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纠结,林如海劝到:“冬日里不好搬家,何况也该过年了,莫不如你先在贾府住着,多陪陪你外祖母,为父有空便来看你,等过了年再说。”
黛玉点头应下。
说完正事,贾母便推脱自己困了,让父女二人下去说话。
林如海随着黛玉去了她的院子,只见这处院子虽然不大,但应有尽有,摆设也很精致贵重,有些摆设一眼便能看出是从贾母私库中拿出来的,便知黛玉在这里过得还不错。
两人说了会儿私房话,林如海便给黛玉讲书,贾府的女孩子不请先生教导,这些日子黛玉都是自己看的,现如今来了个大家,可不得好好问问。
说着说着,探春也来了,她喜好书法,自然知道林如海写得一手好字,这一碰上,便小心翼翼地提出求一幅字。
林如海欣然答应,黛玉见有人赞赏自家爹爹,也开心极了,亲自拿了笔墨纸砚来。
两个小姑娘看得正入迷,就听外面鸳鸯来了。
“姑娘,有个婆子拿了拜帖来,说是祝正初祝大人府上的,奉了主母的命来拜访您,老太太让林姑爷和您过去呢。”
祝正初?主母?那不就是祝子期的母亲?
黛玉的脸腾一下红了,看得探春满眼好奇:“林姐姐,你怎么脸红了?这祝家主母是谁?”
黛玉张了张口,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说,转而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爹爹。
林如海这会儿也一头问号。
他怎么不知道祝正初什么时候搞出一个嫡妻来?
这两年祝正初身边蹦跶最多的一个活物,就是他林如海了吧?
但对方打着祝正初的旗号,林如海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管,父女二人两头问号,跟着鸳鸯去了贾母房中。
正和贾母说话的确实是个衣着华贵的婆子,看上去便出自大户人家,连贾府这等人家都比不上的人家。
林如海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两人刚进门,那婆子已经站了起来,笑眯眯地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攥住黛玉的手。
“想来这位就是林姑娘吧?真是生的好相貌,怪不得我们主母一直念叨着要见一见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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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出现
黛玉不习惯和生人近距离接触,但一来她不知道眼前这婆子的具体身份, 二来也知道自家与祝家通家之好, 故也没有挣扎,只求救似的看向林如海。
婆子很知情识趣,觉察到小姑娘的抗拒, 立刻拉开了距离, 垂下手恭声道:
“都是老奴太开心了, 还望姑娘莫怪罪。今日来此, 一是为主母表示歉意,姑娘来京日久,竟是没顾得上登门拜访。二也是送些玩意儿,不值什么银子,就是图个新鲜,姑娘若是喜欢再送来。三也是想问问姑娘什么时候搬去林府,主母和家里的奶奶都等着给姑娘下帖子呢。”
一串子话四平八稳地说完,婆子连气儿都不带喘的, 嘴角仍挂着恰如其分的微笑。
这样训练有素的样子, 让黛玉想到了自己身边的杨嬷嬷。
贾母和林如海对视一眼,他们二人已经看出来婆子的大致身份了, 但她话里话外都掩饰地极好,说明此番前来并没有公开身份的意思;
再看她的态度和言语,示好的成分居多,故谁也没提起。
林如海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上前解围:“感谢你家主母用心, 只是近日家里事情太多,等安顿好了,定向府上递拜帖。”
婆子笑眯眯地看向小姑娘,心想来时主子安排了,得了林如海的话可不算,毕竟当年京中盛传的那句话还言犹在耳:
宁信世上有鬼,莫信探花郎的嘴。
身为御史言官,林如海长袖善舞,在品级多高的官员面前都滴水不漏,是前一天能和你把酒话天涯,隔天就参到你抄家的人物。
偏偏他生得好,气质绝佳,那么一个谪仙般的人物站在你面前,哪怕骗了你都生不起气来。
当然,这是自家主子说的。婆子暗中翻了个白眼,她可不觉得那些被抄家的人也这么认为。
因此虽然林如海说了递拜帖,婆子还是看向了黛玉:“姑娘意下如何?”
对方衣着华贵,气势不凡,姿态又放得极低,让心软的小姑娘一时不知道怎么拒绝,反应过来时已经点了头。
婆子笑得更加真诚了:“那就太好了,我这就回去禀报主母,让她安心等候就是了。”
临走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礼物,对黛玉说:“主母特意打听了您的喜好,特意备下的,希望您会喜欢。”
待送走了婆子,贾母一脸古怪地对林如海说:“你可知道她……”
林如海深仇大恨地点了点头。
贾母反而奇怪起来:“你怎么……”
林如海一抹脸:“此事容许小婿以后和您慢慢解释。”
他现在赶着去打人。
抱着酒坛子的祝正初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谁念叨我呢?”
房中只剩下了贾母和黛玉二人,光线隔着窗纱透进来,在明明暗暗中,小姑娘的五官立体而精致。
贾母看得失了神,被软软糯糯地唤了声“外祖母”,这才叹了一口气。
过了年虚岁就十岁了,小姑娘要长大了。
怪不得已经有人盯上了,虽然不确定,但看那婆子的打扮谈吐,再看送来的礼物之重,定然不是什么普通的权贵之家。
那等地方、那等人家岂是好去的?
摸着手腕上的佛珠,贾母的目光猛地跳了一下。
她想起了自己的大孙女贾元春,那天也是这样的傍晚,她跪在自己跟前,纤细的腰身挺得笔直,有种宁折不屈的壮烈。
她是一株灼灼燃烧的石榴花,美得明目张胆,眼睛里全是野心。
贾母原以为是王氏逼元春入宫,她苦口婆心地劝说,但没有一句能劝进元春的心里。
等到和她那双眼睛对上,贾母才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
元春不是单纯懵懂,没有被逼无奈,她知道一切后果和个中艰辛,然而她想去搏个前程。
自名额定下来,到元春进宫,贾母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回忆终止,贾母浑浊的双眼恢复清明,就对上了小姑娘满是担心的脸。
“外祖母,您怎么了?”
贾母抚上她的脸颊:“答应外祖母,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委屈自己去换取地位。”
小姑娘一瞬间了悟贾母是想到了元春。
黛玉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她认为人生不过是选择罢了,元春想要更高的身份,想去搏一搏,在她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前,一切都没有问题。
她不过是太幸运了,有爹爹,有哥哥,她可以选择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看着有些失神的贾母,小姑娘没有多说,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握住贾母的手。
“好,玉儿答应外祖母。”
用完晚饭,贾母精神不济,听黛玉读了一会儿佛经就歇下了,小姑娘带着丫头们回自己院子,这才发现外面又下起了雪。
幸好霜晚仔细,知道近日不时下雪,早早备下了斗篷,又将玻璃球灯递给黛玉手里拿着,将她裹得跟球一样,只露出两只眼睛来,这才让出出门的路。
黛玉球:?
裹着羽缎斗篷、踩着羊皮小靴的黛玉球揣着小小的玻璃球灯,一路溜回了院子。
冬日夜长,黛玉便抄些佛经,想着送给贾母让她开心开心。
她读书习字时不喜欢太多人守着,便指了霜晚一人留下,其余丫头们欢天喜地地走了。
小姑娘叹气,果然也就一个霜晚耐得住性子陪她。
其实她心里也不平静,想起日间出现的那个婆子,眼睛一抬,就看到了对方送来的那堆“不值什么银子”的贵重礼物。
“霜晚。”小姑娘垂着眼睛,纤手不停,“将那些也放入库房吧。”
霜晚应下,上前一看,面露难色:“姑娘,要不您还是来看看吧。”
黛玉毛笔一顿,也只当霜晚想到了鸳鸯的回话:“不用看了。”
没想到霜晚格外坚持:“姑娘,就看一眼吧。”
黛玉放下笔,她也被霜晚勾起了好奇心。
走过去看时,金丝暗纹沉香木的匣子已经打开了,入眼全是金灿灿的金银珠宝,黛玉早先在贾母房中看到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这不凡的手笔,而是……
怎么看祝大人也不像暴富的土财主之流,怎么作风这么简单粗暴?
但走近了,她才明白霜晚的坚持。
正中央,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金算盘,做工极尽精巧之能事,每一个算珠都相互独立且上下移动,算珠上还各自雕刻了文字,用放大镜看,才发现是各种不同的吉祥话,中心思想是——
财源广进。
霜晚还在惊叹:“姑娘,这算盘跟真的一模一样!是不是太棒了?”
黛玉眉头跳了又跳,棒,可不是太棒了!
想知道这位祝家主母,到底是从哪里打听到自己的喜好,送了一个金算盘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