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轻轻摇了几下扇子,笑道:“孙儿倒是不在意,只是不知道祖母在不在乎荣国府的面子,毕竟现在外面都在说孙儿不行,而孙儿和珠大哥哥竟然还是被人告知的……”说完,他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荣国府的老太君。
贾母实在没想到竟然说的是这样的是非,贾琏还未成亲,若是因此影响了婚事谁来负责?于是眼神锐利的看向琉璃,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还不说实话?!”
而琉璃一听到“不行”二字,突然想到前几日飞荷过来时候,她与自己说话时一句句的抱怨,可自己根本没有应承过,顿时便开始喊冤:“前几日是飞荷来找的奴婢,与奴婢说了一些……不合规矩的话,可奴婢真的没有外传过!”
说完见主子们都不相信她,眼神游移的时候正巧扫到玻璃神色有些不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指着她道:“奴婢绝对没有说过,不过那天飞荷与奴婢没有特意避着人,玻璃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回来过,还与我们说了几句!奴婢敢指天发誓,若是奴婢传了少爷的话便不得好死!玻璃敢吗?!”
这种时候,为了自己谁都不会再顾忌什么姐妹情深,更别说她们实际还是竞争关系,所以玻璃一与琉璃对视上,便知道她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果然……所以她一听到琉璃的指控,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
这么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贾琏便微微一笑淡定的端起茶杯,静静的等着看祖母如何发落。
当着儿子儿媳还有孙子的面,贾母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然后便有些呼吸急促,她身边站着的大丫鬟见了,立即上前一步,帮着老夫人拍着胸口,见老夫人呼吸缓过来些,又连忙倒了杯水喂她喝。
老太太身体本就不算好,常年都喝着药,所以一直未出声的贾赦假意关心实则对二房落井下石道:“母亲您别气,她一个小姑娘能传到哪里去,这不是还有二房的下人没有提审呢吗?”
贾珠不知道提审母亲院子里的人对母亲是多严重的事情,只知道这样的奴才若是不惩处,日后必成其害,便也对母亲道:“娘,不若让琏儿说出到底是二房哪个奴才惹是生非,咱们今儿一起把这件事查清楚,否则现在是说琏儿闲话,以后不定也会说儿子闲话……”
若只是大房儿子的名声坏了,王夫人是绝对不愿意自己房里的下人被大房审问的,甚至还有可能在心里幸灾乐祸一番。可自己的儿子说有可能有一天他也会被下人说长道短,从而坏了名声,她便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说服自己护着他们。
所以在贾珠吩咐人去把二房那两个下人带过来的时候,王夫人并未出声阻拦,而是默认了下来。
这几年王夫人帮着管家,所以她身边的陪嫁下人也全都跟着主子鸡犬升天得了好差事,被带来的这两个婆子就是王夫人手底下的人,虽然不是周瑞家的那样主子面前的红人,也够让王夫人面色难看了。
只是这是她身边的人,别人都给她留脸面没有插言,王夫人却还是觉得臊得很。贾珠见母亲不好意思,便亲自审问起来,而这事也不是什么悬案,自然是上下一比对,便没什么能辩解的了。
这一串联下来,事情变清楚了,一开始是贾琏不愿意要通房伺候,所以飞荷与琉璃抱怨,然后听到的玻璃与人闲聊的时候随口说了几句捕风捉影的话,流言便慢慢在府里蔓延开,有的下人守本分不再去传,有些则是又与人传播,这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八卦之心人人都有,可窥探别人**的同时又恶意散播,这并不是用简单的好奇好玩儿能够辩解的,更别说这个时代犯了口舌是大忌。
而就为了这么点儿事儿已经坐了一大早上的贾琏动了动脖子,站起来对祖母道:“飞荷的卖身契还在祖母这儿,孙儿这就回去让人把她送过来,全凭祖母处理。”
至于最后会不会严惩,贾琏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之所以闹得这么大,便是希望她们避无可避,若是这样还不惩处,这府里才是真的半分没有规矩,活该被人看笑话。
同样在不管不顾看笑话的贾赦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儿,难得能够有机会一解自己多年的憋屈,他当然是不会放过的。
贾珠则是想了想,也跟长辈们告辞,紧随贾琏的脚步离开了祖母的院子。
“琏儿!”
听到声音的贾琏回过头,挑眉问道:“珠大哥哥有事?”
贾珠快走几步追上来与他并肩而行,边走边说道:“这次的事情,委屈你了。”
“又不是你的责任。”日头上来,贾琏觉得有些热,加快扇扇子的速度,回道:“府里的下人越发的无法无天,珠大哥哥不如想办法整治整治。”
“琏儿有什么想法吗?”
贾琏有些奇怪的看向贾珠,道:“珠大哥哥不是知道吗?弟弟最近还忙着我母亲嫁妆的事情,可没工夫去管这些闲事,再说,府里不是祖母和二婶在管着吗?珠大哥哥何不与她们商量?”
“那……”贾珠努力想着,总算找出一个理由来,“那你不是还被祖母吩咐与父亲学着管荣国府的俗物吗?怎么能是闲事?”
贾琏勾起嘴角,一脸假笑的冲着贾珠“呵呵”两声,突然就加快速度跑了起来,边跑还边喊道:“弟弟闲下来还要去玩儿呢!才不操心这些没用的!”
至于早早被抓起来审问的下人,等到贾琏回去之后便都送来了老太太的院子,贾母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下人便觉得胸口闷闷的疼。
可碍于贾赦在这儿,老太太还是强撑着不适下令杖责了每 一个人,她身边的琉璃降为洒扫丫鬟,而玻璃和飞荷,直接发卖了出去。
王氏见婆婆竟然罚得这般重,便也只能照着对自己的陪嫁下人进行处罚,然后在心里决定,这两个婆子让她今日丢尽了脸面,以后再不想见到她们。
贾赦则是完全不在乎自己作为大老爷的形象,在打板子的时候直接站在旁边监督,有一板子看着轻了,他都要求再补上一板子,所以最后结束的时候,表面虽然看不出来,但是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已经不能站起来了。
贾琏在自己院子里听下人说起的时候,都觉得那场面看着肯定十分可怕,只不过既然已身处于这个时代,什么“平等、自由”的想法,他还是留到下辈子去吧,在这里他就做个有原则的浪子就行。
而也因为这一次的震慑,以后再没有下人敢随意把府里的事情外传,对待贾赦和两个年轻的少爷也更重视一些,尤其是贾琏。
第10章
六子兴儿他们困在屋子里看账本都快看吐了的时候,贾琏美其名曰视察铺子,带着虎蛋儿城里城外的跑,本质上虽然是在玩儿,但是他自己是不承认的。
而且他觉得反正账本都在手上了,也不急在一时去处理那些人,时间拖得长一些让这些人以为他也不管事儿才好,到时候万事俱备趁着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动手,干净利落。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主子,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去慰问一下辛苦工作的六子三人,顺便再带上些好吃好喝的,只是可惜,他们好像并不十分领情。
兴儿和隆儿是从小跟着少爷的,说话不敢像六子这样不太顾忌,毕竟六子他们直接接触的就是更奔放且有自己的原则的小少爷,所以说话就相对随意一些。
这时候见到少爷直接拎过来一坛酒和一只烧鹅,六子直接苦了脸,“少爷,奴才觉得我们三个应该吃草更合适,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贾琏也知道他们这几天守在屋子里都没出去过,他刚才进来的时候都觉得这屋子里味道不太好闻又闷闷的,所以都没关门,通了一会儿风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这时候听他们说没胃口,他就自己坐了下来,撕了一块儿肉,边吃边道:“白天没事儿的时候就搬到院子里去啊,反正少爷我也不在,可以让青芙和绮梅也帮帮你们,不要这么死脑筋,否则真得像只能吃草的呆头鹅了。”
“啊?”兴儿抓抓自己本来就很凌乱的头发,无语道:“奴才还以为这些账本这么重要,您担心被人看到呢!”
“真正重要的账本在小爷自己那儿呢。”贾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眨眨眼无辜的问:“我没跟你们说过吗?”
这下兴儿隆儿六子三人表情直接同步了,全都面无表情的用眼神控诉着他们主子,被盯得有些受不了的贾琏停住自己喝酒的手,勾起嘴角,慢悠悠的笑道:“那我现在告诉你们也不晚吧?”
隆儿一下一下揪着自己的袖子,小声嘟囔:“晚也不敢说啊!”
“我可都听见了啊!就是小爷把你们惯得,换了别家的主子谁能容你们这么没大没小的。”瞪了一眼隆儿,贾琏擦擦手站起来,道:“忙就这一阵子,以后好好为我做事,肯定不会亏待你们,但若是做错事,前几日满院子挨板子的人就是你们的前辈,自己拎紧了皮子,也不要到外面闯祸,知道吗?”
表忠心这样的事当奴才的都熟,所以少爷一说完,三人都一脸严肃的点头,并保证自己绝对会更用心的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