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常佑的心里虽然不时的有常佐突然死了才好的想法;可是,对于常佐,他无疑是羡慕加嫉妒的。尤其是想到常佐的同母姐姐竟然嫁到了姑苏的最大的名门望族林家,而且男方还是林家最出息的林侯时,常佑的心里更是不平衡了。
虽然常佑也想过要好好的巴结这个同样也是自己姐姐的林母。然而,林母对他们这些庶出的子女却向来都是不屑一顾的。他就是想攀关系也攀不上。所以,对于林母的死,常佑不仅没有难过的感觉,反而由衷的生出了一种痛快的感觉:活该。心里怀着这样的感觉,常佑就连林母下葬都没有出现。
只不过,常佑的一个朋友却给了他一个提示:林海虽然暂时丁忧,可前途却是不可限量的。只要好好的巴结住林海,还愁得不到好处吗?林母可以给常佑脸色看,那是因为她有一个强大的男人,又是常家的嫡女。可是林海呢:就算再是探花郎、是林家的子孙又如何,在常佑面前,他可是外甥。
因此,常佑很快就决定了等到林家在姑苏城彻底的安顿下来后,就登门去拉一下关系——林家那可是真的豪门,只要林海的手指缝稍微松一点,就够他们家吃一年的。而且,他那不学无术的小儿子如果能得到林海的喜爱,将来还不是有了好的前程?
常佑的主意跟他的妻子竟是不谋而合。只不过,他的妻子的想法却明显的比他更加的大胆:林海的妻子是本朝唯一一位女将军,必然是极为粗鲁又不得林海喜欢的。可是他们的女儿却是相貌出色、温柔可爱的。因此,如果他们的女儿能够嫁给林海做平妻的话,他们以后的日子还用愁吗?至于常佑最为宠爱的那个儿子,他的妻子才不在乎呢:不过是一个婢生子罢了,凭什么跟她的金尊玉贵的女儿比?
心里打定了这个主意后,常佑夫妻更是加大了对她们女儿的培养力度:力争让林海对他们的女儿可以一见倾心。而他们的女儿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自然也是非常的愿意:探花郎呢,那将来她可就是诰命了。
一家子打着鬼主意的人不谋而合,果然如常佐所料的一般,直接算计上了林海夫妻。至于林海和贾孜的看法,他们似乎根本不在乎。
虽然妻女一直在催促着,可常佑即使从小就不怎么样,可到底还是知道林海目前正处于重孝期的。因此,他强耐着性子,硬是生生的等了几个月,直到林母去世一年后才带着妻女以及小儿子登门的。
这期间,常佐倒是来过林家几次,与林海贾孜也熟悉亲近了许多。林海的身体也因为每天早上都起来跑步和打拳而健康了很多。至于贾孜,则直接在院子里开了一小块地,和林海一起种上了地——两个人也体验了一把农夫的辛苦。
当小厮来禀报说常佑一家上门的时候,林海和贾孜正在整理园子里已经枯萎的叶子,准备来年种上一点的蔬菜,最好再来一点瓜果。
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都愣了一下,这才不约而同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各自分开去迎接突然登门的不速之客。
常佑父子直接被小厮带进了前厅,而常佑的妻女则被带进了后院。可是,谁也没想到,一见面,母女二人就被贾孜直接给轰了出去。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贾孜是没想要这么做的:毕竟,上门是客,更何况常佑也是林海的舅舅——虽然这个舅舅,比起常佐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然而,一进招待用的客厅,贾孜就顿时就被气到了。看着那个一身桃红色衣服,脑袋上插着珠翠宝石,脸上涂着淡红的胭脂,眼睛里充满了娇羞与得意的姑娘,以及那个一脸的喜气洋洋,满眼的贪婪算计,不是摸摸上等梨花木的桌子,就是摸摸墙角摆放的瓷器的中年女人,贾孜觉得自己若真是忍下去的话,她都对不起林母曾经给过她的关怀与信任。
“来人,”不理会旁人的目光,贾孜将手直接指向那两个一身艳色衣服的身影,怒气冲冲的道:“把她们给我扔出去。”
“你……”常佑的妻子本来是想吵闹的,可是面对着贾孜那充斥着怒火的凌厉眼神以及身上传来的肃杀之气,她竟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了腿软,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发虚:战场上的将军真的都是这么可怕吗?难道她已经看出了她们夫妻的打算?她会不会直接杀了她……这样一想,她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常佑的女儿更是被吓得浑身都哆嗦:这女将军为什么与她想象中的不同——不着脂粉的脸嫩得好似能掐出水来,普通简单的孝服硬是被她穿出了独特味道……连她都能被贾孜吸引住目光,更别提是林海了。可是,贾孜刚刚是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把她赶出去?
“太太……”安嬷嬷有些犹豫:这毕竟是林海的舅母,贾孜这么做,会不会让那些不明内情的人说三道四?
“安嬷嬷,”贾孜的声音微微的有些发冷:“娘才刚刚去世一年,我和林如海可都守着孝呢!”自从林母去世后,贾孜就将安嬷嬷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安嬷嬷已经没有了旁的亲人,林家就是她的家,林海和贾孜自然不能让她离开。
一听到贾孜的话,安嬷嬷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一看到这她们母女就觉得别扭了——原来,不是因为她们惦记着林海的缘故,而是因为她们对老夫人根本就没有一点的尊重。
同时,安嬷嬷也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就在三个月前,贾孜的堂叔,荣国公贾代善也因病去世了。按理来说,贾孜是需要为贾代善服九个月的大功的。因此,可以说贾孜的身上现在有婆婆和叔父的两重孝——如果不是因为在为林母服丧,贾孜可能早就已经跑回京城去参加贾代善的丧礼了。
想到这里,安嬷嬷想也不想的唤来了人,直接扭着挣扎不已的常佑妻女扔出了门外,并命人在门口直接挑明了这两个人不顾林家正处于孝期,穿红着绿的就上门的事——贾孜和林海自然不能担了这不敬长辈的名声,因此这件事必须得让人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等到常佑的妻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家下人的话已经传了出去。对于贾孜对此事的处理方式,所有人都竖起了大拇指,称她做得对,林海夫妻这才是真正的孝顺。因此,在林海和贾孜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两个的孝顺名声也传了出去,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孝子与孝女。
当然,这是后话。
而贾孜在将人扔出去后,本打算让人将林海找过来,可是没想到林海竟然自己主动的过来了——原来,当贾孜发怒的时候,常家的丫环一看情况不好,直接就跑到前厅去找常佑求助去了。而当常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妻女已经被赶了出去。常佑连招呼都顾不得跟林海打一个,就匆匆的带着已经从林海那里顺走一块上等端砚的小儿子跑了出去:他的妻女,他自然不能不管。
“阿孜,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看着一脸余怒未消的贾孜,林海一脸关心的看着贾孜,他可是很少看到贾孜被气成这样的。
贾孜摆摆手,没有搭理林海,直接转身走了出去。事到如今,贾孜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只能说怪不得林母瞧不上常佑呢,就冲这夫妻两个的模样,看他们一眼都觉得丢人。
安嬷嬷赶紧上前一步,低声的将刚刚发生的事告诉给了林海,着重将常佑妻女的穿着打扮描述了一番。只听得林海瞠目结舌,这才恍然大悟的反应过来:怪不得刚刚常佑一个劲的游说他,说让他见一见那个小表妹呢!
无奈的摇了摇头,林海直接在园子里找到了贾孜:“还气呢?”
“我有什么可气的?”贾孜看了林海一眼,直接将自己满是泥土的手抹在林海的脸上:“被扔出去的人又不是我,我气什么?”
捏了捏贾孜的脸,林海轻轻的赞了一声:“我只想跟你说,干得漂亮!”
“我还以为你略有遗憾呢!”贾孜撇撇嘴,嘟囔了一句,接着才反应过来,抹了抹自己的脸:“你不会把我的脸给抹花了吧?”
林海看着贾孜刚刚被她自己抹花了的脸,慢慢悠悠的竖起自己干净的手摆了摆:“我的手是干净的。”
“哦!”贾孜点了点头,接着又看到林海脸上的沾着的泥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不禁踢了林海一脚:“最坏的就是你。”
林海挑了挑眉毛,轻轻抹掉贾孜脸上的泥土,温柔的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对娘不尊重的人,以后不许再进林家的门。”
当贾孜将林海这不安分的舅舅舅母扔出家门后,一些打着林海鬼主意的人顿时安分了许多,包括林海那些心思活络的欲将自家侄女许给林海做妾室的族婶们。
这样一来,贾孜和林海的日子也算是彻底的消停了下来,每天都过着单纯而简单的生活,直到两个人为林母服完了三年的孝期。
三年孝期一结束,林海连京都没入成,直接就被当今的一道圣旨留在了南方,短短几年功夫就从杭州太守做到了扬州的巡盐御史。至于贾孜,孝宁将军本来就是闲职,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所谓,便一直陪在了林海的身边,照顾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