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说书人开口说了个开头后,这些客人纷纷住嘴,眼睛死死地定在了说书人身上。
原因无他,这个说书人竟换了故事。
要知道他讲的故事是刘家书肆前段时间才出的话本儿,作者更是成名已久的芭蕉舍人。这个说书人对芭蕉舍人的每个故事都特别喜欢,只要他除了话本儿,就已经会在茗心茶馆说五遍以上的故事。
说书人勾唇一笑,继续之前的故事。
“话说江淮某地,有一株牡丹颜色异常,被花匠种出来后很受文人追捧,被人高价买走后,它主人甚至高调为其举办了一个赏花会,江淮许多文人慕名前往……”
“但在赏花宴举办的前一晚,这牡丹却意外失窃,赏花宴自然不了了之,惹得那牡丹主人大怒……”
“奇怪的是,在赏花宴时间过后,那牡丹却又意外回到了府中。那主人大喜,正准备再次发帖,邀请友人前来赏花,那牡丹却化作以为妙龄女子……”
“两人情投意合,很是过了段神仙日子……”
“不久后,主人突然暴毙,所有人都忍不住怀疑这个突然出现的妙龄女子……”
“但就在官府中人打算将她缉捕归案的时候,那女子却从府上凭空消失,根本没人知道她的去处……”
“最后无奈,官府中人只能放弃,随意抓了个人归案。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说那位将异色牡丹栽培出来的花匠,满门五口人,突然被邻居发现在家中被害,死状凄惨……”
有胆小的客人,死死地抓住桌沿,明明害怕,却仍旧死死地盯着说书人,唯恐错漏一字。
然而……
“啪——”
“欲听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所有人:“……”
有那脾气大的,已经开始骂娘了;就算那些脾气不错的读书人,此时也坐不住,开始与说书人理论起来。
你说前一个说书人就这样,讲故事讲到一半直接走了,怎么第二个说书人还这样啊?
那说书人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拿着扇子摇摇,指了下一旁站着的掌柜:“掌柜规定,每人每日就这么点说书时间,各位客人抱怨可别找错了人呐。”
说罢,大摇大摆地踏出了茗心茶馆的大门。
所有客人看向掌柜,眼中火光熊熊。
茶馆的掌柜忍不住擦汗,表情也有些维持不住:“各位客官,茶馆儿每日共有五位说书人说书,每人每天确实只能给出这么多时间,各位往常不都知道吗?”
有人生气:“那往常的说书人说书,也没见讲到最关键的地方,竟撒手不管了呀!”
其实是有的,但这样的情况一天也就发生一次,从未连着两次都这样。
那掌柜也无奈,只得对他们说:“这些故事都是话本儿上来的,你们若想知道,可以到书肆去买话本儿……”
“老子要是认字,早去考秀才了,还在你这破茶馆儿听人说书?”
掌柜无法,只能赶紧让第三位说书人上场。
其他人也就是心里不痛快,闹一闹也就好了,此时见到说书人上场,自然转头去看说书人了。
茶馆掌柜松了口气。
旁边的小二忍不住开口:“掌柜,若是我没记错,这第三个故事,也是……”
茶馆儿掌柜双眼圆睁,想到主家的安排,登时坐不住了,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赶紧从茶馆儿后门溜了。
等到第三个故事又如之前两个一般,讲到正关键的时候,戛然而止,茶馆儿内的客人再也忍不住,纷纷摩拳擦掌地转头准备找掌柜的算账。
那小二畏缩地看着一群怒气冲冲的客人,欲哭无泪地开口:“掌柜的早就离开了……”
所有人:“……”算了,看在老小子比老鼠还小的胆子上,他们就暂时放过他!
但这样的想法,在之后两个说书人说完书后,直接被他们从自己的脑海中踢了出去——
“下次别让我逮到这个掌柜的,否则老子一定要将他揍得哭爹喊娘!”
“若是被我抓住,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我一定……”
一群人原本好好在茶馆儿内喝茶消遣,最后竟装了一肚子的气回家,心底对没有讲的故事结局抓心挠肺地好奇难受,对茗心茶馆的掌柜自然不满。
回到家,家里人自然会问原因,他们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那些说书人讲的故事,不都是话本儿上的吗?你若是真想立刻知道结局,何不直接到书肆将话本儿买回来?”
“老子又不识字!”
“那隔壁的谁谁谁不是已经进学了吗?你去找他给你念念。”
“那毛头小子嘴笨得很,哪里有刘羽讲来生动?”
“你只是要知道结局,管他念得生动不?你若是听后不满意,大不了明日再到茶馆儿听那说书人再讲一遍不就好了?”
“也是……”
“那还不赶紧去买?”
“……老子忘记问掌柜的那书是谁写的,哪家书肆有卖了。”
“……”
“得,这书啊,你还是别买了,等明天到茶馆儿听!”
这样的故事不止发生在一家,但当天听书的人,可不止一些大老粗,里面自然有认字的读书人。他们听了故事,直接跑到相熟的几家书肆打听。
但意外的是,相熟的几家书肆竟都没有那些故事卖。
没法子,这些人也只能第二天一大早,便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儿进入茗心茶馆。
一大早,掌柜的也不能不在茶馆儿内坐镇,只是见到昨天的客人一个比一个早地进了茶馆儿,他的心里立刻砰砰乱跳起来,慌得不行。
好在这些人一进门,就赶紧找了个位置坐下,全都乖巧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着刘羽上场。
掌柜的十分犹豫,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离开。
但想到今天的安排,他还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刘羽上场后,接着昨天的故事继续讲了起来:“那公子被伶人推到别人的院子,也不知怎地,心里反倒对她在意起来。”
在场的都是男人,立刻发出了然的哄笑。
“可伶人不愿他进屋,那公子总不能强迫啊,否则被人知道他连自己的女人都搞不定,他在其他好友面前还有什么面子?想了想,他便趁着夜色,摸到伶人的屋外,小心地朝着屋内吹了迷烟将人迷晕,这才进了门。”
“伶人躺在床上昏睡,那公子进去后看到,只觉得伶人面若桃花,似乎又有了第一次见到伶人的惊艳之感。他迫不及待地压了上去。”
话音一落,茶馆大堂内顿时口哨声起,客人嘴里的笑声也多了几分戏谑。
但刘羽话锋一转:“只是第二天一大早,府上的人就发现,那伶人的床上,多了两具骷髅……”
所有人:“……”妈蛋,裤子都脱了,你突然拿了剪刀出来,什么仇什么怨?
原本以为是个酱酱酿酿的小黄文,谁知道突然变成恐怖故事了!
那刘羽似乎并未察觉到客人们即将脱口而出的骂娘声,继续讲着故事:“原来那伶人早在进府之后,就自尽而亡了,后来的伶人是被那公子逼死的女子怨气凝结的恶鬼,俯身在伶人身上,本就是为了报仇!”
“只是一开始阴气不足,只能与其他女子接触,等吸收够了,那公子再与伶人行房,便只得被她吸尽精气血肉,就此死亡。”
所有人:“……”
故事是个好故事,然后这并不是他们要的故事啊摔!
刘羽讲完这个时候,看着时间还有剩,便道:“这个故事叫做《伶人怨》,大家若是喜欢,可到林家书肆购买。”
其他人:“……”并不想买好吗?
“时间还有剩,那么接下来,我便为大家再讲一个故事。”
其他人:“……”不,我们拒绝,不想再听你说书了!
“话说金陵地界,有一户人家养了个千娇百媚的独女,不但相貌姣好,身姿丰腴,且精通琴棋书画,女红管家,年纪小小便已美名在外,前来求亲的媒人都快将她家的门槛踏破了。”
“可惜这位小姐的父亲是个利益至上的商人,他不顾那小姐哀求,竟将她许给官老爷当填房。”
“而金陵城南,有一位才华横溢的秀才曾与这位小姐意外有过一面之缘,在那之后便对其情根深种,听说此事后,更是不顾礼法跑到那千金小姐家的后院,爬墙而入。”
“两人很快情投意合,但那小姐的父亲对秀才十分看不上眼,饶是秀才耗尽心力,也未得到一个眼神……”
“为了摆脱给人当填房的命运,那小姐随着秀才私奔离家……”
“后来秀才一路高歌猛进,考中了进士,被许了大官。又得了上司看重,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秀才,自此,那秀才娇妻美眷,很是高兴。”
“但不久,那书生的身体竟越来越弱,最后竟缠绵病榻,再不能起身。”
刘羽笑了笑,“欲听后事如何……”
所有人直接闹了起来,一个个冲到说书的桌案前,拦着刘羽不让走。
茶馆的掌柜坐不住了,只能过来维持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