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得到了林晖夸赞的林昡,现在对林晖自然是言听计从,因此,得到了林晖的提醒,他连忙又抓了抓林海的衣袍,仰着头看着林海:“爹,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私房钱藏在哪了呢?”
“小小年纪,”林海瞪了林昡一眼,随口训斥道:“胡说些什么?这是你该问的吗?一天到晚的不学好……”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贾孜笑眯眯的捏了捏林海的胳膊,直接开口转移了话题:虽然她很想看林海的笑话,可是却并不意味着她想和别人一起看。
林海连忙附和道:“嗯,我们回家。等回去以后,把你们这段时间的功课都拿给我检查一下。”在对贾孜说话的时候,林海是和颜悦色的;然而,在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时,林海的语气不由自主的转为了严厉。
当然,这种严厉在贾孜听来,颇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意味。只不过,贾孜自然是不会拆穿林海的。她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林海,一副“我什么都明白”的模样。
听到林海的话,林昡连忙低下了头,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同时,他的眼神也不由偷偷的看向林黛玉寻求帮助:怎么办怎么办——他今天的大字没写,就要被发现了,怎么办?他会不会被罚啊?
看着林昡那可怜巴巴的目光,林黛玉差一点笑出声来:这小胖子运气真差,怎么就被逮了个正着呢?
林晖看着林昡那明显的心虚模样直想抚额:小胖子这样的表现,不是明摆着告诉林海“我的功课没做、快来罚我吧”嘛!越是在这种时候,越应该表现出一副镇定自如的模样才对。到底是小孩子啊,还是太嫩了。嗯,看在他今天任务完成的不错的份上,哪天有时间了就好好的教教他这些事吧。只不过,心头漫上的这浓浓的不安感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会有一种自己要倒霉的感觉?
“放心吧,”最终,林黛玉偷偷的靠近林昡的身边,小声的说道:“有娘在,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而且,我也会帮你说话的。”
林昡偷偷的瞄了瞄正和贾孜说话的林海,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林海看到了林黛玉和林昡靠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样子,却并没有放在心:小孩子罢了,再怎么样也蹦跶不出他的掌心。更何况,几个孩子的感情和睦,懂得珍惜手足之情,彼此之间守望相助,林海自然也乐意看到这样的场面。
只不过,林海怎么也没想到,一出荣国府的大门,就看到一幅难以想象的画面:林黛玉利落的上了贾孜的马,林晖和林昡兴高采烈的站在一旁,正拍手叫好。
“怎么回事?”林海一脸困惑的看看林黛玉,又看向贾孜:“玉儿怎么……”
“我和玉儿的关系好,”贾孜挑了挑眉毛,一脸挑衅的看着林海:“怎么,不行吗?”
林海笑着摇了摇头:“我什么时候说不行了?不过,还是让玉儿把帷帽带上吧!毕竟是女儿家。”在林海看来,自己的女儿花容月貌,自然不能白白的被外人看去了:尽管这个时候天色已晚,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
其实,林海与贾孜印象中的迂腐书生还真的不大一样。或者说,与贾孜生活了十多年,林海也被贾孜给带“坏”了:对于很多事,他已经不再去计较。在固执的恪守陈规和让女儿的开心快乐之间,林海自然知道怎么选择。更何况,想到林黛玉来到京城后小心翼翼的行动,以及此刻那满脸灿烂的笑容,林海又怎么可能阻止林黛玉呢?
“想带吗?”贾孜凑到林黛玉的耳边,轻轻的问道。在贾孜看来,帷帽那东西根本就是极为无聊的:又不是长得见不得人,何必弄个帷帽来做装饰呢?更何况,带着帷帽,恐怕连路都看不清了吧?那和坐在马车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林黛玉想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京城到底不比扬州,她还可以骑马就已经比其他女孩子强太多了,自然不能要求太多。
然而,贾孜最终还是没给林黛玉带上帷帽,仅仅只是用了一条丝巾挡住了女儿的半张脸:这样林黛玉也不算是抛头露面了。况且,以她和林海的身份和地位,哪个敢说闲话?
林黛玉兴奋的与贾孜一起骑在马上,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扬州一般。虽然由于在京城,贾孜需要顾及着来往的行人,马的行进速度很慢,可是这并没有影响林黛玉的好心情。她脸上的笑容,就好像是在扬州的郊外,跟着贾孜和林晖一起骑马风驰电掣一般的明朗。
“娘,”偷偷的往贾孜的怀里偎了偎,林黛玉突然开口轻声的说道:“我不喜欢那个史大姑娘。”如果不是真的忍不住了,林黛玉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四周又都是林家的人,林黛玉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话传出去。因此,在贾孜没想到的时候,她竟直接开口了。
史湘云是贾母的侄孙女,是早逝史鼏的独女。在史鼏夫妇去世后,史湘云一直由其叔叔史鼐夫妇抚养长大。贾母怜惜她父母早亡,无人撑腰,遂经常将她接到荣国府照顾。由于贾母的原因,史湘云在荣国府还是蛮得宠的,下人们也要叫她一声“史大姑娘”,地位比起荣国府本家的贾迎春、贾探春来,不知要高出多少。
当然,史湘云和林黛玉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不说别的,就算是史鼏还活着,恐怕也无法与贾孜、林海相比。再说了,林黛玉是宁国府的外孙女,史湘云只不过与荣国府有着拐弯的亲戚关系。而宁国府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府,可荣国府的贾政,现在不过是一个五品将军罢了。
最重要的是,林黛玉和史湘云平时并没有什么往来,只有林黛玉偶尔不得不去荣国府里才有可能见上一面。再加上林黛玉并不是喜欢惹事的人。因此,她与史湘云应该没什么矛盾的。
然而,听到林黛玉的话,贾孜的心里就是咯噔一声:玉儿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难道是因为贾宝玉——贾氏一族的人谁不知道史湘云和贾宝玉关系亲密异常,从小就一个碧纱橱里、一个碧纱橱外的住着,现在已经到了共用一盆洗脸水的程度……
想到贾宝玉的德行,如果林黛玉真的……贾孜打了个哆嗦: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宁愿被女儿怨恨,也要当一回恶人。
虽然贾孜的心思千变万化,可是面目却是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她只是温柔的看着女儿,语气里也带着一点点的好奇:“你是说史湘云?”
林黛玉自然不知道贾孜心里那一瞬间的百转千回:“嗯。他们都说史大姑娘为人爽直娇憨,可是我……我觉得不是那样的。”想到刚刚史湘云那满是抱怨的话,林黛玉对她就生不出好感:史湘云逢人就说她在叔叔家过得如何凄惨,如何可怜,如何不自由,真的不是在博同情吗?
“怎么了,难道她还敢欺负你不成?”虽然贾孜与史湘云没什么接触,可是她的心里却是清楚的:史母的侄孙女,哪里会是什么爽直娇憨的人物。只不过,这种话,贾孜倒是不好直接跟林黛玉说。现在林黛玉能够自己发现,自然是最好的。
“娘你又逗我,”林黛玉被贾孜的话逗得笑了出来:“哪有人敢欺负女儿啊?”林黛玉有身居高位的父亲与母亲给她撑腰,还有哥哥和弟弟肯为她出头,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不用害怕:只要不傻,就不敢对林黛玉做什么。
贾孜一副郑重的语气:“没有最好。要是有,你也不用忍,直接一巴掌就抽过去。凡事有娘和你爹给你撑着,知道吗?”还有一句话是贾孜没说的:如果她和林海这么多年的努力与经营,连为女儿撑腰都不能的话,那他们两个还不如直接辞了官,回姑苏种田呢!不,他们还真的不能回姑苏,太丢人了。
“嗯!”林黛玉点点头,直接应了下来。经常被贾孜这样教导,林黛玉表示自己已经习惯了。只是,被贾孜这一打岔,林黛玉倒是忘了自己想要说的话。因此,她的问题直接转移到了另一个匪夷所思的方向:“娘,史家真的很穷吗?”其实,如果不是刚刚被贾孜打断了要说的话,林黛玉还真的问不出这样的问题。
“史家穷?”贾孜好笑的道:“你听哪个蠢货说的啊?”
林黛玉转过头调皮的看着贾孜,眨了眨眼睛,一副“你猜”的模样。
贾孜已经知道了答案:能说出这种话的,除了那个已经众所周知的与贾宝玉同吃同住的史湘云,还能有谁呢?
“小丫头。”贾孜笑着捏了捏林黛玉的脸,解释道:“史家出身金陵,是尚书令史公之后。当初在金陵的时候,史家也是世家大族,累世积累的财富。后来,史家的祖宗又跟着太·祖皇帝一路打到了京城,屡立战功,得以加官进爵。虽然现在史家祖传下来的爵位只剩下了一个保龄侯,可根基毕竟是还在。况且,他们家的老三史鼎,前些年得上皇御封为忠靖侯,不需要靠着本家养着。”
提到忠靖侯,贾孜便觉得不屑:史鼎的这个侯位得来的还真是便宜啊——如果不是上皇想要制衡太子,三皇子的支持者史鼎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剿灭了一伙山贼而官封侯爵?也不知道九死一生,立下无数战功的贾演、贾源等人知道,会不会被气得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