阵子,你把负责收集情报的那一拨小混混整治了一遍?”
美作玲一愣,茫然的“嗯”了一声。
美作组虽然有搞情报的,也精通各种门路,能调动各种或是公共或是私人的监控系统为己方统合情报,但日本这地方,混黑的讲究“义气”,越是站在金字塔顶的黑道,越在乎“道义”,硬实力反而容易服人。
抓人把柄什么的,虽然所有黑|社会都在干,但是莫名其妙被归类为低级又不光彩的手段。
美作玲第一次搞这个,是被西门拜托,替铃木家查那个叫朽木露琪亚的空白人。
后来觉得麻烦的不行,干脆把这套系统从头到尾整合了一遍,还把不少挂着美作组名号坑蒙拐骗的小混混收拾成了一组,走街串巷的关注着各种各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用的消息。
——美作家就他一个儿子,板上钉钉的下任当家,他爹不至于突然觉得他插手组里的事不对,开始犯疑心病了吧?
电话那边的美作爹不知道在干什么,说话时耐心有些欠奉:“你让手底下的人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能曝的大新闻。”
大……新闻?
美作玲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要干嘛?”
美作爹慢条斯理的打了个哈气:“道明寺枫那个女人做的有点过了,虽说情况紧急,但是浑水摸鱼的人太多,现在收不住手了。”
“拿铃木转移目光可以,要是被情势带一带,就彻底拉他们家下水,那代价太大了。”
“你手上要是有料,赶紧扔几个分散一下热度,”美作组的组长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不然等铃木史郎连夜飞回来,两边想不干架都不行了。”
所谓利益团体,本来就是目标一致却互相查漏补缺的存在。
美作玲半天没有说话。
美作爹:“小子,怎么了?”
“没什么,”美作玲听到自己懒洋洋的回答说:“一刻钟之前,铃木家的小姐还想从我这里买几条新闻来着,看来大家都挺默契呢。”
“哦?”
声音低哑的中年男人笑了笑:“这样刚好,铃木史郎的女儿……不就是当年差点娶了总二郎的小姑娘吗?能有这种反应,看来比我想象中还强了一点。”
说到这里,他想象了一下铃木史郎看似无害的懵逼白胖脸,不由自主的撇着嘴打了个哆嗦。
“既然这样,就不要私底下曝了,你直接把消息发给铃木家自己的人,让人情走在明面上,别管道明寺枫最后怎么收场,我们这边就算是站完队了。”
又是老半天没有回答。
美作爹的耐心明显告罄:“几次问话都不答,你是不是翅膀硬了,就忘了家里训练室的门朝哪开了是吧?”
美作玲面无表情的拎着电话晃了晃,手机链撞上机身的声音叮铃铃的还挺悦耳,但是在美作玲先生的心里,那道名为【拒绝成功】的、代表底线的堤坝已然摇摇欲坠。
到最后,他还是要去做她想要她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