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了太久, 没人跟他说话又见不到花月奴,心态发生变化的江枫变得就像一只被人捏住了脖颈却还没忘记去四处抓咬的疯狗, 完全看不出他昔日“第一美男子”的气态。
管事对这两人可是无比苦恼, 轻不得重不得, 花月奴和江枫又特别能折腾……在怜星没回来的这段时间,管事被他们两个折腾得头发都不知道掉了多少。终于等到了怜星归来,找到了主心骨的管事心下一松, 连忙将花月奴和江枫这两人最近闹出来的事情报给了怜星。
听完管事的汇报,怜星首先就对花月奴产生了不喜的情绪——她以前为什么没发现花月奴这么蠢?
因为先入为主的不喜, 当花月奴被押着带上来,发现对方肚子大得特别吓人的怜星忍不住皱了皱眉。
虽然不喜欢花月奴,但并不代表她就会随意折腾人,怜星出声吩咐人给花月奴拿了个软椅过来。
然而面对怜星难得表现出来的好意,花月奴却没有接受,反而噗通一声的跪在了怜星面前。
膝盖与地面相撞的声音让怜星眼皮子一跳,不待她反应过来,花月奴膝行着的来到了怜星的位子前。
她结结实实的给怜星磕了个头,待得抬起头来,哭得梨花带雨的花月奴扶着肚子,泪眼朦胧的向怜星求起了情,“二宫主,求求你了,你就放过江郎吧!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怜星下意识的想要扶起跪在她面前的花月奴,只可惜对方不但避开了她,甚至还好像对她天生残疾的左手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被她“传染”也成为天残一般。
花月奴表现得一点都不明显,但向来敏感的怜星还是察觉到了。
手顿了下,听着花月奴夹杂了哭声的求情,怜星垂眸看着自己残疾的左手,思绪渐渐飘远。
她已经很久没在意过自己的左手和左足了,可是花奴月在不经意之间下意识表现出来的“嫌弃”,却让她想起了那段因为天生残疾而自卑的日子。
是不是天残,有那么重要吗?
左手残疾又如何?她仍旧能拿起剑。
左脚残疾又如何?她仍旧会跑会跳。
即使早已经不在意自己的天残,但想起了不愉快事情的怜星仍旧冷下了一张脸,甚至不再阻拦花月奴,任由对方大着肚子的跪在她面前,不让人扶花月奴起来,同时也没有打断对方的求情声。
怜星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花月奴哭着求情,表情平静到近乎淡漠。
不知过去了过久,嗓子开始有些发哑的花月奴渐渐跪不住了,摇摇欲坠的她下意识的想找东西来扶,可惜距离她最近的物体是怜星坐着的椅子。
半点不敢伸手去碰怜星的椅子,蹙紧了眉的花月奴扶着自己的肚子,小声呼着痛,汗珠混着泪珠从颊边滑下,落入衣领中,烫得她难过而又无比委屈。
坐在上首的怜星无动于衷,她将自己袖子上的褶皱抚平,直到跪在面前的花月奴快要坚持不住得昏过去的时候,她才出声吩咐人扶着对方坐在了椅子上,还让人在花月奴后背塞了个软枕。
看着眉头渐渐松缓却仍旧死死护住自己肚子的花月奴,怜星轻叹了一声,“何必呢?”
“二宫主,你不懂。和江郎的这些日子,我才真正懂得了什么是活着。”花月奴擦了擦额边的汗水,对怜星笑了笑,“更何况,大宫主都能去追求幸福,为什么我就不能?”
凭什么大宫主邀月就能嫁人生子,而她们这些宫女就只能老死在移花宫中?
面对花月奴理直气壮的质问,表情没有半点波动的怜星扶着自己刚刚被花月奴哭得有些发疼的头,面无表情的瞥了花奴月一眼,“月奴,你弄错了一件事。”
“移花宫从不限制宫女追求幸福,没有任何一条宫规规定了移花宫的人不能嫁人生子。”沉着脸,怜星用指节敲了敲椅背,“你违背的宫规是——将男人带进了移花宫中。”
从移花宫建宫以来,就没出现过男人。
花月奴带进来的江枫,是移花宫出现的第一个男人,也是目前为止的唯一一个。就连邀月的丈夫端木穹,即使和邀月成亲多年,也从未踏入过移花宫。
“可是当时他正在被人追杀,如果我不将他带进来,他会死于非命。”
“那你也不该私自做主。”肃着脸,怜星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还轻描淡写的反问了她一句,“枉顾宫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很为你的勇敢而感动吗?”
随着怜星的话音落下,花月奴表情一僵,连颊边的汗水都忘了去擦,任由汗珠顺着脖颈滑落,浸湿了衣领。
“如果他不是江枫,如果他没有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你会将他带进移花宫吗?”
“你不会,你只会像你以往遇到向你要钱的乞丐的时候一样,避之唯恐不及,甚至还担心对方弄脏了你的裙子。”
怜星并不是毫无准备的就直接回了移花宫,她有事先详细了解过花月奴和江枫的情况。
了解了两人的性格以后,怜星甚至能说句诛心的话,当初花月奴要不是认出了江枫的身份,说不定就真的任由江枫去死了。
至于为什么会是江枫?
想到自家姐姐邀月与江枫的那些江湖传闻,怜星忍不住讽刺的勾了勾唇,“花月奴,你在嫉妒,在不安。”
就算此时此刻的花月奴对江枫是真心实意的爱,然而在最初与对方相遇的时候,花月奴的心思却一点都不单纯。
“承认吧,你其实就是见色起意。”
不知是不是被怜星说中了心思,花月奴神色骤然一僵,并渐渐变得发白起来。就在怜星准备说出对花月奴违背宫规的处置的时候,花月奴身下一湿,抱着肚子呼起了痛。
“痛!好痛!”
“帮帮我,我要生了!”
在怜星的刺激下,花月奴提前发动了。
意识到花奴月是真的要生了而不是装的以后,怜星连忙让人扶着花月奴上床,并将移花宫的医女叫了过来。
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花月奴经过一天一夜的挣扎以后,生下了两个男孩子。
同时,在花月奴生下孩子的第二天,得到消息而提前出关的燕南天也赶到了移花宫。
因为移花宫不进男人的规定,怜星是在移花宫外见的燕南天。
一番讨价还价以后,怜星和燕南天终于达成了一致。
违背宫规的花月奴将依照宫规处置,而花月奴生下的两个孩子,燕南天可以带走一个,另一个则要留在他们移花宫。至于带走谁又留下谁,则由作为父亲的江枫决定。
此外,为了让移花宫放了江枫,燕南天将自己卖给了移花宫。他与怜星做下了约定,在不违背自己道义的情况下,燕南天将听候移花宫差遣二十年,移花宫说东,他决不能说西。
当江枫重见天日,知道燕南天和怜星之间的交易以后,他一方面怪自己不争气拖累了燕南天,一方面又怨怪移花宫的不留情面。
江枫试图让燕南天帮忙将花月奴带出移花宫,可惜怜星完全不给他们与之交易的余地,冷着一张脸让他尽快做出决定带谁走,至于花月奴……违背了宫规还想与情郎远走高飞?她们移花宫在江湖上的名声都是假的吗?
“你再不做出决定,那就在移花宫留下吧。”抚平自己袖子上的褶皱,怜星难得的给了江枫一个好脸色,“正好做花肥。”
江枫:“……”
被怜星轻描淡写的谈论是否要拿他做花肥的行为吓到,打了个冷颤的江枫红着眼眶,在花奴月生下的两个孩子中百般纠结以后,最终选择了花月奴又一次抱着孩子试图逃跑时,不小心弄伤了的那个孩子。
抱着脸上留下了一个刀疤的孩子,江枫期期艾艾①的试图在怜星这里再努力一次,“二,二宫主……你能告,告诉我,对月奴的处置什么吗?”
为了得知自己此生有无与花月奴相见的可能,江枫甚至对怜星使上了“美男计”,只可惜最近对裴元有了好感的怜星完全不为江枫所动,甚至神色冰冷的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准备在移花宫留下吗?”
“移花宫从来没有男人,想在移花宫留下,你考虑清楚了吗?”
怜星说话的时候,不带半点感情/色彩,甚至也不带半点杀意,但江枫仍旧在怜星的话下缩了缩脖子,甚至觉得下身隐隐发痛。
没能同花月奴见面,也不知道移花宫要如何处理违背宫规的花月奴,江枫也只能带着未来说不定能一家团聚的妄想,一步三回头的抱着孩子,同燕南天离开了移花宫。
解决了花月奴惹出来的事情,顺便敲打了一番宫中的人因为花月奴而浮躁的心思以后,怜星带着另一个孩子,启程回了杭州。
在回杭州的路上,怜星正好碰到为了苏梦枕的病而准备去一趟五毒教的裴元,她便干脆邀对方与自己同行了一段路。
弄明白裴元和怜星为什么会同乘一辆马车以后,端木蓉也意识到裴元抱着的孩子跟怜星没有任何关系,跟他也没有关系。
看着裴元怀中睡得正熟的孩子,放下了自己因为误会而产生的成见以后,发现了对方可爱之处的端木蓉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下孩子的脸,生怕吵醒孩子的压低了声音的问道,“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