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认真点头:“娘亲放心,我可小心了。”
“那你还气仲达?”
“我错了,以后再不气阿父了,”司马昭心头一凌,严肃说道。
“行吧,忙你的事去吧,此后的事,我会处理的,”张春华松了口,放走了自己二子,转而见鬼将亲信们来与自己汇报说结果,微微诧异。
曹植指示的?
曹植日子过得开开心心,没事掺合进这些事情做什么,怪哉。
张春华心思转了转,打算去南宫拜访一下太上皇,问问情况再说,至少在她的眼中看来,曹植没必要去唆使人篡位啊?
司马懿去将自己搜集的名册拿来,给了张春华,他严肃说道:“这一些,足够秋实顺藤摸瓜,将朝堂清理一遍了。”
张春华将名册一丢,勾住越来越有老男人滋味的司马懿低低笑道:“解决了他们,你耳根也清净了,再不用去诸葛亮的臭茅庐躲风头了。”
四十岁的司马懿,笑起来时眼角已是有了一些细纹,他身上沉稳深邃,内敛风华的底蕴比年轻时的更深厚,像是打磨大成的宝物,散发着古朴又迷人的芳泽。
“孔明总念叨你不讲道理,对你成见很深呢,”司马懿勾起了唇:“草庐生活自由自在,待此番事了,我倒是想去休息一阵子。”
张春华不高兴了:“你去草庐,那我怎么办?”
司马懿说道:“陛下日里万机,怎能沉溺后宫呢?”
“朕沉溺后宫,还不是皇后太祸水,”张春华咬他嘴唇,两人也是老夫老妻了,情投意合之下,自是一夜春光。
次日,司马懿对张春华吹枕头风说道:“身处后宫之中,人们的权利欲会膨胀,因此而明争暗斗不休,三皇五帝以来,由此而践踏皇权者也有例子在先,我们夫妻两人共进退,但后人们却不一定会这样,因此,不如就从我们开始,约束后宫,就像是先帝当初做的那样,命令外戚不得担任辅政要务,不可无故封爵,而帝王,应当更加专注前朝的事,而不是将精力放在后宫之事上。”
张春华听罢觉得司马懿说的很有道理,她不解道:“仲达是打算从你我就开始实行?如此,你不就不能施展才华了吗?”
司马懿笑道:“我的才华,施展的还不够多吗?这些年来,我做了多少事啊,我的目地已经达到了,日后继承这天下的是我的嫡长子,我有什么好留恋权势的呢?若我有甚计谋,你还会不听我的提醒吗?”
张春华抱抱他:“好吧,仲达的考虑一直都是周道的,我听你的就是了。”
司马懿满意地笑了,他亲自将后路给堵上了,这也挺好不是。人们都道他不留恋权势,为陛下付出良多,却不知,他工于心计,从来不做没有利益的事。
只不过,现在谁都猜不准他到底想要干嘛?
司马懿的心思,鬼都猜不透。
正如他提出这些以后,鬼魂们凑在一起就夸起了司马懿的明事理。
好男人就是司马懿,司马懿就是好男人,为了陛下,他牺牲太多了。
张春华也觉得仲达对她实在太好啦!当初嫁给仲达,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也是最幸运的事。
不久,柏灵找到张春华,向她说起自己的请求:“陛下此前就说过,当您的女儿身秘密不再成为拖累的时候,可以放妾身自由,也不知陛下当年的话还算数吗?”
张春华惊讶道:“自然是做数的,只是小灵,这么些年来,阿父阿娘与我,还有子元都将你当作了亲人,亲人之间是不需要说自由这个词的,我们尊重你的决定。你现在说要自由,是为了什么呢?”
柏灵悄悄红了脸,她低声说道:“妾身找到了良配,他等了妾身十年,而今一切尘埃落定,这才鼓起勇气前来恳求陛下准许妾身离开宫中。”
张春华高兴道:“原来是有了心上人,也不知是哪一家郎君这么好运,追求我家柏灵十年,将你给骗到了手。我阿父阿娘早就将你认作了女儿,我张家的女儿,自然是由我亲自指婚,风风光光从宫里嫁出去了。”
柏灵回答道:“是陛下属下的骠骑将军,张郃。”
张春华惊讶极了,张郃,那可是她属下军中的黄金单身汉,多少姑娘看中他想要嫁给他都未能如愿,原以为是个不开窍的硬汉,这辈子没有成亲的打算,没想到啊,竟是悄声无息地将柏灵给笼络住了。
“十年?他十年前就看上你了?你怎么不早说,”张春华道:“早在我恢复女郎身份后,你就该与我坦言,如此也不至于与心上人错过十年时光啊!”
柏灵摇摇头,她低落道:“是妾身的错,妾身因未能生育,一直都在逃避。”
“现在想通了?”
“是,妾身想通了。”
“如此,朕便为你们赐婚吧!”张春华大笔刷刷写下诏令,对柏灵笑道:“若你因为这十年的荒废而感到遗憾,不如珍惜当下,多陪伴几许。”
柏灵眼眸闪过一丝水光,跪拜说道:“妾身一生中最幸运的就是在当初遇上了将军,因为将军,妾身有了关心我的家人,有了怜爱我的心上人,将军大恩,妾身铭记在心。”
“说的什么话,你为我做这么多,将子元教导得那么优秀,我还没感谢你呢,”张春华将她扶了起来。
良道吉日,柏灵出嫁,司马懿普天同庆,得意地叉腰,他这一步棋果真没有下错!
“这可惜,张郃也太没用了,竟用了十年才将喜欢的姑娘骗回家去,不像我,下手就是干脆利落!”司马懿心里美滋滋,从此后宫只有他一人称王,再也没别的后妃了,他早就劝过张春华给柏灵找个好归宿嫁出去,张春华尊重柏灵,没有去插手她的婚事,他却是忍不了身边还有个“张华的妾侍”晃荡,哪怕他知道她们之间没有什么,他都会觉得别扭。
现在又一次算计如愿的司马懿,恨不得仰天长笑三声。
知道事情始末的鬼将们冷眼旁观,早就将司马懿做的坏事情全部交代给了张春华听。
鬼将们:瞧,不就是嫁走了个柏灵,看把司马懿给能的!
张春华对此装聋作哑,装糊涂,只要柏灵以后能幸福就好,仲达也不容易,她既然宠他,就让他这么高兴着吧!
却说曹丕以为自己要死了,陷入了深沉的昏睡之中,他躺在床榻上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身体浮浮沉沉,忽而仿佛在飘,又忽而沉重万分。他恍恍惚惚间感受到有人扒拉开了自己的嘴,对他灌下了苦到死的汤药。
曹丕皱眉,费力睁开眼睛,却见自己弟弟曹植捧着汤碗,面无表情地在给他喂药,像是在塞什么东西似的,死命将那药往他嘴里倒。
曹丕惊恐地瞪大眼睛,呛个半死,剧烈地咳嗽起来。
曹植讶然,转头就让人将御医叫来,御医恭顺地给曹丕把脉,低头说道:“王爷,太上皇身体虚弱还需慢慢调养,轻易不能受惊与忧思。”
曹植凉凉说道:“看来还是我吓到了二哥,那感情好,我这就走,免得将二哥给吓出病来。”
曹丕急了,一伸手将他给拽住:“子建怎会在此?”
还有太上皇,御医为何会叫他太上皇?!
曹植说道:“听说你临死还在惦记着我,这不陛下将我从封地上带来,也算是全了你的一番心意?”
曹丕恍惚,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别扭的红晕,他撇开眼去,不自在地问道:“陛下是谁?为何太医会唤我太上皇?”
“陛下,自然是张华,”曹植冷静地说道:“你昏睡至今已经三个月了,张华早就登基了。”
曹丕对此心中已是有了几分猜测,现在从曹植口中得知此事,心想:果然如此。
“既然你会在这里,我会被追加太上皇,看来秋实已经将曹氏族人都救出来了,”曹丕低声说道:“那么仲达他,是与秋实决裂了吗?”
曹丕觉得,阻止司马懿反叛的张华,定是忍痛全了自己的忠义,而放弃了自己的丈夫,否则以司马懿对曹家族人的杀心,他们兄弟还能好好待在这儿?
曹植惊讶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曹丕一愣,心里头一咯噔:“莫不是还有其他变故?”他问话太急了,身体又重病刚醒,当下便立刻咳了起来。
曹植无奈,给他拍背顺气,对他说道:“司马懿谋朝篡位,反倒将自己给篡成了皇后。”
曹丕刚要缓过来,当下又被自己口水给呛着了:“什么?”
曹植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他们是夫妻,张华都登基了,司马懿这个正室当然是皇后了。”
曹丕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而曹植则放下了碗,对他说道:“我来照顾你,是因为陛下的命令,现在二哥既然已经醒了,我们好好谈谈。日后这些琐事,还是交给你的妃嫔们来照顾比较好。陛下对曹魏后人们抚恤,将你追封为太上皇就已经表明了善意。”
曹植说完以后,兄弟两人之间的氛围瞬间变得诡异了许多,或许是心怀愧疚还是怎么的,再次见到这位血浓于血的兄弟时,曹丕此前敢对张春华说的话,却不好意思当面对曹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