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饶有兴趣地等他们说完,对凡妮莎说:“还有一件事,我们要确定究竟都有哪些人参加了昨晚的集会,还有哪些人收到了信号而没有参加。”
他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信任,凡妮莎也感觉到了他的郑重,正要答应,斯内普打断了她:“阿不思,这是我的任务。”
“我只是希望凡妮莎能帮上忙,要知道你肩负的任务太重了……”
“我不需要。”他不悦地压低了声音,每个字却依旧清晰,“你答应过我的,阿不思。”
邓布利多隐晦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我们晚一点再说这件事吧。”他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想我就不打扰你们准备晚餐了。”
“阿不思,哈利最近不太好。”布莱克叫住了他,“他的伤疤经常疼。”
“我想是索命咒的后遗症。不用担心,西里斯。”
“没有这么简单。哈利说他梦到伏地魔——”说到这儿的时候,在座的很多人都狠狠打了个哆嗦,“身边一条大蛇,在和一个女人说话——和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说话啊!您知道的,伯莎乔金斯最近失踪了。”
亚瑟快速地摇摇头,极力想否定他:“那不可能,伯莎一直冒冒失失的。我敢说过几天她就会回来上班了。”
邓布利多沉思着踱起步来,转身背对着餐桌。他缓缓地开口:“我们无法证实真伪。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哈利能睡个安稳觉。西里斯,你会熬生死水对吗?最近可以让他喝一点。”
“阿不思……”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们刚经历了一切,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他再转回来时,脸上的凝重已经消失了,“凡妮莎,跟我来好吗,我有话需要单独和你说。”
他并没有等待斯内普的答复,先一步走入壁炉,扔了一把飞路粉。
凡妮莎再次坐在了校长室里。凤凰正在一旁小憩,最后的阳光洒金屋子里,照亮了床边的圆桌。
她坐在扶手椅上,邓布利多给她叫了一杯红茶。
邓布利多面对她,严肃而庄重:“我希望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能认真听好。当然,我会考虑到你的个人意愿,不会强迫你做决定。”
“我很乐意听从您的吩咐……”
邓布利多挥挥手,示意她停住:“伏地魔必然会复活,这件事我暂时没有告诉他们。我不希望在我还不确定的时候引起更多人的恐慌。而等他真的复活的那天,我需要西弗勒斯回到他身边,替我们获取情报,并传达我们需要他知道的信息。”
“您说什么!”凡妮莎吃惊地高呼出来,声音都有些变形,“不、不……这太危险了!”
“是的,我们都知道。”邓布利多的声音有些忧伤,“接下来才是我需要你为他做的,我希望能写一封声明,证明西弗勒斯是受我的委托去伏地魔身边当间谍的,并尽你所能藏好这份证明。等一切都结束后,如果我不在了,希望能还给他应得的荣誉。”
“您、您说什么?”凡妮莎在颤抖,双手绞在了一起,指甲几乎穿破手背,“我不同意!我不会接受这个任务。”她大口呼吸着,想摆脱要命的窒息感,“我们还没到这一步,我们肯定有别的办法!我会去争取更多的纯血家族站在我们这边……”
邓布利多走过来,手放在她的肩上。那唯一的重量似乎给了她一点点安全感。
“他……怎么会同意?”支离破碎的言语和眼泪一起夺眶而出,凡妮莎心底是知道答案的,但她试图反驳掉那个想法,“他应该是不愿意的。他恨伏地魔,怎么会愿意回到他身边卑躬屈膝、马首是瞻……他那么骄傲,他很在乎自己的名声,如果他还同时在霍格沃茨教书,就必须忍受其他教授的唾弃……他……您怎么能要求他做这种事……”
她把一切都归咎于邓布利多的指示,可这样并没让她好受多少。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给她一点慰藉。她早该想到,一旦战争开始,我们的命便成了不属于我们的东西。可一旦有人在死亡来临之前,提前通知了你,那生命最后的时光也变成了长久的折磨。
良久,她终于压制住颤抖,低声问道:“他为什么做了这个决定呢?”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见过了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情,却依然轻易为之动容。他的眼眶也潮湿了,但语气坚定如常:“我承诺过永远不把这些告诉别人。”
凡妮莎的心绞疼了几下,涩声道:“壁炉是连通的吗?”
邓布利多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凡妮莎第二次来蜘蛛尾巷,一如既往地阴冷潮湿,厚重的黑色遮光窗帘把外面的世界隔绝得严严实实。对她的到来,斯内普好像并不惊讶,而是意外于她没第一时间清理身上的炉灰。
他依旧扬了扬下巴:“不知道有什么急事让你没通知一声就光临寒舍。真遗憾,我这里可没有美味的伯爵茶和烤曲奇招待。不过,一个四条腿儿的凳子还是可以勉强找出来的,请你不要像被施了石化咒一样站在我家的壁炉前,我很怕一会儿还有哪个不懂礼貌的蠢货直接走出来。”话语刚落,一把椅子就随着魔杖飘到了她身边。这是他惯用的语气和修辞,凡妮莎却没有回击,也没有坐下,而是往旁边移了移,找了个贴着墙的角落。
斯内普蹙起眉,打量着她。就在他下逐客令前,凡妮莎开口了:“你为什么要同意回去做间谍?”
他眉毛皱地更紧了:“阿不思告诉你的?”
“那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她激动地说着,“我知道你想报仇。你在凤凰社这里不是一样可以吗?我们肯定需要大量的魔药,我们也需要打量的战斗人员,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为什么要是间谍?伏地魔不光会杀死你,他还会折磨你……你怎么能、怎么能……”
“我想我比你更了解他会做什么。”斯内普冷笑了一下,“但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给了你对我指手画脚的权利。”
凡妮莎连悲伤都来不及表现出来,她只想赶紧打消他的念头:“西弗勒斯,我知道我自己的位置,我没重要到能让你为我放弃替莉莉报仇……”鼻头一酸,她紧咬住牙冠不让眼泪掉下来,“你能不能就这一次,多多少少考虑一下我的感……我的建议,别回去……求你……”
“真是可笑,凡妮莎,我为什么要考虑你的感受?”
“西弗勒斯,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我对你的感情难道你不清楚吗!”她觉得身体里的温度在慢慢被抽走。
“哦?”他拖长了音调,“我可没从哪儿看出我对于你的特别,无非就是无聊寂寞时打发时间的工具罢了。你从以前不就是如此吗?”
“难道你觉得我对你和对他们一样?”
“嗯,看来我还不足以与那些有钱的纯血贵族平起平坐。”
“西弗勒斯!”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是这么荒唐可笑,语气冷了下来,“我以为至少你是有些了解我的,即使我不说。”
“我可没有时间观察别人的一举一动。”
她紧咬着唇,血腥味充斥了整个口腔,却弥补不了心里的荒凉:“你自己来看看吧,我敞开大脑任你随便翻找……”她自嘲地笑了一声,“哦,看我多傻,你就算亲眼看到了,也不愿意相信。”
她双腿发软,若不是靠着身后的墙,差点跌坐到地上。
怀揣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她执着地问他:“那你呢?我以为……你对我,和对别人还是不一样的?”明明清楚答案,偏还要去试探。
斯内普冷漠地勾了勾嘴角:“如果你所谓的不一样是指我对凤凰社里唯一还有点脑子的人和颜悦色一点,我很抱歉,我宁愿下次和布莱克行个贴面礼。”
凡妮莎无声地看着他,双眼诉说着指责,屋里很黑,她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也可能是泪水模糊了视线。斯内普还是别过了头,视线落在地板上。
“呵……”她又笑了一声,嘲讽自己的可悲,“那你都答应了帮邓布利多做什么?”
“任何事。”
她闭了闭眼,泪水早就干涸了。她扶着墙走到门口,夺门而出。
不到十分钟,凡妮莎又回到了蜘蛛尾巷,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自尊统统踩在脚下,才鼓起勇气再次走进这座冰冷的房子。但她还是选择了回来,因为放不下。
她板起面孔,强掩情绪,她甚至在这时候用起了不算擅长的大脑封闭术。
她就简单地说了一句话:“我知道你手臂受伤了,帮你包扎好我就走。”
凡妮莎不顾斯内普的反对——事实上,斯内普似乎惊讶地忘了反抗,扒开他的外袍。他的手臂后侧有一条狰狞的伤口,皮肉向外翻着,周围残存着凝固的血迹。这是黑魔法造成的伤口,无法靠药物愈合,只能等着它一点点长好。她小心翼翼地把与伤口粘合在一起的绷带拆掉,又缠绕上个新的。斯内普一直背对着她,一声不吭。
“止疼剂和止血剂在哪?”
“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