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朗罗菲斯出尔反尔,今后无法在这个世界混下去’?你是在逗我发笑吗?还是说鼎鼎大名的马可斯?乌尔西竟然变成了讲诚信的正直好人?出尔反尔可是我们黑手党惯用的好伎俩呢。”
马可斯的脸涨得通红,他当然知道这话蹩脚得很,但还是要说啊。
“哼……哼!我才不想管你们将来怎么个死法,我只想知道朗罗菲斯要怎么补救!都是因为你没对现任村紫赶尽杀绝,才会让我们损失了五个小队和四个顶尖幻术高手,还有那个怪物,你们为什么不好好看住他,我带来的部下全都死了!现在可是击溃日本防线的最好时机,竟然让那只怪物给搅黄了!你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
兰斯洛特站在那里笑容不改,静静地聆听着,等马可斯发.泄完,才好整以暇地开口:“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见兰斯洛特竟然什么都没说,马可斯反而紧张起来,愣了一会才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你、你说什么?”
“如果你不说出具体条件,我也不晓得该如何制定进攻策略。不过,我想只要我能打下彭哥列,你就没意见了吧。当然,这也是我的愿望。我会替密鲁菲奥雷击溃彭哥列。”
兰斯洛特微微眯细了双眼,一闪而过的眸光让马可斯在这一点也不温暖的房间里汗如雨下。
“如你所说,现在是击溃日本防线的最佳时机,不管是彭哥列,还是——密鲁菲奥雷。”
马可斯有好几秒没能弄懂他的意思,随即便被滔天的怒火吞噬了理智。
怪不得朗罗菲斯在意大利前期全面进攻,到了后期彭哥列反击时却一败再败,怪不得朗罗菲斯在日本的战力如此之少但又如此之强,原来……原来他一开始打的是这个主意!
要打下彭哥列是真的,要为密鲁菲奥雷提供便利也是真的,却是先帮助密鲁菲奥雷增强实力,让他们跟彭哥列相斗,待到他们两败俱伤之时,朗罗菲斯就已经先啃下小的,然后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一举击溃两大家族,登上黑手党世界的顶点!
“——混蛋!!”
马可斯猛地暴起,燃烧着蓝炎的带刺拳击指环套朝着兰斯洛特的脸致以猛烈一击。但是,承载着马可斯盛怒之火的攻击还未到达兰斯洛特的面前,就已经被一束红光打散,马可斯本人更是被击穿右胸那一瞬间所造成的冲击掀翻在地。
“真不明白你们怎么都喜欢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作为被害者,我可是很有压力的啊。”
仿佛抚慰伤痛般的温柔声音刚落,炸裂般的剧痛就在马可斯的右腿关节处绽开,鲜血冒出来时甚至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这条腿恐怕是断了吧。但马可斯没有喊出来,咬紧牙关,瞪着自己面前的——由上往下看着自己的兰斯洛特,嘴里含着血水不停地恨道:“我要杀了你!”
“光会骂人是不行的,至少要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
你连她都不如——剧痛之中,马可斯好像听见了金发恶魔这么说。
“咳……”喉咙深处充满了鲜血的味道,右胸处自骨子里渗出的痛楚渐渐模糊了马可斯的意识,但即使如此他仍紧记着他肩负的任务。
“别……别开玩笑了……就凭你这混蛋……”
对马可斯来说,最重要的是对彭哥列的复仇,只要能达成这个愿望,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在乎。但是,这绝对不能由别人——尤其是算计密鲁菲奥雷的朗罗菲斯来完成。
只能由他亲手……
“怎么可以让你……”
马可斯咬牙,抬头看向几步之外的金发青年。
在密鲁菲奥雷仍然还是杰索家族的时候,马可斯就已和兰斯洛特合作过几次,因此或多或少也了解兰斯洛特的性格。这个恶魔头脑相当灵活,与平日百事无所谓的态度相反,是个城府极深、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的男人。
但是,这样的人——就算是这样的人,肯定也有他的弱点。
马可斯的脑海突然掠过一个女子的身影。
『我的未婚妻可不会给你,你想要就杀了你。』
曾经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上偶然遇见过的女子,花纹繁复的奢华和服,高傲而凛然的精致容颜,极少陪伴兰斯洛特出现的他的未婚妻。
而这个女人,此时就在这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声嘶力竭的狂笑充斥了整个空间,马可斯不顾撕裂得更大的伤口,用尽全身力气狂笑着。
兰斯洛特盯着他,“请问,你在这个时候,笑什么呢?”
马可斯停住笑声,用完好的左脚支撑身体站了起来,他直直看着兰斯洛特,虽然他是仰望着,但眼神看上去却像在俯视对方。
“你绝对没想到吧,早在进入基地的同时,我就已经启动了我的匣兵器,并让它们隐藏在基地的各个角落,等待我的命令。不是只有你想到背叛,我也想到了,只不过没你快而已。”
“匣兵器……”兰斯洛特停顿了一下,低头平静地与马可斯对视,“能躲过监视器和守卫的监视,散布在基地的各处,你的匣兵器一定是数量极多、体积极小的动物。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即使它们真的无所不在,但如此之小的匣兵器又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马可斯嘲讽一笑,“杀伤力可不仅仅只能用攻击力来衡量的。我的匣兵器虽然无法迅速杀伤敌人,但在其他方面却很有用。”
“……比如?”
“比如,用神经毒素控制敌人,杀死某个毫无行动之力的女人。”紧盯着兰斯洛特的眼睛,马可斯露出极具恶意的笑容,“又比如,那个女人就是被你用药物剥夺了行动力的村紫一雅,你的未婚妻。”
——噗。
马可斯的喉咙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他低下头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刚一动却发现视野有些奇怪,他看到的竟然是一面墙,但脸颊却感受到了西装面料的柔软触感。接着,无数的血色雨滴从天而降,把他的脸都打湿了。
雨滴……?
那些雨水滑落进嘴巴里,口腔顿时充满了铁锈的味道。
原来……是他的血啊……
“没人敢用她来威胁我。没有。”
在意识永远消失之前,马可斯最后听到的是这么一句低语。
马可斯发出噗噗的怪声,像是在嘲笑兰斯洛特。
即使他已没有了喉咙。
呵呵,已经晚了……
兰斯洛特看着马可斯尸首分离,就像人类在看一只蝼蚁一般毫无感情波动。见他彻底死透了,才淡淡地说道:
“——即使是在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假设情况下。”
大门再次被打开,出现在门的另一边的是抱着一雅的艾萨克。
兰斯洛特转过头,在看到门外的两人时,瞳孔难以察觉地剧烈收缩了一下,随即便朝一雅露出与方才的冷酷无情截然不同的灿烂笑容。
兰斯洛特快步走过去,接过一雅抱在臂弯里,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地左右摇晃起来,“有没有被吓到?我知道大小姐很坚强,但是你未婚夫我可是很脆弱的,听到马可斯说要杀了你的时候,我的小心肝差点就碎了。幸好艾萨克够机灵,及时把你带出来。”
没办法转头躲避的和服女子只能硬生生让他用脸颊不停地磨蹭,不知是不是已经麻木到放弃了,她虽然一直皱着眉,但眼睛里却没有明显的怒意。
“真伤心啊。大小姐不开口跟我撒撒娇什么的吗?还是说……”
兰斯洛特停住磨蹭的动作,转过去跟一雅额头贴额头,灰眸像是要望进一雅的心底似的深深地凝视着她的双眸。
“你已经再也不想跟我说话了呢?”
低沉的嗓音放得很轻,听进耳里轻飘飘的很温柔,却让人感觉异常的凝重。
一雅没有逃避他的凝视,黑眸里蓦地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却又在下一瞬间消失无踪,恢复成死水般平静无波。
兰斯洛特缓缓抱紧她,语气轻柔地贴近她的耳边低语,一如他们以往每一天的相处,说出来的话却残酷得让人无法回答。
“呐,一雅,你说我们之间这十一年到底算是什么呢?就算你跟十雾相识在前,但你们只不过相处了短短数日,怎么她就成了你心里最重要的人呢?为了她而发怒、舍弃我,这种事早就不知道发生过几回了,虽然我已经学会不介意了,但就是不明白,明明那时候跟我一起走就好了啊。”
听了他的话,一雅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但是眼里仍然没有波动,仿佛这颤抖只是兰斯洛特的轻晃所造成的错觉。
“你说‘相信我’,到底相信我什么呢?你看,在你说出‘相信我’之后我立刻就背叛了你,伤害了你最重要的人。这样的我,你到底为什么会相信呢?还是说,你的相信是相信即使我背叛了你、伤害了你,你也能原谅我?”
一雅身体的颤抖越发明显,原本无力地垂在身侧的右手抽搐了几下,似乎想要举起来去碰触兰斯洛特,而她的双眼也开始浮现出微弱的复杂神色。
“但是,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无所谓了。”
这句话成功地让一雅睁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