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弥生:等等吉尔伽美什你想干嘛??????
抱着小姑娘在草地上席地而坐,见她还是一脸的心神不安,恩奇都只好揉了揉她的发, 低声安抚她。
“知道雅弥忒喜欢这里,就是你的领土,吉尔他有分寸的。给你的传送阵,只能感应到大致的情绪波动,无法清楚这边的状况。吉尔留下你的侍从,也是想弄清楚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才好根据罪行,来确定他们需要支付的代价。
国之意志所眷宠的土地,以及土地上所居住的子民,都将属于乌鲁克。区别只在于,是过去时态,现在完成时态,或者将来时态。
反正那位王,早就把世界都化为自己的后花园了,何况区区一所学院而已。
神代最强兵器对此,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见想要发表。他只是对这个日新月异的后世有些微好奇罢了,只要吉尔伽美什不哪天心血来潮,打算毁灭全世界,他都无所谓。
可没有人能冒犯他们心软到好欺负的国之意志。
一丁点也不行——
见证了她以那样的姿态离开后,吉尔伽美什也好,恩奇都也好,于他们而言,“对雅弥忒造成伤害”这件事,就变得有些……不,是非常让人难以忍受了。
失去过的,思念过的,又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宝物,岂容他人践踏?
连稍微不经心的怠慢都成了罪过。
要知道,即便如今的现代社会已经摈弃了对神的歌颂与信仰,可自那远古神代时期,踏破时空闯入此地的二人,都是强大到足以令神忌惮的存在。
哦,说起来诸神黄昏,还就是这两个折腾出来的一场盛大的复仇。
——能做出如此事的狂徒,从来都不是什么根正苗红、标准意义上的“好人”。
思考了一秒,此刻会议室应当是如何热闹的场景,恩奇都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抬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耳肉,温声移开话题。
“那边交给吉尔就好。所以……雅弥忒,到底发生什么了?”
青木弥生听了,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刚才被二人突然出现所压住的情绪,又再度涌了上来,复杂难辨,五味杂陈,她抿了抿唇,低下眼睛,指尖紧攥着裙摆,挣扎了不过片刻,还是决定坦白。
却在正打算说话的当口,手指被轻柔地掰开,合握在掌心里。
如今拥有肉身的兵器的躯壳,是温暖的。
恩奇都弯了弯眼睛,再耐心不过的样子:“嗯,我在听着呢。”
给予了她无限的勇气。
好像所有的飘在空中的恐惧、不安、迷茫、不知所措,都有能够落地的归所,青木弥生忽然笑了笑,不带任何阴翳的。
她反握住恩奇都的手,梳理了纷杂的思绪,慢慢、慢慢地,讲述这糅合了太多巧合的故事。
………………
…………
……
恩奇都听完了来龙去脉,说的第一句话,却是疑问。
“你并不生气,雅弥忒。你对那群人没有愤怒。”
他瞧着抱膝的小姑娘,那眉眼中连一星半点的愤愤不平都没有,对此无法理解。
“为什么?”
青木弥生一愣,像是没想到会被问及这一点。她想了想,没有过多思考,十分自然而然地给出了答案。
“因为……根津校长他们,并不是坏人吧。”
小姑娘把下巴抵在膝盖上,像只冬天到了,没找够存粮,只能在树洞里缩成一小团的小松鼠,无意识地碎碎念起来。
“我其实知道,相泽老师说得没错,这种个性的确很可怕、很危险。他们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安全。而且我应该是先天型的个性,无需刻意发动,也就无法有效抑制。说不定就连此时此刻——”
恩奇都突然打断了她:“你觉得我和吉尔也是被这种能力所影响的吗?雅弥忒。”
青木弥生的眼睫微微颤动,没有再说下去。
这就是默认了。
恩奇都也跟着沉默,好一会儿,他却蓦地轻轻笑了起来。
青木弥生下意识想抬起头,但脑袋上的重量先压了下来——青年亲昵地揉乱了她的发,力道稍重了一点点,口吻含着些哭笑不得,又隐隐是笃定的高傲。
“‘可别太自视甚高了’——如果吉尔的话,大概会这么说的。”
恩奇都收回手,低头俯视露出懵懂神态的国之意志,轻轻摇了摇头。
“雅弥忒,你的本源毕竟只是人类,在这个魔力消耗濒临殆尽的后世,哪怕是人类所能拥有的能力的极限,在神代的造物面前,也不过是……不值一提。更何况是我与吉尔。”
“而且,有花之魔术师插手干涉,将你的能量衍生出另一种形式。从理论上来说,削弱了你原本的能力。不然理应对你言听计从的教师,不可能还会提出将你审判。”
“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到底如何,还要看与你平级的人类的反应。”
青年侧过头,翠色眸光微润。
“雅弥忒,你要试试吗?”
第158章
遥远的大洋彼岸, 在衣香鬓影和推杯换盏之间的空隙里逃脱,年轻的彭格列的首领跑去阳台躲清闲的时候, 于微醺中,接到了一通电话。
来自青木弥生。
小姑娘语速缓慢,咬字却格外郑重地清晰, 一口由他抽空教导的意大利语,语音纯正, 在发音的小细节上也有着他的影子。
那是一段听上去有些离奇,有好像情理之中的故事。
沢田纲吉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 手机那头的小姑娘也不催促, 只是极耐心地屏息等待,如同死囚犯等着高悬的断头斧落下,电流中失真的呼吸声略显急促。
是不安和紧张的信号。
“……嗯, 这的确有些麻烦呢。”
鼻尖还缭绕着酒香,熏得人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也带了几分倦懒,年轻的首领倚在阳台的栏杆上, 懒洋洋地放慢了语速,又像是家长在安抚受惊的幼崽。
“跟日本政府还有英雄协会打交道的事, 还是恭弥他们比较擅长。弥生不用理雄英那边, 除了樱花妖还有谁在?先召唤一个擅长战斗的式神到身边,我等下就和草壁——”
“纲吉先生,”小姑娘难得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强调道,“您不会觉得受到了欺骗吗?我的个性……或许我根本……”
是一位强盗——不由分说地掠夺了这份大空一样的温暖和包容。
“欺骗?弥生觉得从我这里骗到了什么?”
年轻的首领闻言,却突然笑了起来,近乎于云淡风轻的从容,连一点点听到事情真相的震惊都没有。
“虽然我不太懂个性鉴定这种事,不过,说到‘洗脑’和‘精神暗示’这一类的能力,即便是骸亲自操刀,也是需要用语言从旁提示的吧?”
“先不说最开始,弥生你根本就不爱说话;就是后来……弥生,你从来没有说过‘想要被喜爱’这种话。”
被他从掩藏在山体深处的仓库找到的女孩,的确总是爱把“喜欢”挂碍嘴边——
“喜欢纲吉先生”、“喜欢Reborn先生”、“喜欢恭弥先生”、“喜欢甜甜的点心”、“喜欢毛茸茸的娃娃”……但却从未明确提出想要得到什么。
比起主动掠夺的那一方,她至始至终,都把自己摆在更低的位置,抱着满怀的礼物,又总是担心自己收到的太多,于是愈发急切、愈发努力地去付出。
恨不得倾尽所有,好回报那一份善意。
——天知道在得知青木弥生把每个月的生活费,固定以彭格列的名义捐给慈善机构,每天辛辛苦苦做兼职、赚生活费的时候,彭格列的家长们有多哭笑不得。
这样“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的感恩姿态,模范得过了头,甚至显得太生疏,仿佛关系的距离永远被定格在了无法出去的那段距离上。
好像绝不欠债的小姑娘,随时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明明已经是“家人”了不是吗?
念及此,沢田纲吉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有时候小孩子太懂事了,反而让家长苦恼头疼。
明明视若珍宝的公主可以再任性、再爱撒娇一点,只恨不能用所有美好的事物组成她的一生,当事人却始终画下一道泾渭分明的线,踮起脚尖眺望着,又严格恪守这一线。
逼得人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索性强硬地撕开隔阂,可偏偏又怕吓到了她。
仰头看着沉沉夜色,繁星如灯,年轻的首领心一软,隔着遥远的距离,弯着暖棕色的眼睛,温声为这出戏目写下判词。
“初见时,我的确能感受到那种奇异的吸引,我不能否认,这是我当初决定救回你的原因之一。”
“——但是,弥生,我真正下定决心打算抚养你,与此无关。”
像是她细数沢田纲吉的优点能说上三天三夜,然后理直气壮地说着“最喜欢纲吉先生了”那样,沢田纲吉喜欢青木弥生喜欢他,喜欢她睡前的晚安吻,喜欢她特意学来为他特制的独家咖啡……
八年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悉数如是。
“弥生,我对你的喜爱并非无中生有,而是砂石一点点堆砌的堡垒。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