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术师的身影混入人群中, 渐行渐远, 终不可见。
青木弥生低下头, 看着自己分明还是白皙的掌心, 手指向内蜷缩,紧扣成拳,粉色的指甲也因用力过猛, 而呈现出病态的白。
“并不是的。”她垂下手, 自言自语般低喃,“……我与现在的骸先生,并不是一样的啊——晴子。”
“姬君!您没事吧?!”
应召而来的妖怪少女,连传送的灵光都还没有散去,便急忙冲了过来,二话不说, 先丢了一叠“治愈之光”打招呼。
“樱花妖说感应到您的恐惧, 但您下了命令,不允许她前来, 我们都担心得不得了!连不巧过来玩的涂壁,都被姑获鸟大人狠狠教训了一顿呢!”
“是这边世界的敌袭吗?我明明让那个金色的大个子, 还有绿色的小不点, 要好好保护姬君的!真是的,人类真是太靠不住了!……我是指除了晴明大人以外的人类!还有姬君!”
萤草紧张地牵起青木弥生的手,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AABB地打量了一遍, 确认她的姬君连油皮都没有蹭掉, 这才堪堪停住了发泄情绪式的碎碎念。
“太好了!我等下就去告诉姑获鸟大人,还有大家。姬君没有受伤……”
小哭包萤草说着说着,水雾又盈在眼眶里打转。她把自己埋在青木弥生的怀里,抽抽搭搭地抹眼泪,半是撒娇,半是认真地开口。
“姬君还是不愿意让我们到这边的世界来吗?姑获鸟大人,还有一目连大人他们,也都是非常思念姬君的呀。”
“……真的,真的不行吗?”
雄英门口有监控摄像头,而青木弥生跟式神们做过约定,如果来到这边的世界,必须要给自身施加人类不可见的基本幻术。
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奇怪,青木弥生没有用肢体动作安抚萤草。
她偏过头,避开监控,轻声道:“抱歉晴子,还有……暂时,还没到时候。可以先拜托你,现在找到欧尔麦特先生,替他进行治疗吗?”
“嗯?”萤草疑惑地偏过头,“可是姬君,晴子前几天,才刚刚帮金色的大个子治疗过。难道,他又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吗?!”
欧尔麦特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后忘乎所以,最后漏气恶化”的剧情,几乎都是日常任务n/1,让人连稍微惊讶的情绪,都懒得表演了。
如果不是青木弥生拦着,主治医师萤草小姐,早就一萤草打爆这个不听话的病人的狗……不,兔头了。
萤草撸起袖子,一副今天要让欧尔麦特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的模样。
为了保证欧尔麦特的生命安全,青木弥生决定暂且隐瞒具体过程:“总之,拜托晴子了。请务必治好欧尔麦特先生,好吗?”
被这样郑重地拜托后,萤草就像有太阳公公倾情奉送了三百六十度的日光浴,立马恢复了精神。
她拍着胸口对青木弥生下保证,就蹦蹦跳跳地根据自己的妖力残余,在雄英中寻找起那位病人。
青木弥生目送萤草前往校医室的方向,稍稍松了口气。
妖刀姬的那把刀,据安倍晴明所说,是缠绕了可怕诅咒愿力的不祥之物。被它割开的伤口,极难恢复,普通的手段基本不怎么见效。
但有萤草在,应该不成问题。
如果时间赶上的话,还能把快速治愈的原因,归于治愈女郎的个性。万一被发现了刀伤愈合缓慢的事实,也可以推脱给死气之炎。
毕竟除了黑手党内部的高层,对死气之炎有所了解,外界根本一无所知。就算青木弥生说死气之炎是草莓味的,也没人敢一口反驳。
【彭格列那边都打了招呼,骸先生和库洛姆姐姐也已经送走了。】
【欧尔麦特先生的伤,交给晴子处理。】
【那么现在……】
青木弥生呆在大门口,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下一步干什么,该如何是好。
“嗯?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虽然这是最后一节课,而且还有十分钟不到就要放学了,但作为学生,你这么理直气壮地在我面前逃课,是在向班主任挑衅吗?青木。”
青木弥生一愣。
她转身向后看去,黑发的青年靠在树干边上,懒散地耷拉着眉眼,平静得,就像没有任何事发生过一样。
“……相泽、老师?”
相泽消太耸肩:“别露出这么一副迷路了的样子。行了,看在开学第二天的份上,跟上来吧。”
青木弥生如同接收到指令的机器人,乖巧地跟在对方身后,本身的意识却在好几秒之后,才缓过神过来。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再次道歉。
“对不起,相泽老师。又给您,还有学校……添麻烦了。很抱歉。那个,您没有受伤吧?虽然库洛姆姐姐很温柔,但是幻术是直接对人的大脑进行攻击,如果您感觉到头——嗯?”
脑袋被温热的、宽厚的掌心罩住,青木弥生抬不起头,只能用余光,看见黑发青年张合的嘴唇。
那慵懒且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格外给予人安全感。
“果然,青木,你是个奇怪的小鬼啊。”
青木弥生乖乖地被按住,困惑地发出短音。
相泽消太轻飘飘地用鼻音笑了笑。
“不是该更骄傲一点吗?你打败的,是当今个性社会的NO.1英雄、和平的象征,欧尔麦特。换做A班其他任何人,做到了这件事,都恨不得拍照留念,全程录像,好当传家宝一直炫耀下去吧。”
“你凭本事胜利的,却做出这幅败犬之态,是喜欢看某个一根筋的英雄,和其他没能成功的人,更加羞愧的模样么。”
青木弥生拉住那只手,猛地加大音量:“不是的那样的!我根本就——”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胜利。】
【……只是,毫无意义地被恐惧打败,然后暴走了而已。】
【甚至差一点点就会有人因此丧命!】
她耗尽力气般松开手,轻声道:“我不想,给大家添麻烦的。”
“啊?别搞笑了。你是在说什么梦话吗?”
相泽消太胡乱把小姑娘的发顶,揉成鸟窝,恶劣地勾起唇角,笑成一只阴险的大龙猫。
“还不过是一个小鬼而已。教会你控制力量,是我的责任;在你正在成长中时,处理你还不够成熟的失误,那是大人的义务。”
“且不论欧尔麦特此次的重大失职,以及你的监护人在匣武器设置上的考虑不周。”
“什么都想背负起来,什么归结为自己的罪责,还一本正经地道歉……青木弥生,你其实是想让雄英和你的监护人,都干脆为自己的监护不力,当众切腹谢罪吧?”
青木弥生下意识反驳:“我才没有……!”
“那就够了。”
相泽消太收回手,插在口袋里,轻描淡写道。
“把朽木雕刻得能拿得出手——雄英给的教员工资可不低,收钱干活,天经地义的事情。既然你已经知道‘怕黑’不好,想办法克服它就是了。Plus Utrla,时刻谨记这一点吧。”
说着,相泽消太挑了挑眉,带着些微嘲讽意味。
“话说回来,你的‘家长’们对你,真是溺爱过头了。这么多年的时间,都还没有给你治好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么。”
青木弥生摇摇头:“……不,是我拒绝了,和夏马尔医生的继续治疗。”
“哦?”相泽消太随口道,“那现在呢。”
青木弥生想了想,还是诚实地又摇摇头:“我会努力克服‘怕黑’的!但是……我还是,不能接受夏马尔医生的治疗方案。”
相泽消太没再说话。
他把青木弥生带到一年级的教学楼门口,便干脆利落地甩手走人,留青木弥生一个人待在原地。
相泽消太一直走到了员工会议室。
“哟。Eraser Head,去给人不可貌相的超S小可爱,做灵魂工程建设回来了啊。”
午夜翘着二郎腿,坐在座位上,没骨头似的,冲相泽消太挥挥手。她张嘴咬住食指指尖,视线在长桌上坐满的雄英教师组,幽幽呼出一口气。
“我说,真的没问题吗?把那孩子留下来,可是相当于招惹了那个里世界的庞然大物哦。比起‘敌’那种零散的组织,要可怕无数倍呢。”
13号也犹豫不决:“虽然知道‘匣武器’的存在,可没想到青木同学竟然能……还有那个所谓的‘幻术’。政府到底是怎么会同意这种存在,大摇大摆地合法出现啊。”
水泥司又讲起冷笑话:“可能是大名鼎鼎的风纪财阀,纳了很多税?”
“飒~政治层面的事情,也不是我们可以置喙的。身为教师,我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做好分内的工作,就是最好的了——对吧?Eraser Head。”
根津校长笑眯眯地,将话题抛给将来责任最大的当事人。
相泽消太用手指梳起长发,拿皮筋松松在脑后扎了起来,姿态无可动摇,冷淡道:“拿钱办事,合理的社畜思维吧。”
“噫——这是什么冷酷的社会人口吻。”午夜嫌弃地摆摆手,“Eraser Head,你这样会失去广大女性的支持率的哦。”
相泽消太皮笑肉不笑:“那可真是,让人感激不尽的提醒。来自女性支持率连续五年倒数第一的十八禁英雄,Midnight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