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鸿顿时恍然,他还真没想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若不是孔禄解释,他还真不知道谢琛如此有心计。
荣国公的长女已经嫁给他为妻,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不吃也得吃了,还能怎么办?顶多恩公将谢琛揍一顿,至于那丫鬟,都有孕三个月了,还能真叫她弄掉?高门大户阴司是很多,但也看重子嗣,没进门的时候你闹出来,这胎肯定保不住,进了门当然是尽力保住自家的子嗣,不管是男是女,将来都是家族的助力。
定城侯府的门第可也不差,庶子配庶女,都已经过了门,你还想怎么着?
“这么说他对那丫鬟也未必是情深义重,只怕还有什么别的内情,让他不能抛下这个丫鬟。”刘鸿若有所思的道。
孔禄闻言一怔,这个他还真没想过,“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禄哥或许可以去查查那个丫鬟的底细,我总觉得不是普通的丫鬟呢。”刘鸿淡淡的笑道。
这也只是他的直觉,总觉得那个丫鬟怀孕的时间有些太巧,爆出来的时间更巧。
定城侯府跟荣国公府商量婚事,这是四五月间就有了消息的,婚期定在十一月初八,这期间有五六个月的时间筹备婚事,听禄哥说,恩公在两家过六礼前便有言在先,让谢琛不要闹出什么丑事来,刘鸿并不认为谢琛真的敢顶风作案得罪贾赦,迎亲那日,其实他也在宁荣街,将谢琛面对贾赦时的丑态尽收眼底。
怕贾赦怕得都站不起来的人,怎么会敢在贾赦警告过他之后,还敢闹出这种事儿呢?甚至孩子都三个月了,他知道后不想着弄掉,居然还想让那丫鬟生下来,怎么想都觉得解释不通。
思来想去,刘鸿觉得,问题大概出在那个丫鬟身上。
孔禄沉默片刻,看着刘鸿的目光变了,从前他只当这小子是贾赦捡回来当门人培养的,现在却不敢那么肯定了。
“大爷让我不要再盯着谢琛。”孔禄冷不丁道。
刘鸿并不意外,点点头道,“恩公是觉得谢琛已经够惨,不想落井下石吧?”
“不错。”孔禄道。
刘鸿想了想道,“若是那丫鬟真的有问题呢?也许你们觉得谢琛这是在自毁前程,我却不这么认为,谢琛身上是有功名在身的,他如今还不到弱冠之龄,你们怎么能肯定他不会在科举这一条路上出头?”
闻言,孔禄的神情认真了些,深吸一口气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些想法的?”
若是早就有了这种怀疑,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也是这两天才开始想这些。”刘鸿听出孔禄的话里带了些许质问,面不改色的道。
孔禄微微皱眉,“这两天?”那事儿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刘鸿当时没想这么多,这两天怎么突然想这些?
看孔禄的神情,刘鸿便知他不信,无奈的道,“前日我在街上碰见了谢琛,他当时花了不少银子买安胎药,满面笑容的从我身边经过,我瞧着他似乎对现状十分满意的样子,便有些疑惑。但凡男子,谁不想建功立业?他而今为了那丫鬟和丫鬟肚子里的孩子,被侯府净身出户,居然没有半点颓唐之色,这明显不对劲。”
孔禄眉头紧皱,刘鸿接着道,“这都不是最重要的,禄哥忘了吗,他是被侯府净身出户的,他哪儿来的银子置备城南的小院子,哪儿来的银子买上好的安胎药?”
这话终于让孔禄淡定不下来了,“这……”
“我从前是住在城南的,很清楚城南的院子价值几何,谢琛便是往日手里积攒了一些私房钱,但也肯定没多少,绝对不足以支撑他买下那个院子,偏偏他又没什么挣钱的营生,我思来想去,猜测问题大概出在那丫鬟身上。”
孔禄神情冷凝的道,“这事儿我去查,若是真查出什么来,哥哥这次念你的好!”言罢转身便出了别院。
看着孔禄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刘鸿垂眸静静的站着。
“哥哥?”
刘鸿回过神,扭头便见妹妹站着身后,顿时一惊,推着她就往里屋走,嘴上也不停的埋怨,“你风寒刚好没几天怎么又跑出来了,再受寒怎么办?过几天就除夕了,你想在除夕的时候还躺在床上喝药?”
刘素素噘着嘴,由着自家大哥推着她进屋,然后看着刘鸿道,“哥哥怎么突然关注起那个谢家的二爷了?”
刚才刘鸿跟孔禄的话,她从头听到尾,她知道哥哥根本不是无意中碰见谢琛,而是这十天半月都在跟踪谢琛。
她没哥哥聪明,也不知道哥哥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她也不蠢,也能感觉到哥哥似乎有心事。
刘鸿不知道妹妹在想什么,轻笑着揉她的头,道,“哥哥什么时候关注那个谢家二爷了?你别多想。”
被哥哥敷衍,刘素素有些不高兴,哥哥总是把她当孩子,但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看出妹妹不高兴,刘鸿笑着哄她一会儿,便把她送回了住处,然后又回了书房看书。
他现在除了妹妹什么都没有,能抓住的只有科举入仕这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他的未来,妹妹的未来,全都系在他一人身上。
孔禄的人脉到底比刘鸿强大太多,刘鸿跟踪了谢琛观察了十天半月,才疑心到那丫鬟身上,孔禄却只花了不到三日的功夫,便查到一些惊心的消息。
孔禄都没空向刘鸿道谢,急急忙忙的跑去了荣国府求见贾赦。
如今离除夕只有三五日,朝廷衙门早就封了印,贾赦也早在十天前便不用再入宫当值,这些日子一直陪着妻儿,有时候还带着几个妹子在东院玩耍,孔禄来求见的时候,贾赦正好在跟唐曦亲热,毕竟素了快一年。
贾赦原本不想搭理,唐曦却推开他道,“都到年关了,这个时候孔禄过来只怕有要事,你还是去见见吧。”
于是贾赦就臭着张脸去书房见孔禄,见到人便道,“你今儿要事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来扰我,就下去领罚吧。”
孔禄:“……”什么情况?他话都还没说,就被警告了?
擦了把头上的汗,孔禄吸了口气道,“大爷,谢琛身边那个叫凝霜的丫鬟有问题。”
一听孔禄又是为了谢琛来见他,贾赦口气就有些不好,“能有什么问题?不过是个奴婢罢了,还能翻天?!”
“前几日刘鸿跟我说,他怀疑那个叫凝霜的丫鬟有问题,让我查一查,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去查了,”说到这里孔禄的脸色有些难看,“大爷还记不记得那位胭脂姑娘?”
“什么胭脂水粉的?”贾赦皱着眉,有些不耐烦。
见状,孔禄便知贾赦早就忘了这事儿,苦笑道,“大爷有一回让我查五皇子带走的那个胭脂姑娘,大爷忘了?”
贾赦顿时想了起来这件被他早就遗忘的事儿,脸色微变,“这事儿怎么跟五皇子扯上关系了?”
第70章 赦老爷 70
如果不是事涉皇家, 他哪儿敢在这个时辰来打搅贾赦的好事?
他虽然不是荣国府的下人, 但他几个好友都住在荣国府,比如许杰兄弟俩。
大奶奶出月子后, 贾赦和大奶奶每日都闹到三更天,这在东院根本不是秘密。
若不是事情紧急,他根本不会挑这个时辰跑来荣国府求见贾赦,他也是要脸的好吧?
扰人好事,天打雷劈的!
“只怕这事儿不但涉及五皇子, 还涉及到当今陛下。”孔禄脸色也不好看。
贾赦脸色大变, 低喝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妄议陛下,你有几条命够砍?”
孔禄白着脸道,“我也不想妄议陛下的私事, 实在是线索都指向陛下, 我才有这种大胆的猜测罢了。”
“说吧, 你到底查到了什么?”贾赦在书房里来回走动, 突然停下,扭头问道。
孔禄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将他查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自从刘鸿向我提出怀疑凝霜, 我便开始着手调查她, 凝霜本来不叫这个名儿, 她本家姓吴, 名婉芸。前年崔禹大人还没获罪, 吴婉芸以崔禹外甥女的身份住进了崔家,不到三个月,崔大人便突然获罪,崔家满门返回祖籍,然后一场大火烧光了崔家祖宅,只有崔禹大人的嫡幼女崔蕙侥幸逃脱,去年崔蕙被卖入群芳院,那日五皇子将寿山伯世子打个半死,然后崔蕙以花魁胭脂姑娘的身份,被五皇子带走了。”
“当时大爷您担心我继续查下去会招来杀身之祸,便让我不要再查下去,我也惜命,没再往下查。崔蕙以胭脂姑娘的身份住进了五皇子府后,也一直很安分,时间一长我便忘了这茬。”
“直到这次凝霜的出现,我查了才知道,崔大人获罪的时候,崔家有个丫鬟被发卖了出去,然后崔家才举家返回祖籍,而这个被发卖的丫鬟,就是当日以崔禹大人外甥女身份住进崔府的吴婉芸。她被发卖后就消失了,直到今年六月谢琛从京郊回来,带回了个貌美的女子,便是化名凝霜的吴婉芸。”
“谢琛为什么会把吴婉芸带回来我也不清楚,谢琛去京郊那日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只是当时没有第三人在场,我也查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