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搞没搞错啊。安倍晴明家的小丫头,这点破事还要麻烦本大爷亲临?不要随便打扰我和挚友喝酒!把这些杂鱼打个粉碎,只要一瞬。”
灵力被抽空大半,青木弥生险些脚软,摔了个踉跄。
她握住茨木童子的一边袖子,看似孱弱,神情却坚毅而肃穆,虽不至于傲慢,但自然而然,有种遗世独立地俯瞰感。
“我乃弥生,师承自……安倍晴明。今与茨木童子并肩,请君应战!”
第090章 你怎麽能是这麽菜的一只阴阳师呢?!
“请君应战”这四个字, 被青木弥生说得字字铿锵。
如果没有发现兔子是阴阳师的话,她大概会直接从王之宝库里捞点东西出来,速战速决。可对方既然是阴阳师, 那就必须得采用另外一种方法了。
即便那位狐一般的大阴阳师根本不会在意, 可哪怕微不足道,青木弥生想要捍卫他的一切,甚于自己的。
她作为“人”的人生,是被安倍晴明重启的, 她的学识、她最初的价值观念,乃至这一身阴阳术, 以及太多的美好的回忆, 也都与安倍晴明有关。
在以阴阳师的身份出面时, 青木弥生希望自己能做到最好。
——因为,她是“那个”安倍晴明的传承者……!
言行举止都恪守了平安京时代,阴阳师们斗技时的礼节和说辞, 语毕,青木弥生便将中指和食指并拢,抵在唇前, 安静地等待对手召唤出式神后开始战斗。
晓得人类看重这些虚架子, 茨木童子咂了咂舌,倒也没随着性子一拳砸过去了事。
可等了半天,对面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江山的鬼向来脾气不大好。
鬼之爪的上方, 冒出了不安定的黑色火焰, 茨木童子不耐烦道:“喂喂,人类,被本大爷吓得腿软了?到底打不打?不打就直接认输求饶!快点!不然就干脆全部死个精光好了!挚友还在等本大爷一起喝酒呢!”
其实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青木弥生眨眨眼睛,心中燃烧的怒火,被茨木童子万年如一日的“挚友”发言,稍稍降下些许。她倒是有点怀念,当初跟安倍晴明一起,去大江山找酒吞童子打架喝酒的时间了。
顺带着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小姑娘扯了扯茨木童子的袖子:“茨木,我和晴明的酒,你和酒吞没有偷喝吧?”
……
当初安倍晴明和酒吞童子打完之后,两个人就坐下来开始喝酒了。
说她还小,青木弥生只配拥有小点心。所以她只能眼巴巴瞅着二妖一人喝得热火朝天,馋得不行的模样,惹得大江山的鬼王哈哈大笑。
喝了酒,又痛痛快快地打了一架,心情很好的酒吞童子,大手一挥,便将自己珍藏中最好的一坛酒,赠给了青木弥生,让她以后喝。
结果青木弥生把酒坛子抱到怀里后的第一反应,是四处转悠,然后找了棵漂亮的巨大樱木,拜托随行的姑获鸟,将酒埋在树下。
“这样等我长大了,就能和晴明、酒吞和茨木在这里一起喝酒了。”
小姑娘坐在安倍晴明的身边,如今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的小点心,还兴致勃勃地提议:“那下次我们约在夜里好不好?晴明说,‘踏月访友’最风雅啦。还能吃樱花妖的月饼!”
然而,赏月和月饼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其实只是小丫头想找借口吃月饼吧?
酒吞童子又豪迈地笑了起来。
安倍晴明是个奇怪的家伙,他家的小丫头也不遑多让。跟妖怪推杯换盏的阴阳师,想与妖怪结缘的人类之子,真是……有趣!
大江山的鬼王应允了这场未来的相聚,无法看见的缘之力,悄然将两头系在了一人一妖的身上。
缘结。
临走的时候,酒吞童子告诉了青木弥生,他的名字。而作为鬼王的头号骨灰级粉丝,茨木童子二话不说,也跟着交出真名。
小姑娘走在路上,有些困惑。
倒不是突然天降两位大妖怪的契约而产生的欣喜若狂——在她看来,跟妖怪交换名字,就跟晴明出来玩,或者吃饭睡觉一样,都是日常。
青木弥生不懂的是:“为什么,酒吞和茨木不告诉晴明,他们的名字呢?”
大阴阳师合起蝙蝠扇,轻轻抵在唇下,笑着重复了一遍:“是呀。为什么不呢?”
盯了安倍晴明好一会儿,小姑娘放弃般叹了口气,小脸皱成包子褶:“我知道,我知道啦……都是‘咒’,对吧晴明?”
安倍晴明低笑,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如此。姬君甚是聪慧,妙哉,妙哉。”
小姑娘揪住大阴阳师的袖子,老成地摇摇头。
还好晴明很厉害。
——不然他肯定早就被保宪跟博雅,或者别的什么人啊妖怪啊,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
…………
………………
结束回忆,可茨木童子还没有回话,青木弥生警觉地瞪圆了眼睛,盯住对方,神情严肃:“……茨木。”
“行了行了,你那坛子破酒还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没人动!”
茨木童子说完,忍不住火大地碎碎念起来:“你这个小丫头,根本不晓得从挚友手底下保住一坛酒有多麻烦!啊、当然不是挚友的错,都是……啧,烦死了,反正你也不回去了,本大爷为什么要——”
“我会回去的。”
青木弥生打断茨木童子的话,认真地反驳:“晴明说,我们会再见面的。所以,茨木要好好保护我的酒呀。我们约好了的。”
约好了——踏月访友,樱木下的佳酿,他们一起斟酒赏月,还有樱花妖做的月饼。
酒吞童子当年同安倍晴明,打得天地失色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可如今……茨木童子低下眼睛,唇边露出了很短暂的苦笑。
“……嗯。”
但那只是很短暂很短暂的一瞬间,大江山赫赫有名的鬼便逃难似的,将矛头指向对面的杂鱼,大有直接一个“地狱之手”砸过去的架势。
茨木童子笑容逐渐狰狞:“还没想好?那本大爷可就当你不想拉人垫背了——”
在平安京,有些阴阳寮里的阴阳师,由于实力太菜,又图寮里定期发放的斗技津贴,会连式神都不带,就这么一个人进去滚上两圈,意思意思挨两局打,然后欢天喜地领勾玉。
一直保持沉默的兔子,这时候终于开了口。
“抱歉,在决定是否战斗之前,能容许我等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茨木童子的黑焰都蹿得老高了,但青木弥生还是拉了他一下,看向对方:“你说。”
兔子犹豫片刻:“您所说的‘安倍晴明’,是……那个……?”
“嗯。”抬起下颌,青木弥生毫不迟疑地应下,咬字清晰,“晴明,只有一个。”
得到了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的答案,兔子深吸一口气,决定再争取一下:“如果是御槌高志犯下过错,您想要带走栉名安娜,我们可以与国常路大人禀报。只需要一两天,不,今天之内就可以——”
“不行。不光是安娜,他,我也要带走。”
青木弥生摇摇头:“连他做的那些事情,这么多年了,你们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对不起,我不相信你们。”
说到这里,她侧过头,对已经醒来、被草薙出云保护着的栉名安娜,微微一笑,带着安抚的意味:“没关系的,已经没事了。我们,会带你一起,永远离开这里的,安娜。”
兔子简直想叹气。
虽然黄金之王位高权重,但控制的领域大了、人数多了,最高统治者的命令,就不一定能百分之百地被下层实行。
人无法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看到听到所有的事情;而别人的耳目,是会骗人的。
贪污、腐败、行贿……一旦组织的规模变大,这些都是无法完全避免的现象,更遑论是整个国家。
每年明察暗访和革职查办的例子都数不胜数,但就跟春天的韭菜一样,割完一茬,下一茬又立马冒了出来。
人的贪欲,是没有止境的。
御槌高志的所作所为,他不耻,也绝非国常路大人的意思,可御槌高志毕竟是中心的所长,黄金之王能叫上名字的下属之一。
若是叫赤之氏族就这么带走,实在是……
兔子结出手印,冷静得近乎冷酷地开口:“在下不能任由您带走黄金之王的臣下。亲卫队的成员没有名字,我也没有式神。恕在下冒犯了。”
即便螳臂当车,明知力有不逮,这也是他不得不承担的责任。
然而,青木弥生闻言一愣。
她茫茫然地道:“没有式神……?你不是阴阳师吗?”
“国常路大人出身自阴阳师世家。但年代久远,传承有遗失,到如今,我等只会使用一些阴阳术而已。自然是不如您的。”
连式神都召请不出来,那连学徒都算不上吧……
青木弥生沉默地跟茨木童子大眼对小眼。
茨木童子笑容逐渐消失:“这种弱鸡你叫本大爷来干嘛???给你当观众喝彩吗???你随便叫个涂壁或者扫地的都够了吧!我都说多少次了,不要随随便便叫本大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