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他明显觉得李恬今天的表现应该是过关的。
我很理解,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我说道:“幸好你遇到的是我。”
李慎顿了顿,说道:“你不会问我这样奇怪的问题?”
我摇摇头,说道:“幸好你遇到的是我,我可以容忍你比诗音难缠一百倍,就算你天天问我这样的问题也一样。”
李慎叹了一口气,“听上去真不错,我觉得自己像个被追求的姑娘。”
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快到中午的时候,雪停了停,我也没有贪恋李慎的被窝,在他起床之后不久就也起来了,李慎和家中的仆人说了一声,带着我去李恬的宅子。
李恬和李慎的宅子直线距离并不远,但中间要绕过一整条街,我跟李慎并肩走在雪地里,脚下新雪每被踩一下,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李慎忽然侧了一下头。
我奇怪地问他,“怎么啦?”
李慎给我指了指,说道:“你看那个人,长得像不像大哥?”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是一个仪表堂堂的青年,负一杆银枪,像是江湖人的打扮,昂首阔步走在街巷里。
我点点头,说道:“是有点像,不过大哥没那么英武。”
正在这时,那青年后头有个人半带着惊喜地叫道:“龙兄!”
青年回过头,出声的人几步走到近前,两人脸上都露出久别重逢的喜色。
李慎望了两人很久,直到他们勾肩搭背消失在街巷尽头。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走吧走吧,再像也不是大表哥,他还在家里等着你吃饭呢。”
李慎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他笑了笑,说道:“我只是觉得故友重逢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才多看了几眼。”
李慎的手忽而握住了我的手,我眨了眨眼睛,问道:“怎么了?”
李慎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心里空落落的,握着你的手,又觉得很踏实。”
我诚恳地说道:“你这是爱上我了。”
李慎也诚恳地说道:“我觉得还差一点。”
我叹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手晃了几下,发现甩不脱,于是也就不甩了,不多时,雪地里又传来了我们咯吱咯吱的走路声。
一整个冬日就那么既慢悠悠,又飞快地过去了。
我和李慎的婚约到林诗音成婚的那天也没恢复过来。
但我已经睡了七次他的床,其中有六次他在床上,下棋的彩头也拿了很多很多次。
婚宴的夜晚,李慎喝了一点酒,脸颊浮现出很好看的红晕,我扶着他去后花园吹风醒酒。
宅子是新买的,赶在成婚前一个月,老管家终于从一个富商那里高价买到了合适的三进大宅,比李慎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李恬的新宅来不及收拾多少,还带着些商贾之家惯有的富贵气。
三月晚风微带凉意,前院的丝竹喜乐仿佛隔了一层,李慎半带醉意地说道:“大哥今晚很高兴。”
我很怀疑,毕竟我都很难从李恬那张笑眯眯的脸上看出情绪来。
李慎又道:“是不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所以才不能像大哥那样单纯只为了成婚高兴?”
我说道:“你不是想要的太多,你是想的太多。”
李慎叹了一口气。
他轻轻地拉了拉我的手,把我拉到他的怀里,我抬起脑袋,正好迎上带着酒气的唇。
第118章 李某某与巨佬表妹(21)
李慎从来没有主动过。
像他这样的人, 但凡肯主动, 哪怕就是一次,那也是妥了。
两厢情愿有时候来得就是这么快。
按我的脾气, 我是准备和林诗音同一天洞房的。
但李慎有他自己的想法。
我不是很高兴, 但又有一点高兴,我已经不是黄毛丫头了, 懂得适当退步以谋求更大的发展, 所以我也没有逼他。
尤其花园里虫子多。
好在李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 也算是个果决的人, 李恬和林诗音的婚事过了差不多一个月,老李探花就沉着脸上门了, 两相谈妥, 我和李慎的婚事定在五月上旬。
其实按黄历, 六月中的日子最好, 而且五月太仓促,但我已经没法再等下去,何况六月天气那么热。
老李探花很明显是个记仇的老头, 打从定婚那天起,他就不肯回保定,非要住在李慎家里,并且不让我和李慎见面, 咬死了说这是规矩。
听过他的破理论,我根本不相信他还有什么规矩。
好在白天不能见面,晚上我还可以偷偷地去。
以老李探花那点可怜的耳力, 别说听见我的动静,就是李慎在离他只有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唰唰唰练飞刀,他也听不见。
偏偏自我感觉极其良好,认为只要有他坐镇,就没有我得手的那天。
李慎也琢磨过给他娘写信,让他娘把老李探花带回去,但我觉得没那个必要,反正也就一个来月的时间,更重要的是,偷偷摸摸的感觉有点刺激。
李慎当时听得眉头皱起来,过了几天,已经学会在他爹住着的院子墙壁后面和我偷偷摸摸地亲。
当真是探花之才。
偷偷摸摸了整整一个月,距离成婚还有两天,嫁衣都试穿过两回,我跟李慎偷偷摸摸的时候,忽然就很有感慨地摸了摸那面我们经常来偷偷摸摸的墙。
李慎笑道:“只要一想到还有两天,你就是我的娘子,我就忍不住想要笑几声。”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后再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了。”
李慎顿了顿,说道:“我总觉得你还有别的意思。”
我诚恳地摇摇头,说道:“你想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李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两天后我和李慎成婚。
不是说成婚的次数多了,再到这个时候就不会有感触,相反,我每一次决定要和什么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万分认真。
这一次更不例外。
其实我对这次破碎虚空之后忽然变小,却又能慢慢长大已经有了猜测,虽然只是一些模模糊糊的概念。
这一次的经历,和我本该拥有的人生无限相近。是我一直遗憾的,也是我错过的人生。
所以我下意识地把自己放在普通人的位置,所以我几乎不再动手杀人,所以我下意识地远离王怜花口中的江湖。
我早该明白的,不是这里没有江湖,而是我下意识地不愿意去接触,一个循规蹈矩的官家小姐,又怎么可能见识到真正的江湖。
我其实并没有一个确定的路径,也许这就是我和石之轩之间的区别。
这辈子的新婚之夜,我想了很多,但也有可能什么都没想,直到李慎进房。
他在外面喝了些酒,但没有喝醉,还知道洗漱换衣之后再进门。
我隔着盖头看他,隐隐约约只见个人影。
李慎把新房里的人都请了出去,才慢慢地走到我的面前来。
我伸出手,自己掀了盖头。
李慎没怎么在意的样子,笑了笑,说道:“旁人家都是夫君来掀,你怎么自己掀了?”
我说道:“盲婚哑嫁才要献宝似的盖着,坐着等你来掀盖头,总像我低你一头似的。”
李慎仍旧是笑,取了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自己拿过一杯,将另一杯送到我面前,语气里带着温柔之意,说道:“先前拜堂的时候也是,你把头抬得高高的,唱喜的人提醒了两遍也不肯低一低,刚才有人跟我说了,说这是新媳妇嚣张,以后要压我一头。”
我压根没注意到。
我把合卺酒一口干了,说道:“那些人随意说,你姑且听,好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废话留着明天讲。”
我把李慎按倒在床。
李慎漂亮的眸子里带着星辰般的光亮,轻声笑道:“我倒觉得我像你的新媳妇。”
他这么笑着温温柔柔地说完,就一扬手解了我的腰带。
我侧了一下脑袋看他。
据说很多女人喜欢读书人,是因为读书人就像良家女子,平时正正经经的,好像跟他谈一点有辱斯文的事就侮辱了他什么似的,反倒让人很好奇床上是个什么样子。
李慎只能算半个读书人。
另一半是个江湖客。
换算起来,当是个慈航静斋式的仙子,看着清冷难近,相熟之后又有几分阴癸派的妖孽气质,二者相得益彰,兵戎相见时更是引人沉沦。
所以我原谅他春宵只有半夜。
隔天李慎没有起得来床,我一个人去敬了公婆茶,当时老李探花的脸色就比较诡异,李夫人更是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未免他们多想,敬完茶后,我解释道:“他不是故意的,他昨天酒喝多了,加上这几年读书身体比较虚,虽然最近在练武,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又劳累了半夜,起不来是正常的。”
说到半夜两个字,我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了一点悲痛的情绪。
假如李慎是个大宗师就好了,不然宗师也是好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李夫人看着更加担心了。
老李探花则是吹胡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