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色正好,在月光下,湖面泛起了星光。挨挨挤挤的凑在池边的昙花仿佛听到了夜风的呼唤,染着淡淡紫色的外衣渐渐向来打开,包裹着数十片洁白花片的花苞喜悦的向外绽放自己的美丽,一股淡淡的花香从池边满满的向外弥漫开来。
池边的昙花,静静的绽放,美得无声无息。
“哇~”
有幸看到昙花盛开的模样,端木蓉满脸惊喜,她下意识放轻了往池边走的脚步。
走到池边蹲下,她捧着脸,安静的欣赏昙花盛开的模样。
昙花的绽放悄无声息,就连结束也无无声无气。
端木蓉感觉自己还没将昙花开放的模样记在心中,向外溢散了花香的昙花便任性的合拢了花苞,将自己独一无二的美丽再次用淡紫色的外衣包裹。
即使花期只有那么一会儿,有幸得见“昙花一现”场景的端木蓉仍旧觉得自己很幸运。
端木蓉站起身,准备回到热闹的宴会上。
然而,由于她刚刚蹲得时间过长的缘故,站起来的端木蓉脚下一软,往在月光下显得波光粼粼的湖面倒去。
就在端木蓉以为自己将噗通一声落下水的时候,耳畔拂过一阵清风,离水面只差半分的她突然腾空而起。
待得脚踏实地,她才意识到有人用轻功将她抱离了湖面。
站稳后,发现自己还没有救了她的人腰高,鼓了鼓脸的端木蓉抬起了头。
抬眸向对方看过去,端木蓉看到了对方俊朗不凡的脸,也看到了对方哪怕是夏天也裹得严严实实的装束,当然更吸引人注意的是对方那一头黑长直的秀发,比她娘亲的发质都要好。
眨了眨眼睛,被救助的端木蓉行了个礼,向对方表示了感谢,“谢谢您救了我,我是端木蓉,是来花家做客的。”
“另外,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想知道对方的身份,更想知道对方是如何保养那一头秀发,为这个目标努力的端木蓉决定先从知道对方的名字开始。
索性对方也不无意对她这个小姑娘隐瞒身份,一身黑衣的男子很干脆的告诉给了她自己的身份,“万花谷,裴元。”
裴元并不认为面前的小姑娘会认识他,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料错了,就在他准备对端木蓉说一声让她下次别乱跑就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听到了端木蓉的惊诧。
“江湖人称‘活人不医’的裴元?”
父亲端木岐在她小的时候曾经给她讲过江湖趣事,而端木岐提及到的江湖上的诸多神医,因为“活人不医”这四个字,她独对裴元印象深刻。
——哎,这个小姑娘认识他?
怀着这个疑惑,裴元认真的打量了一番仰头望他的端木蓉。结果这一打量,裴元不但注意到了端木蓉让人很想捏一捏的脸,也注意到了她惊人的资质。
为确定自己的猜想,裴元进一步对端木蓉提出了要求,“我能给你摸骨吗?”
“哎?”没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端木蓉愣了愣,终究还是看在对方刚刚救了她的份上选择了同意,“好吧。”
她对着裴元伸出了手,由着对方给自己摸了骨。
不同于给端木蓉大致摸了骨的诸葛正我,裴元很细致的给端木蓉摸了骨,结果越摸越惊讶。
如果说他裴元是不世出的天才,那么端木蓉就是万中无一的璞玉。
——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能将太素九针练到第九针。
怀着这样的想法,见才心喜的裴元蹲下身,直视站在他面前的端木蓉,无比认真的问道,“你愿意拜我……不,是跟我去万花谷,拜我师父为师,成为我的师妹吗?”裴元觉得以对方的资质,拜他为师太过浪费,还不如跟他去万花谷见师父孙思邈。
他想,师父见到这个小姑娘的反应一定会和他一样,忍不住想收其为徒。
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他看到了太素九针第九针的希望。
突然被要求拜师,端木蓉愣了下,待得意识到对方话中的意思,知道万花谷是什么样一个存在的她却没有立刻回答。
她伸出手,扯了扯裴元的袖子,“江湖人说的‘活人不医’,是说你连死人都能治吗?”
父亲端木岐说到裴元的时候,退出江湖多年的他并不知道裴元这个名头的由来是什么,所以他只对端木蓉提及了一下对方“活人不医”的名声,以至于此刻的端木蓉直接字面意思的去理解了“活人不医”的意思。
急于知道答案的端木蓉甚至提出了交换,“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告诉你我的决定。”
被交换条件的裴元:“……”
裴元轻抿了下唇,略感无奈的他干脆顺着对方的话头接了下去,“如果我说是呢?”
“真的?”
此时成年还没几年的裴元摸着自己的良心,在端木蓉目光灼灼的注视下,起了逗弄之心的裴元轻点了下头——反正点头又不代表肯定。
看到裴元点头的端木蓉眼前一亮,她攥紧了裴元的袖子,“那您能跟我去京都,让一个人活过来吗?”
第七章
在端木蓉跟着娘亲来杭州前的一个夜晚,赵佑横从与端木府隔着不止三条街的太平王府出走,不知不觉来到端木府的墙外,随后翻墙进了她的院子。
彼时,有些睡不着的端木蓉干脆起床,准备去隔壁院子找娘亲,顺便去打扰一下父母的二人世界。
然而就在她出门的时候,端木蓉发现了蹲在墙角,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的……赵佑横。
端木蓉:“……!!!”这家伙什么时候摸到她院子来的?
受到惊吓的端木蓉仅剩的睡意全都消失,彻底精神的她在对方仰头看过来的时候,干脆将对方带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只是因为同情对方,才不是因为发现有故事可以听!
作为善解人意的小白花,端木蓉捧着秋月上的杏仁茶,顺便也给了有些失神的赵佑横一杯。
“如果你遇到了难过的事情,愿意的话,你可以说出来,这样你的难过就会消失大半……因为你将难过分给了我一半。”
高兴的事情,我与你分享。
难过的事情,你的悲伤分我一半。
油灯的光芒并不璀璨,影影绰绰的光洒在端木蓉的脸上,模糊了她的眉眼,却透着一股难言的温柔。
或许是手中的杏仁茶温暖了他的身体,也或许是端木蓉耐心而又温柔的模样感染了他,他逐渐找回了理智,此刻的赵佑横虽然仍旧显得狼狈,却不见平日总是昂头面对端木蓉的姿态。他看着端木蓉,认真问道,“真的吗?”
端木蓉点头,“你说,我听着。”
然后,赵佑横一开口,就是一场大戏。
“我的父王,杀了我母妃。”
差点没捧吻手中的杏仁茶,大惊失色的端木蓉想要控制自己的表情,却不小心扭曲了面孔,“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待得端木蓉找回了对自己面部神经的控制,耳边再次响起了赵佑横的声音。
赵佑横如她所愿,对着她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我的父王,杀了我母妃。”
当时,学会了新招数的他正想去找母妃炫耀,结果他推开门看见的却是——他的父王坐在地上,握着插在母妃胸口的匕首,而他的母妃则躺在父王怀中,悄无声息。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父王要对母妃动手?
不敢相信的他转身向外跑走,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赵佑横已经来到了端木家附近。
忆起端木蓉那张笑起来就让人想要跟着她一起微笑的脸,赵佑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的就翻墙进了端木蓉的院子,此刻还坐在对方面前,甚至还将太平王府的“丑事”告诉给了端木蓉。
“为什么呢?就因为我的母妃是外族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
看着陷入自我怀疑的赵佑横,压下赵佑横母妃是外族人带来的惊讶,端木蓉连忙出声安慰,提出自己的合理怀疑,“也许王爷有苦衷?”
“什么样的苦衷,能让他杀了朝夕相伴的枕边人?”
被赵佑横反问,找不到回答的端木蓉抿了抿唇,“你真的亲眼看到王爷杀了你的母妃?”
赵佑横冷下脸,斜眼望过来,“你怀疑我?”放在桌边的手突然攥紧,赵佑横紧紧的盯着坐在对面的端木蓉。
虽然赵佑横平常看起来就是一个傲娇别扭的熊孩子,但实际上他的手中早已见了血,一无所知的端木蓉并不知道自己的怀疑,激起了此刻情绪并不稳当的赵佑横的杀心。
被突然起来的杀意激得一个激灵,从未感受过杀意的端木蓉并不知道这是杀意,所以她面对赵佑横的时候仍旧泰然自若,“我只是问问,免得你误会太平王。你确定你真的亲眼看到了?”
“我确定。”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放在桌边的手渐渐松开,注视着捧着杏仁茶的端木蓉,赵佑横缓缓垂下了眸子,“……我不知道。”
那一天,端木蓉陪了赵佑横一夜。
听赵佑横讲小时候跟太平王相处的趣事,她也将自己小时候为了装孩童闹出来的笑话分享给了对方,待得赵佑横翻墙离开她的院子准备回太平王府的时候,天光已经乍破,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