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就哭,”贾孜将头一扬,一副骄傲的模样:“当谁没见过他哭似的。”
林海挑了挑眉毛:“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看过他哭吗?”一开始,在林海看来,贾赦毕竟大了贾孜近十岁,又是个男人,应该是怎么也不会当着贾孜的面哭出来的。只不过,若是想一想贾赦的性格,林海又情不自禁的觉得,就是贾赦当着贾孜的面哭过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难道贾赦当年曾经被贾孜和贾敏给欺负哭过——林海心里促狭的想着。
贾孜的眼神闪了闪,没有接林海的话茬。显然,她是不想告诉林海,在她四岁那年,真的曾经一脚将贾赦给踢哭过。
林海一看到贾孜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很可能是猜对了,贾孜真的是看过贾赦哭的。而且,看贾孜这心虚的模样,贾赦的哭也真的极有可能是与贾孜有关系的。
“真的与你有关系?”林海捏了捏贾孜的手,笑眯眯的问道:“嗯?”
贾孜的眉毛一挑,连忙拉着林海的衣襟,表示自己的清白:“哪有?我什么时候欺负过赦赦了,你可千万别冤枉我。小时候,他在外面受了欺负,都是我去替他报仇的,好不好?”
林海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童年时第一次见到贾孜时的情景,那时,贾孜也是口口声声的要替贾赦出头才去找王子胜麻烦的,于是不禁笑着点了点头:“是。人家都是英雄救美,可你却是美救英雄……”
“胡说。”贾孜一副不依的样子:“谁说英雄就一定不能是女的了?”
“你是英雄。”林海笑道:“可是赦赦算得上是美吗?”
贾孜挑了挑眉毛:“其实应该算吧。不过,”贾孜笑着抱住林海的腰,一手抚上林海的脸,一脸调侃的说道:“还是比不上你。嗯?探花郎。”
林海笑着抱起了贾孜:“谢谢夸奖,天下最美的英雄。”
贾孜和林海自然不知道,就在他们两个研究贾赦小时候到底有没有被贾孜揍哭过的时候,在不远处的荣国府里,贾赦也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要把荣国府的爵位给贾政——反正贾政一家子,包括自己的母亲,惦记这爵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他不如索性直接将爵位让给贾政呢。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贾赦的这个决定真的是愚蠢至极:身上有这个爵位,贾赦就算是再不济,可好歹也是世袭的一品将军;将来,他的儿子贾琏也会是三品将军。可是一旦他将自己身上的爵位让给贾政,那么他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而且这也会让荣国府贾政一房的气焰更加的嚣张,更加的肆无忌惮。只不过……
对贾赦来说,将这个可有可无的虚设爵位让出去,却是一件占尽了大便宜的事情:与这徒有虚名的爵位比起来,当然是命更重要。荣国府现在就是一口巨大的“黑锅”,他可不想背着——这段时间,他真的查出了荣国府不少的事。可是,这些事却是完全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
凭什么好处都让贾政那个伪君子拿了,可是黑锅却是由他来背着?贾赦表示他又不傻,才不要做替人背锅那么愚蠢的事情呢!
反正在荣国府众人的里,他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就是可有可无的,还不如将黑锅狠狠的砸回到贾政的头上呢:他本来应该是府里名正言顺的老爷,可是却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大老爷;他的儿子贾琏本来应该是府里的大爷,可是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府里的琏二爷——他那早殇的嫡长子贾瑚可是并没有计入族里排名的;而贾政、王夫人这一家子本来应该分家出去的人,却鸠占鹊巢的变成了府里的老爷和太太。
这种对其他人来说完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却活生生的发生在了荣国府。而且,荣国府的人竟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甚至,他的母亲对此也是视而不见,完全无视他这个荣国府真正的继承人的权威与利益。这令贾赦对荣国府感到了深深的失望——纵然他与贾敬的关系好,与贾孜的关系好,可是他们却都没有办法将贾政一家子从荣国府里赶出去。
而且,贾琏从扬州回来后与他说了很多,贾赦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在圣上的眼里,他贾赦才是荣国府的继承人。那就意味着,无论贾政那一房的人打着荣国府的旗号做出什么事来,哪怕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最后的锅都得是他来背着的——到时候,可没有人会想到他在荣国府不过就是一个摆设:也许他的重要性还不如贾母屋子里,架子上的那个古董花瓶——大家只会把这口黑锅扣到他的头上,认为是他管理不善,才会导致那样的后果,就是贾母,都不会替他说上一句的好话。
在明白了这一点后,贾赦对于将来能够在荣国府真正的当家作主就由一开始的得意期盼变成了深深的畏惧,他很担心贾政、王夫人一家为了得到爵位而不择手段。既然王熙凤能够打着贾琏的旗号去外面耀武扬威、为非作歹,那么贾政呢?他会不会也这么做?因此,贾赦这才一边向吏部报告了自己名帖丢失的事,一边不停的思索着如何将荣国府扣到自己头上的“黑锅”从自己的身上甩出去。
其实,贾赦倒是想过要好好的管好荣国府,让荣国府也可以像宁国府那样,在沉寂数年之后再次崛起。因此,贾赦也曾找过贾母,一本正经的跟贾母说过这些事:荣国府与新皇可没什么交情。万一若真的闯下了什么祸事的话,新皇可是不会跟他们讲任何情面的。
然而,对于贾赦难得正经的说出的话题,贾母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荣国府虽然不复以往的风光无限,圣宠在心;可是事情却也没有贾赦说得那么可怕:他们可是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是战功赫赫的四王八公。就算是新皇,也是会给他们面子的。更何况,还有宫里的贾元春呢?就算是为了贾元春这个太妃,新皇都不会真的对荣国府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在贾母的眼中,贾赦才是真正的荣国府的害群之马,只有他才是会毁了荣国府的人——贾政才是真正的支撑起荣国府的人,又怎么可能打算毁了荣国府呢?再加上贾琏休掉了来自于四大家族王家的王熙凤,令贾家与王家之间产生了间隙,贾母对贾赦就更加的看不上了:贾赦就是那个要害荣国府身陷囹圄、令荣国府颜面尽失的罪魁祸首。
看着贾母那副执迷不悟的样子,贾赦真的是失望了。因此,不知道在哪个瞬间,贾赦突然从心底升出一个诡异的念头:要是他不再是荣国府的继承人、未来荣国府贾政一房的背锅侠就好了。
这个念头在贾赦的心里一经生成,就迅速的生根发芽,并最终促使他决定将荣国府的爵位给甩出去:反正就算他不将爵位交出去,他也未必能保住这个爵位。毫无圣宠在身的他,外有狼籍不堪的纨绔名声,内有虎视眈眈的盯着爵位的弟弟一家,再加上宫里那个新晋出头的贾太妃贾元春在,这个爵位他能保住才怪呢!
更何况,就算他勉强的保住了爵位,也没有替贾政背锅又如何?他未必能保证爵位能够真的会传到他儿子的手中:谁能保证为了爵位,王夫人不会对贾琏出手?可别到了最后,他失了爵位又折了儿子。因此,贾赦越琢磨越觉得,他应该把爵位给贾政:既保住儿子,又不用背锅。
尤其是今天,贾宝玉因为在家学打架而被贾敬下令扔了出去,并再也不能进入贾家家学。可是贾母却把事情怪到了他的头上,觉得是他不肯替贾宝玉说话,所以才会导致贾宝玉被人那么欺负,既受到了惊吓又丢掉了面子。而将贾赦“拎”到了荣庆堂,严厉的批评了一番。
这可给贾赦气了个够呛:难道是他让贾宝玉在学堂打架闹事,最终将贾敬彻底的惹火的不成?难道是他让贾宝玉跟秦钟勾搭不清,然后被人看到并宣扬出去的不成?而且,自始至终,贾母就没有问过他一句,他的脑袋有没有被砚台打到,有没有受伤?也没有说她要怎么处置茗烟那个死小子——虽然那小子已经被贾敬打断了腿,可是贾母怎么也不能对差一点被砸到的视而不见吧?
就是贾政,都对着贾赦露出了一副指责的表情,觉得贾赦眼睁睁的看着贾敬那样对待贾宝玉,就是故意报复他,觉得他是母亲更喜欢的儿子,所以才会在贾家的家学里让他丢尽颜面。否则的话,有什么事,贾赦不能先带着贾宝玉回来后告诉给他呢?又何必在一群小辈面前让他颜面尽失呢?
因此,贾赦这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将荣国府的爵位让出去:无论荣国府那边将来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了——反正当初他去吏部上报,说自己的名帖丢了时候,吏部的那个小官就是这么说的。至于贾政一家子,若真的闯下什么祸的话,就勇敢的承担起自己应该要承担的责任吧。
这个决心下定后,贾赦竟感到了一阵难言的轻松,就好像终于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般的松了一口气。
因此,在做下这个决定后,贾赦便先去找了贾敬,以期获得贾敬这个族长的支持。再一个,贾赦这么做,就是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不如趁此机会将家给分了呢——省得到时候贾母再惦记着他祖母留给他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