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刚刚贾孜一回来,连衣服都不换,仅仅是挨个拍了拍自己兄妹三个的脑袋,接着就直接冲进后院的练武场,一脚踹倒墙边放置武器架子的架式……林黛玉就不可避免的担心:她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贾孜。
“放心,”对着女儿,林海自然露出了温柔的笑脸, 柔声的安抚道:“没事。你娘她只是心情不大好,需要发泄一下,过会儿就没事了。”
话虽然这么说, 可是实际上林海还是非常担心的。贾孜虽然向来风风火火的,脾气也有点大,可是像今天这般情绪完全失控却是极为罕见的。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林海只见到过一次贾孜的情绪失控的样子,就是那次他在扬州城内被穷途末路的盐商派去的人刺杀而受伤的那次。当时,贾孜因为他被人伤了,直接冲到那个盐商的家里,将人狠狠的打了一顿,接着又抢出了那盐商藏起来的帐本,令他可以成功的将那盐商定罪。除那次以外,林海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贾孜这般气急败坏的发泄情绪的模样了。
一看到贾孜现在这副样子,林海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可是,看着家里的三个孩子因为贾孜的样子而担忧不已的模样,林海就算是再担心,都不能再表现出来了:要不然的话,三个小家伙岂不是更要被吓坏了?
远远的感受到贾孜身上怎么也无法掩饰的怒意,林晖紧紧的抿着嘴唇,咬牙切齿的嘟囔道:“哼,别被小爷知道谁惹娘生气了。否则的话……”
“揍!”林昡清脆又直白的一个字,却又恰如其分的表达出了在场的父子四人共同的心声。
就连向来最斯文的林黛玉,都是咬着嘴唇,微不可察的轻轻的“嗯”了一声,以示对林昡的话的赞同。如果不是林海就在一旁守着,林黛玉一定会拉着林昡的手,一脸郑重的告诉他:到时候算她一个。
林海听到了林黛玉那轻得好似没有人察觉到“嗯”字,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当然,在他的心里,想法也和林黛玉如出一辙:惹贾孜生气的人,就是应该狠狠的揍上一顿,好让他们知道贾孜并不是好欺负的,贾孜也是有靠山的人。
贾孜并不知道不远处那父子四人心里的想法,否则的话,她还不知道要笑成什么样子呢:就他们父子四个那小胳膊小腿的,还给她当靠山——可别靠山当到一半,还得她去解救。
说实话,此刻贾孜还真的没有精力去管他们父子的事,她只能在练武场上尽情的发泄着自己心底的怒意:没办法,家里的几个人,文弱的文弱,年纪小的年纪小,没有人能下场跟她过招,让她发泄心里的怒火;而家里的下人和护院,更是不敢直接和贾孜动手,就算是进了练武场也只有挨打的份……因此,贾孜也只能对着练武场出气了。
直到将练武场砸得如狂风过境一般后,贾孜终于冷静了下来。她直接坐到地上,抬起手随意的用被子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水,这才注意到不远的地方满眼担忧的望着自己的父子四人。
看着自己最重要的四个人都站在这里,一脸担心的样子,贾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回来后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你们怎么在这里?”
林海小心翼翼的避开一片狼籍、遍地障碍的练武场,直接走到贾孜的身边,掏出自己的帕子,弯身擦掉贾孜颊边的灰渍,一脸温柔的看着贾孜:“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给出气去。”
“就凭你?”贾孜怀疑的看了看林海,接着才笑眯眯的将手递给林海,任由他将自己拉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再将三个孩子的鼻子挨个刮了个遍,笑道:“好了,别担心了,我没事了。走,吃饭去,饿了。”许是将怒气都随着劲力发泄了出去,贾孜一停下来就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饿了。
“真的是气死我了。”直到房间里只有贾孜和林海两个人的时候,贾孜才一拳砸到桌子上,再次提起了刚刚她一直拦着不让孩子们提起的话题。
林海笑着握住贾孜的拳头,放在掌心轻轻的摩挲着:“疼不疼?”想到刚刚因贾孜的拳头而震动的桌面,以及铛铛作响的茶杯,林海都替贾孜觉得疼。
贾孜看了林海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贾孜的拳头也是肉做的,刚刚那般的用力砸下去,身边又有林海温柔相待,她当然觉得疼了。
“你说说你,”林海好笑的捏了捏贾孜的脸:“谁让你那么用力来着?”
贾孜瞪了林海一眼,反驳道:“你当我想啊,我这不是生气嘛!”
“到底怎么回事?”林海握着贾孜的手,又抬手捏了捏贾孜的脸,温柔的笑道:“到底是谁惹你生气了,告诉我,好不好?”当然,林海有一句话是没说出来的: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手撒气啊!
“你还说呢,”贾孜猛的一下子撺到林海的眼前,脱口而出的道:“有人看上你女儿和儿子了,想将你女儿和儿子的婚事一并安排了。”
林海吃了一惊,不自觉的握紧了贾孜的拳头:“你说什么?”林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自主的向贾孜求证着,以防是自己听岔了。
“你没听错,”贾孜自然明白林海的意思,不禁再次肯定的说道:“有人自作主张的安排了玉儿跟晖儿的亲事,甚至连昡儿都算计上了。”
“是谁?”林海腾的就站了起来,脸上是一片冷意:“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自作主张的安排我儿子女儿的婚事。”林海倒是丝毫不怀疑这是新皇的意思:毕竟,新皇早就答应过他和贾孜,家里几个孩子的婚事可以完全由他和贾孜自己做主。因此,林海倒也不担心新皇会出尔反尔的要给林晖和林黛玉指婚。再说了,就算新皇真的不要脸面出尔反尔了,也应该是他先收到消息才是。
看着林海愤怒的样子,贾孜的心里终于平衡了一点:本来嘛,这事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凭什么就她一个人气得要死,而林海却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甚至还能不正经的调·戏她呢?
“还能是谁啊,”贾孜冷冷的说道:“还不是我那个好堂婶。哼,竟然打上了我女儿、儿子的主意。她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林海愣了一下,终于明白了贾孜的意思。同时,他也明白了贾孜如此愤怒却毫无办法,只能回家里对着练武场发泄的原因:贾母的辈份在那,又是与贾孜关系最好的贾敏的母亲,就算是她真的说了什么,贾孜也不好跟她动手。
“还反了她了。”林海冷笑着道:“说说看,她到底想怎么安排我女儿、儿子的婚事的?”有些话,贾孜或者不好说出口,可是林海却没有任何的顾忌的。
“她还能怎么样,”贾孜一脸不屑的样子:“倚老卖老呗!生病了还不消停。有这样一个母亲,小敏竟然没长歪了,真是太难得了。哦,对了,她不只打着我们家几个孩子的主意,甚至连小敏的儿子女儿都惦记上了,真是美得她了。”
在贾母生日的当天夜里,荣国府就请了太医,这件事第二天一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毕竟,白天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荣国府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因此,贾孜是早就知道了贾母生病的消息的。只不过,她怎么都没想到,贾母都躺到病床上了,竟然还能想出如此荒谬、如此可笑、如此欠揍的主意来。
林海对贾孜的话也是十分赞同:贾敏有那样一个母亲,竟然还能保持着善良正直的本性,真是太难得了。当年,贾敏一波三折的婚事,林海也是有所耳闻的。贾母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婚事都那般折腾,那么现在她妄图插手自己的亲外孙、亲外孙女的婚事也就不足为奇了。只不过,林海怎么也没想到,贾母竟然还妄想插手他和贾孜的儿女的婚事。且不说她只不过是贾孜的堂婶,就是他和贾孜真的出了什么事,林晖、林黛玉兄妹几个还有亲舅舅贾敬在呢,哪能轮得到贾母在那里指手画脚呢!
“你就因为这个气成那副样子?”林海捏着贾孜的手,轻声的问道。短短的功夫,林海已经冷静了下来:左右他和贾孜的孩子的婚事也轮不到贾母作主,那么她爱怎么幻想就怎么幻想呗!
“我越想就越生气啊!”贾孜扁了扁嘴,轻声的说道:“哼,她自己家的破事还没弄明白呢,竟然还敢管咱们家的事了,真是把她闲的。”
轻轻的将贾孜拥进自己的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林海轻声的问道:“那你就这么一肚子气的出来了?”在林海的心里,这可是非常不符合贾孜的性格:贾母将贾孜气成这样,按贾孜的脾气,就算她不能动手打贾母,可也绝对不可能让贾母过得痛快了才是。
“哪有。”贾孜在林海的怀里抬着头,轻声的道:“我哪能那么便宜她了。我直接就告诉她:还是省省吧,就算我和你都死绝了,几个孩子的事也自有他们舅舅在,轮不到她。要是真爱管,就去管她那便宜孙女尤二姐、尤三姐吧。别哪天尤二姐的肚子都大起来了,还在荣国府里赖着呢!到时候就不知道那孩子应该要管贾正经叫什么才好了。”
林海开心的拍着大腿笑了出来:“哈哈……你真是这么说的?”林海怎么也没想到,贾孜竟然这么直接的就将水引到了贾母最在乎的儿子身上。同时,贾孜这水泼得林海开心极了,心情也是爽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