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泄露出一丝恶意, 参道顶端的女孩异常敏锐看了过来……大概会得到非常愤怒的回应, 最好的结果也是警觉地逃走?
没想到她露出一个几乎灼伤人眼的笑容, 和刚才温和的样子完全不同, 生机勃勃得让所有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只想缩回壳里。
好吧,这次匆忙逃走的是自己。
竟然预测失败,啧!
难得遇见有趣的东西,不如稍微花点时间玩儿一下?
专门查过建勋神社……竟然是祭祀织田信长的神社?作为历史人物织田信长确实很受人欢迎, 但横滨真的有人迷到这个程度,确实让人吃惊。而且这间神社在之前的市政记录中并不存在,就好像突然被人拿着水彩笔毫不走心的添在画布上似的,绝大多数人甚至没有发现其中违和之处。
越来越有趣了呢,简直就像是怪谈里的故事。
挑了个日子拜访这间神秘的神社,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时间,只不过那一天刚好要去附近的一个仓库查证情报。
橘发女孩打开门后满脸的纠结让人有种扳回一城的愉悦感。
然后一次又一次被挂在神社横梁上充当晴天娃娃,大概是作为在神社自杀的惩罚——空气很好,一晃一晃的很是悠闲,一点也不痛苦,甚至还能看见高处的风景。
真是个温柔的姑娘,连发脾气也像小猫伸出爪子不痛不痒挠了挠。
额……就是有时候会挠在脸上罢了……
那个时候关于弥音的总体印象就是:她可真有趣,仿佛古早时期的老旧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假的。明明被整个世界偏爱却周身不时浮现出不安定的绝望与忧郁,混合着强烈的生存欲望交织出一股矛盾又特别的吸引力。
这么可爱的小宠物……真的要好好圈养起来悉心照料才能活下去吧?
……
前代boss死亡那天她像个奇迹一样出现在面前,一起从港黑大楼顶上跳了下去……很遗憾,谁也没死。
大概是因为怯懦与胆小吧,突然对死亡这件期待已久的事恐惧起来,加之海拔迅速下降带来的痛苦,最终结果就是落在地面抱着垃圾桶大吐特吐。
大概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想让她染上自己的颜色,大概会是黑色?
无药可救的、羞耻的、被世人视作怪物的黑色。
她真的很聪明。
比起绝大部分更加感性的女士们来说,除了共有的温柔、有耐心等等特质外多了更多勇敢与果断,还有就是,她是不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点?
就算有所准备一般人在面对枪口时都应该下意识的躲避而这位小姐似乎在努力思考该拿出什么表情……
总觉得理应险恶的气氛因她变成了漫才大赛现场,而那几个蠢货竟然被如此粗陋的演技给骗了过去——该说什么呢?果然是被世界偏爱着的人么……无奈。
唔,弥音踹人还真的挺疼的。
但是……拽着她领子的手为什么没有触摸到颈部的脉搏?
顿时明白为何她眼中隐藏着绝望与忧郁,将来还是尽量少在她面前提自杀这件事……
再然后,她周围开始有奇怪的人出现。正常手段完全无法追踪来源,没有进出境记录却打着度假学生的名义住在她寄居的神社里——只需要一眼就能看透的女孩子。
是她曾经的搭档,
两人感情深厚,
……不可忽视的重要人物。
森先生对于这个神秘的第二位遗嘱见证人始终抱以怀疑的态度,但在拿不出证据的情况下碍于其一向有恃无恐的表现不敢采取暴力行为。
他没发现他看向弥音时的目光就和站在窗边俯视横滨时差不多。
没人忍心伤害她,就像不会有人傻到平白要去炸毁太阳一样。
但是出于保护的角度出发,仍旧想法子挤进那间不大的破烂小神社,每天像是个电灯泡一样夹在两个女孩子中间……哼,才不是因为弥音的注意力被抢走了才会频频受伤,让广津先生送一箱新绷带过来也不是想让她帮忙换。
——不管你之前和谁要好,也不管你今后又会对谁露出微笑,都必须始终注视着我才行。
什么时候发现想要独占这颗太阳的呢?
大概是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那只蠢兮兮的红螃蟹抱枕的时候;
发现她受欢迎的程度大大超乎自己想象的时候;
看到她穿着笨重皮卡丘外套哄别人高兴的时候;
以及被掰得奇丑无比的巧克力送到面前的时候;
无论怎么任性,这个人都会在抱怨几句之后毫不犹豫伸手出来一把拉住泥潭中满身泥泞的自己,始终被纵容被微笑着关注,如果努力一下,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吧?
知道大概是有人爱着自己的,奈何并不知道该怎样去爱另一个人,就算厌恶被束缚,就算没有丝毫道德感,就算内心住着一个流浪者,面对像是世上所有美好之物集合而成的弥音时,想来就算是地狱底层的恶棍也会不自觉的被她辐射出来的温暖所吸引。
好像不知不觉间就被她驯养了,习惯去固定的盘子里寻找食物。
紧接着是意料之外的失踪。
不得不收回不可能有人忍心伤害弥音的论断,突然有一天再也寻找不到她的踪迹。
就像水中幻影那般消融,最可怕的是那些明明见过她也受过她照顾的人异口同声表示从来不记得有这样的橘发女孩出现,神经稍微虚弱一些的人恐怕会怀疑一切是不是出自于疯狂的臆想……难道是实在无法忍受这无聊又痛苦的人生才凭空想象出这样一个可以带来救赎的幻像?
幸好那间神秘的神社还在,她视若珍宝小心养着的猫也在,至少证明了她曾真实的出现过……
约定好不会忘记,只要不忘记,她就一定存在,也许某一天就会再次于路边再次偶遇。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一定要想办法抓住她,再也不允许她从这个世界消失
。哪怕使用卑劣的计谋,利用他人也好,陷阱也好,圈套也好,只要能达到目的怎样都无所谓。
毕竟,已经身在地狱了不是吗?
再次见到她已经是两年之后,预言实现了。
从织田作的耳麦里听到弥音两个字时差点开错锁槽,顾不上例行迫害蛞蝓搭档,随意扯个借口把那家伙气跑就跟着前来支援的好友跑去看他打算收养的孩子——其实是为了确认到底是不是她。
弥音这个名字虽然老旧,但不能排除同名的概率,耳麦里的声音可能失真,所以听到的也许有误。唯有亲眼验证过才能浇灭猛然升起的希望,倘若不再期待,自然不会失落。
确实是她呢,就像提着篮子出门转了一圈回首却发现已然沧海桑田那样的表情。
不是没有发现她藏在眼睛里的回避与躲闪,小心翼翼凑上前仔细观察——不是别人的异能,正是突然失约的那个人。
既然选择再次出现,那就要面对失约的惩罚……果然还是不舍得对她做什么。曾经设想过的捕捉计划在听到半真半假的解释后立刻烟消云散。
最后还是只在她发间藏了一只小窃听器,简直温和到无害的行为。
设计骗了她所谓的“兄长”,又把蛞蝓拿出来用了用,果然许多疑点与谜团都迎刃而解,那把太刀实在绮丽,月光下肃杀的利刃映射出死亡的美感。
——原来是依存共生的关系?那就不能对碍事的家伙做些什么了。
或许用圈套试探她在世人眼中是可耻且卑劣的行径,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拜托织田作成为共犯也好,刻意在她面前入水也好,如果看不到伸出来施救的手就这样被河水吞没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恐惧来自她的审判,但又不自觉的抱着可笑的幻想与期待,就这样摇摆不定反复改变。
第 68 章
我坐在本殿前的檐廊下等待夜斗召唤。
神主的状态不对。
至少我们认识的一年以来我从未见过他如此虚弱,虽说神明单方面负担了神器的痛苦, 但成为祝器后随着契约的进一步加深我也能够察觉到来自神主的变化。
一般情况下只有被使用时才会同调的意识偶尔也能共享——所以我发现他在忍受被恙感染的痛苦, 以及来自神器的刺伤。
来源并不是我, 那就只可能是雪音。
啧, 白费力气揍一顿, 枉费我一片好心还买了新衣服给他。
不是不理解新生死灵对失去生命的怨恨,我刚成为神器, 甚至成为神器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也总会陷入无法自拔的阴郁——难道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是我?诸如此类看似深刻实则没什么卵用的问题,然后整个人变得更加沮丧。值得欣慰的是总有善良的人出现,每当这个时候都会让我察觉我从来都没有被抛弃,直到最终能够释然接受已经死亡的事实。
其实就算不接受也没什么办法吧, 还没见过有谁吐便当的……被鬼灯大人抓到大概会被重新打死, 感觉会凄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