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下意识躲了。”超人哭笑不得地说，他抬起手摸了摸罗拉的头发，“别生气了，我不是嫌弃你……是我的错。”
他说话的语气依然是很温柔的，哪怕明知道罗拉在无理取闹也显得很有耐心。
他的瞳孔像是一朵雪花落在海里。
他认错这么干脆倒是让罗拉僵住了，她迷茫地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超人，愣了好一会儿，忽然一把推开了他，哭着把自己埋进了毛毯中。
她含含糊糊地哭喊道：“你走开！你走开！”
“罗拉，”超人好脾气地把手放在毛毯外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走开！”他这么温柔的后果是罗拉哭得更凶了，“你快走开！”她像是情感的闸门忽然被开启了，完完全全理解了刚才发生过的一切似的，“我丑死了！我……我好丑啊！还、还脏！”
她哭得悲痛欲绝，在毛毯里翻滚和蠕动，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不，比天塌下来了还要严重。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么丑的样子偏偏就被爸爸看到了！
她趴在毛毯里一心一意的哭了一会儿，边哭边在毛毯上蹭脸，那只放在毛毯外的手终于离开了，罗拉在毛毯里藏到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才慢吞吞地斜过脑袋，往外一看——
超人双手抱胸靠在墙边，平静地凝视着她的脸。
见她看过来，他挑起眉梢，冲她露出微笑：“罗拉？”
他的瞳孔像是从火焰中浮现出来的冰块，像是刚刚被闪电点亮的天空和云层，像是一切的开始和结局。
那种蓝色是那么独一无二，任何人都不会认错。
可是……可是他居然一直都没走！
他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没有这样的！
罗拉嗖地一下又把脸埋进了毛毯，她闷闷地缩在毯子里，小心地听着外面的声音……超人的心跳一直都在，他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刚才只是她情绪太激动了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个心跳声而已。
她缩着不出来。
——他什么时候才走？
——哎呀，他怎么还不走。
——他究竟要多久才肯走啦！
作者有话要说： 罗拉【心态崩了】：你连子弹都不躲凭什么要躲我无菌的鼻涕泡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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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无奈
汗水、泪水粘在身上的感觉一点也不舒服, 罗拉扭动起来, 她紧紧地抓着毛毯，虽然超人能毫无阻拦地看到毛毯后面的她……但有东西把她包起来会让她觉得舒服很多。
罗拉又等了很久。
哎呀好烦啊！他怎么还不走！
“天都要亮了，”罗拉闷闷地问, “你不去上班吗？”
“工作的事可以往后放。”
“那、那你去拯救世界好了！”
“拯救世界不急于这么几分钟时间。”超人回答得很轻松, “至于其他的一些小事……我想偶尔没有超人的帮助对他们来说更有好处一些。”
“……”
“罗拉？”超人走了过来。
他的接近让罗拉紧张地绷住了身体，她缩着不吭声, 超人就弯下腰，轻轻松松地把她从毛毯里挖了出来。
罗拉立刻把整个身体和脸都埋到了超人的怀里。
“怎么了, ”超人笑着说, “为什么不开心了？”
“……”罗拉揪着他的红披风不说话。
她有点不安：“玛丽简还在外面。”
“她在你……不舒服的时候来过四趟了。”超人说, “她也看到我了。”
“……”
“你怎么了？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吃了点药。”罗拉小声哼哼, “爸爸给我的。”
“莱克斯给你的药？”超人说, “那么你应该更谨慎一点。”
“爸爸对我挺好的……”
“听你这么说话有点奇怪, 罗拉。”超人抱着罗拉走进了浴室，他打开热水，将毛巾浸入水中打湿，然后一只手拧干毛巾, “擦一下脸。”
罗拉自己把毛巾接过来擦了脸：“……哪里奇怪？”
“分不清你到底是在说谁。”
罗拉把毛巾放下来, 又想了想：“那……那你是daddy，莱克斯是papa。”
“可以接受。”超人说，“不过，在这种时候和莱克斯并列而谈的感觉很奇怪。”
“哪里会奇怪？”
“当我们的名字被放到一起的时候，气氛通常不会这么……”超人说, “和平。”
罗拉靠在超人的怀中：“这样吗？”
“好吧我承认不仅如此，”超人笑了，“这有点诡异。”
“我希望你没有因此觉得不舒服。”
“我没有。”
他从罗拉的手中接过被用过的毛巾，平静地将它清洗干净，而后没等罗拉把毛巾接过去就主动给她擦了脖子和手指。
罗拉打着呵欠趴在超人的肩膀上，随便他擦拭。
“……我想你应该洗个澡。”超人最后叹了口气，放弃了用毛巾清理罗拉的工作，“你一团糟。”
“我要睡觉。”
“你可以在水里睡觉。”
“你也用水洗澡吗？”
“不然呢？”
“我不知道，”罗拉猜测，“岩浆？”
超人大笑：“很有创意，罗拉，但相比起越洗越脏的岩浆，我更喜欢热水。”
“所以你真的试过岩浆？”
“不是我主动的，那也不是洗澡。”超人打开了热水。
他坐在浴缸边上等着水放满，把罗拉放在他的腿上。
罗拉恹恹的。
“也许在水放满前我们需要先去别的地方一趟。”超人说。
“嗯嗯。”罗拉哼哼了一声。
超人抱着罗拉飞回了孤独堡垒。
孤独堡垒在检测到主人接近的时候机已经自动打开，近似人形的智能机器人朝超人走过来：“欢迎回来，卡尔。”
“准备一下设备，给她做一个全套的身体检查。”超人说，他稍微停了停，“动作轻一点，别打搅她。”
罗拉已经睡着了。
她隐约感觉到颠簸和轻微的刺痛，但因为爸爸的气息一直陪伴着她，她也就没有彻底地清醒过来。
这个梦和过去她曾经经历过的一样茫然和充满了情绪，唯一不同的是，她失去了沉溺在情绪中，去体验和感受它们的**。
梦是很美好的，梦也总是很完美。
罗拉愿意沉浸在梦中，因为她熟悉梦境——或者说游戏的感受。
所有愿望最终总会被满足。
完全而又彻底地被爱。
这就是她沉溺游戏的原因，或许这也是所有人都沉溺于游戏的原因。
但游戏永远有其尽头，游戏是一条已经写好了全程的单行线，剧本上说你会遇到ABC事件，突破DEF困难，和GHI成为朋友……最后你会到达Z结局，而步入结局后你就会退出。
所以她沉溺于游戏，却又总是会随心所欲地退出游戏，那些以游戏的形式出现在她面前的真实经历没有给她丝毫真实的感觉。
——但最后，所有的“游戏”确实全都变得越来越真实。
她渐渐在这种愈发真实中相信所有的“游戏”都是现实，她转变自我，投入真心，而后又被“现实”其实是“游戏”这一真相击倒。
罗拉已经记不清楚她到底玩过多少游戏了。
但每一场梦中，深藏在她意识深处的情绪之海，都明白无误地暗示着她究竟有多支离破碎。
罗拉紧紧地皱着眉头，喃喃地呼唤：“爸爸……”
“我在。”超人说。
他握住罗拉的手，等智能机器人示意他样本采集完毕，他就重新把罗拉抱在怀里。
他皱着眉头问：“情况怎么样？”
“比预想中好很多。资料显示她是个健康的半氪星女孩，正步入发育期。”智能机器人尽忠职守地给出了答案，“稍微有一点发育不良，可以通过太阳射线解决这个问题，但建议顺其自然。”
“就这样？”超人很怀疑，“她看起来非常难受。
“已知样本无法提供心理状况检测结果。”
“如果我没记错，你一直在收集各种资料。”超人问，“你是今天第一次知道罗拉的存在吗？”
“不，卡尔。”
“你应该告诉我这件事。”
“这违背了她的意愿。”
“我的优先级要高于我的女儿。”
“是的，但您并没有预先告知我需要第一时间汇报她的存在。”
很好，超人明白了，孤独堡垒早就知道了罗拉，但因为罗拉不希望被他发现，而他没有在此之前要求孤独堡垒告诉他和罗拉有关的事情——他根本还不知道她——于是在此情况下，孤独堡垒选择了遵从罗拉的意愿，为她保守了秘密。
这是个逻辑怪圈。
他怎么能在不知道罗拉的情况下要求孤独堡垒告诉他罗拉的存在？
“我真希望你比现在更智能一些。”超人说。
“这也正是我的希望，卡尔。”智能机器人回答，“我需要你为我升级。”
超人抱着罗拉沉默了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