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那边很快回信,说没问题。
周伯通那边则回信说,请柬不够,再来十几份才勉强。
我问来报信的崔志方,“周伯通还请了别人?”
不怪我有此一问,请柬这种东西是不算随行弟子的,严格来说,我只要给周伯通一份请柬,他可以带上全真七子一起过来,而我给全真七子也发了一人一份的请柬,他们就可以一人带几个弟子来,我怕他们还有什么朋友也想来,足足发了十二份请柬,这怎么能不够?
崔志方是个斯斯文文的小伙子,他笑了笑,说道:“长老要成婚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江湖上,有不少江湖人都想借着这个机会上门来拜会长老,这些日子全真教里来了很多客人,甚至有师祖的朋友,难以回绝,所以请柬的数目还真有些……不太够。”
我抓了抓头发。
倒是黄药师说道:“婚宴本就该热闹,多请些人来也无妨,我本就觉得人请少了。”
我叹了一口气。
黄药师这个人出身世家大族,这些世家大族请客吃饭都不止几十个人的阵仗,更别说成婚宴,没开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已经算收敛,只请那十来个朋友,加上随从也算不了百余人,对黄药师来说,恐怕还真是“不够热闹”。
我想起前些日子成婚的曲灵风。
几个师弟师妹加上女方亲戚村人也才凑成两桌,给黄药师敬了一杯酒,小夫妻俩就算成婚了。
十几份请柬写出去,我都不知道得来多少人了。
好在年关一过,黄药师就将各地的桃花茶舍关了门,让那些掌柜各处采买,离成婚还有些时日,桃花岛上却已经是人来人往,更有些江湖人收到了请柬,一刻都不耽误,早早地来了桃花岛上等。
有些江湖人在这里特指丐帮。
我跟洪七其实有些年头没见过了,平时靠通信,倒也算不得陌生,他比前些年也没太多变化,就是手指头少了一根,据他自己说,是因为贪吃误事,于是断一指警告自己。
但这警告大概没什么用,上了桃花岛这些天,我每次见他都是在灶房附近转悠。
洪七没请太多丐帮的人,大约他这个帮主做得也很辛苦,一帮分两派,哪派都不服哪派,于是他索性谁都不带,只带了几个刚入帮的小弟子,以显示帮主身份。
但他的请柬只交了一份给我。
我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洪七,洪七则是嘿嘿地笑着,笑得要多心虚就有多心虚。
我怀疑他是给卖了。
毕竟丐帮上下那么多张嘴呢。
桃林里已经有桃树生出了花骨朵,离成婚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来的江湖人越来越多,大部分是走的周伯通的路子,来的人也的确很能撑场面,不是这个帮的帮主,就是那个派的掌门,临到日子那几天,来的却大多是一脸兴奋的年轻人,一看就不是能找上全真的那种小辈,明明彼此之间没什么上下尊卑,却大多是好几个人凑一张请柬,拱着一个,说是随从的。
我看了看洪七,洪七试图逃跑,被抓回来后老实交代,说是他走在路上见到根骨好的年轻人就忍不住想教,人家又不信他一个叫花子能教啥,他就把请柬掏出来了,走到桃花岛的时候,身上的请柬就剩了一张。
来的大多是练了《武道大全》上的武功,又被洪七指点过的,有些资质的年轻人。
于是婚宴还没开始,就有不少客人收了客人当徒弟,走在路上都有不少人在考较年轻人,桃花岛上一时热闹非凡。
第140章 桃花记事(19)
好端端一场婚宴开成武林大会也是我没想到的。
不过感觉倒也不坏。
一是能有资格找上全真要名额的,哪怕不是有头有脸的江湖巨擘, 也是上了年纪的老江湖, 二是洪七这人的眼光是真不赖, 带来的人除了根骨好, 品性也都还很不错。
假如不是一直在准备婚事, 我觉得黄药师这种收徒上瘾的人大约也要收一两个的。
黄药师对婚事的看重超出了我的预计, 也许是一直身在江湖的缘故, 我一直觉得成婚是两个人的事,像王重阳那样简单地拜个天地也是很好的,但黄药师坚持要将婚宴办得风风光光,即便他也不是喜欢繁文缛节的人。
我也只好由得他去。
毕竟准备也不是我准备,我只要出个人就好。
开春后的第一朵桃花开在半夜里, 陈玄风练完武回房时发现的, 于是第二天,原本就张灯结彩的桃花岛上响起了喜乐。
喜宴席上贺语不断, 热热闹闹了大半天。
我对于蒙着一块不透风的红绸在脑袋上度过的一天并没有什么大致印象,只记得到处都是人在说话的声音, 还有席间新雪酿的醉人香气。
我其实很不容易喝醉。
但那一天我只是喝了两坛子,就醉得很是厉害了。
我就记得洞房花烛的时候, 我一个劲地叫黄药师娘子,叫得他脸颊都红了。
又或者他也喝醉了, 脸上那两道红晕是醉的。
我把合卺杯拿在手里,当成是水一口一口地慢慢喝完。
黄药师则是一饮而尽。
我只觉得一下子天旋地转了起来,下一刻已经看到新床顶上罩着的朦朦胧胧的红纱, 红纱上还隐约反着烛光。
一夜红烛尽,被浪翻天明。
隔天直到中午我才起,醒过来的第一刻我就发现自己亏了。
喝得太醉,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啥滋味都没尝着。
好在人参果树是自家的了,还有得吃。
婚宴过后两三天,来赴宴的人大多都散了,只留下一些真心想要讨教的人,其中以上了年纪的人居多,年轻人也有,不多,毕竟大部分的年轻人都被收了徒,不好再来找我。
我对于指点旁人这种事还是很乐意的,只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一个久困瓶颈的人豁然开朗,并没有什么值得吝啬的,何况我平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干,当真过上了屁事不干,单纯被人养着的生活。
虽然想养我的人可能也很多。
例如一个崆峒派的长老想请我改进一下本门绝学三阴掌,便开出了万两白银的高价。
我替他看了看,发觉这个三阴掌功法简便,歹毒而有效,中掌之人往往一击被中,十息之内立时毙命,就算有高人立刻上前为中掌之人护持心脉,也会因为内力不够抵消三阴掌源源不断的阴毒气息而受伤,这几乎是一种必死的功法。
崆峒派的长老一边叹息一边跟我说,由于三阴掌是本门绝学里最容易入门的武功,大部分的崆峒弟子都会这一招,往往江湖争锋,一掌就要了人命,使得崆峒派好好一个道家门派,名声却臭出万里,他原本也是想和其他门派一样将一些容易入门的武功流出去造福武林的,却卡在了三阴掌上,他想请我将三阴掌改进,至少在杀伤力没有大幅度削弱的情况下,让中掌之人能有个被救治的机会。
说实话,我对这个没有太大经验,假如有个中了三阴掌的人在我面前,我倒是可以试一下。
我想了想,问崆峒派的长老:“你们门派的武学是不是大部分都如三阴掌一样,带有阴寒内气,往往将一内气打入对方体内,便让人痛不欲生,重者五内皆损,死时嘴唇发紫,面色青黑?”
崆峒长老连连点头。
我又问道:“你们的祖师是不是没有妻子儿女?而且门派中武功比较高的人很难留后?”
崆峒长老愣了愣,说道:“祖师有妻子,但确实不曾有后,至于第二个……似乎确实是这样没错。”
我轻咳一声,说道:“这就难怪了,你们崆峒派的祖师应当是个天生阴脉的男人,武道之中九成九是至阳之法,他当时应该被判定无法习武,后来自己另辟蹊径,以阴脉修出阴寒内气,他所创的武功只适合和他一样体质的人或者是体质较弱的女子修炼,正常的男子按照这样的功法修炼,时间长了是会不举的。”
崆峒长老的眼睛瞪得像牛蛋一样。
我示意他伸出手来。
崆峒长老的手一伸出来,我就按上了他的脉门,一道精纯的至阳内气自脉门入,还没过心脉,崆峒长老当时就瘫了半边身子,脸上露出惊叹的神色来。
可怜见的,他大约从习武起就没再感受过正常的内气是什么样子了。
鉴于万两白银,我收回内气之后琢磨了一下,说道:“我传你一门武功,你拿回去让崆峒派的弟子学吧,这门武功名为《阳极经》,武道大全上没有收录,是佛门的武功,阳极则伤,不适合正常人,搭配你们崆峒派的武功刚好,练好阳极经,三阴掌伤人之后如果立刻以至阳内气灌注对方天灵,可以将阴寒内气驱散。”
崆峒长老顿时一副感激得不知怎么是好的样子,我摆摆手,让他走了。
外面还有下一个。
我觉得我有些像是坐堂的大夫,病人排着队来看诊。
下一个病人是个年轻人,浓眉大眼,一身煞气,进门之后倒是很有礼貌地叫了一身前辈,我让他坐也没肯坐,规规矩矩地站在正中央,自报家门道:“在下张熙,宋军小卒,冒昧求见前辈,是想问前辈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