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却是,王子腾给王熙凤准备的嫁妆,几乎是他亲生女的一倍。
这其中固然有贾家聘礼足够的缘故,但王子腾也确实下了血本儿。
不知道的吧,就说金陵四大家族感情好,就算到京城发展了这么多年,仍旧没忘在金陵时的交情;但知道的,却将目光放在了王子腾的身上——
四大家族确实同气连枝,所以当时夺嫡,王家家主王子胜跟着贾家站了太子的队,就算后来去了金陵,仍旧活得滋润。
但王家内部却产生了分歧,而且本着鸡蛋不能放同一个篮子里的想法,嫡次子王子腾则大张旗鼓地站了四皇子的队。
若只是如此,王子腾也不至于如此看重贾家的关系。
太子上位,四皇子可是他忠实的拥护者,四皇子麾下的追随者就算没有太大的从龙之功,那也绝不会被清算。
而王子腾若真有才,靠着与贾家的关系,怎么也不至于仕途受阻。
然而王子腾是个极有野心的人,赌性很重,尤其喜欢以小博大。所以在发现四皇子渐渐打消了夺嫡的想法后,他就背着四皇子投了八皇子,为了得到八皇子的看重,甚至还借着自己的身份给八皇子做卧底。
四皇子最是嫉恶如仇,在大局已定后立刻清算,然后原本前途一片光明的王子腾就这么被他盯上,接连好几次的升职机会全都被他撸下来了。
若非王子腾谨慎,他如今的官职可能都保不住!
因为这,金陵那边的王子胜忍无可忍,直接向他递了话,若是再不能稳定局面,就由他到京城发展。
可王子胜若真有在京城站稳脚跟的本事,凭他嫡长子的身份,他们的父亲怎么可能让他回金陵?那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夯货,若待在京城,迟早扯着整个王家下地狱!
王子腾无法,只能通过向贾家示好的方式,来讨好贾家背后的皇上及太上皇。只要这两位看到他的诚意,哪怕随口提一句,忠义亲王都不会再为难他。
同时,这样的举动还能安抚远在金陵的王子胜——
王子胜短视,只要让他觉得在金陵也能占便宜,他就不会再闹着到京城来拖后腿。
如此,才有了王子腾将自己打拼下来的家业便宜王熙凤这个侄女一事。
贾王两家在孩子的嫁娶上舍得出钱,婚礼自然办得风风光光。
对于原本不被看重的贾琏与王熙凤而言,哪怕只是这些嫁妆,都足够让他们什么不操心,还能华服美食地过一辈子了,若是两人经营有道,就算没爵位,背靠贾家这棵大树同样可以得有滋有味,哪会如其他纨绔一般落魄?
再者说,那王熙凤在闺阁时就靠着出众的管家本事屡屡被人夸赞,日后不说经营有道,但让这些嫁妆稳定出产却没什么难度。
而贾琏虽说没什么大出息,可对庶务却颇为精通,那荣国府内外诸多大小事务,他都有在其中参与,以后王熙凤若有什么不好出面的,还能让他去料理,怎么也不至于被人算计。
这么想来,这对新婚夫妻就算没什么权柄在手,日子也能过得和和美美。
唯一不好的一点便是,那王家姑娘新妇进门才没两天,便将贾琏身边的妾室通房全给打发了个干净,一个不剩。
太过凶悍善妒,日后夫妻相处怕是会出事。
许多人听闻此事后忍不住皱眉,与王子腾的夫人谈天时还一脸“我为你好”的态度劝她说说王熙凤,免得日后吃苦头。
王子腾的夫人并不如何聪明,况且她本身也认为王熙凤做得不对——
王家家训,女子无才便是德。可王熙凤如此行事,怎么也和三从四德沾不上边儿。
但此时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哪里听得到这些闲言碎语?
况且贾琏的父母、王熙凤的公公婆婆都不曾对此表示反对,甚至对此颇为赞同,王熙凤自然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不但不在意,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
可叹那贾琏本就是花心之人,如今与王熙凤新婚燕尔,眼里暂时还看不进其他人,但若是等到感情缓和下来……
张氏对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性再了解不过,心中担忧不已。
果然没到半年,王熙凤便因为贾琏调戏她的陪嫁丫鬟而大闹了一场,她脾气上来了,竟是直接将贾琏的脸给抓成了花脸猫。
如今的贾琏可不是原著中被处处打压的“二房管事”,虽然是嫡次子,可父母恩爱,兄长疼宠,他的少爷脾气可比原著大得多。
因为对王熙凤真心喜爱,所以在王熙凤打他的时候贾琏并未还手,可等离开王熙凤的屋子后,足足两个月,贾琏愣是半步都没踏进王熙凤的屋子。为了避开王熙凤,他甚至直接跑到郊外的庄子上小住去了。
王熙凤一开始还能撑着脾气不低头,可一个月不见贾琏人影,她气闷伤心,到底低头去找了张氏说和。
若说张氏多喜欢王熙凤这个儿媳妇,那不至于——
别看王夫人如今跟泥塑菩萨似的,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可她年轻时候的性子和王熙凤那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偏偏张氏与王夫人的关系奇差,你说她能对王熙凤有多少好感?
更何况儿媳妇如何能与儿子比?就算贾琏调戏丫鬟有错在先,可她动手打人就是不对,更何况王熙凤还将她儿子的脸都抓花了,在疤掉落之前根本不能见人。
然而更可气的,还是王熙凤将她儿子逼到庄子上,让她足足一个月没见到人。
如今王熙凤倒是服软了,可张氏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于是王熙凤心怀忐忑地来,却又满脸尴尬地走,连贾琏此时究竟在哪一个庄子上住着都没有打听到。
好在张氏也不是真的不讲理,又磨了王熙凤一个月后,便干脆地将贾琏如今的地址告诉了她。王熙凤临走前,张氏还特地提点她:“我知你不喜欢丈夫又其他女人,可既然有这样的想法,你便不该还想着处处压他一头,让他在你面前总抬不起头来。”
说到这点,张氏又是窝火,任谁见到自己的儿子在儿媳妇面前跟个窝囊废一样也开心不起来。偏偏这王熙凤看着聪慧,却在这事儿上拗了性子,完全没法教导。
王熙凤不管在什么事上总要压贾琏一头,不论对错都牙尖嘴利绝不服软,好似这样就能显得她很能耐一样。
若是她儿子喜欢,王熙凤这样做自然没什么,可贾琏明明很厌烦她这样的举动,她仍旧仗着贾琏对她的喜欢固执行事。
张氏只想说一句“愚不可及”。
就他儿子那耐心,等着吧,没几个月就能翻了天,到时候王熙凤真正想要的只有两人的夫妻关系,就真的成了笑话。
但作为母亲,她自然希望儿子幸福,毕竟她能看出贾琏是真心喜欢王熙凤。
只是王熙凤会不会将她这句话放在心上,她可就不知道了。
王熙凤确实没将张氏的话听进耳中,因为她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和贾琏见面这件事,就算听得清楚,她也根本没办法将注意力放在张氏的叮嘱上。
贾家的马车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在午饭之前赶到贾琏所处的庄子上。
王熙凤找到贾琏的住处,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推开了他的房门,然后……
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床上滚作一团儿的两个人。
两人干那事儿正在兴起时,突然听到门开的声音,吓得赶紧抬头,然后就对上了王熙凤怒火盈炙的双眼。
贾琏整个人都慌了:“凤哥儿,你怎么来了?”
他低头扫了一眼床上的女人,一脚将人踹了下去,然后屁滚尿流地爬下床将衣服捡起就往身上穿,但等他穿好,却发现屋内早已经没了王熙凤的身影。
贾琏赶紧冲出门,却只看见马车远去的影子。
“这下完了……”
贾琏再没心思和王熙凤赌气,赶紧回去收拾好东西就坐上马车往家里赶。
等他回到荣国府,还没来得及向贾赦张氏请安,就直奔自己和王熙凤的院子。
院子里站了一群女人,她们将王熙凤拱卫在最中间,一个个脸上挂满了惊慌失措,和一点点的期待。
但贾琏完全没注意到这群环肥燕瘦皆有的女人,他的视线被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表情似笑非笑的王熙凤黏住,完全挪不开眼。
王熙凤见状,心里浮现出一丝自得,但很快就被气恨取代。
“之前我一直觉着插不进第三个人的夫妻才是能过一辈子的夫妻,旁人无论怎么劝我,我也不愿搭理。如今,我倒是觉得他们说得对。真的,‘男人哪有不偷腥的’,这话说得可太对了。”
不止为何,贾琏心中惴惴不安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即将离他远去。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做那坏人,平白担了悍妇妒妻的名声,却根本没拦住你的心?”王熙凤神情冷漠,“进来时便瞧见了吧?这些女人都是我这个做妻子的为你挑选的妾室,你看上了哪一个,直接开脸放进你房里。要是都看上了,那就全收了。不说三千佳丽,三十个我还是能凑齐的,贾家也不缺这些人一口饭吃。”
明明眼前的场景在他梦里被幻想了无数次,可真在贾琏眼前上演时,他却只觉得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