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要做好后手准备!
今日注定是不眠之夜,张汪连夜收拾了行李与手信打算明日启程,而张春华正在酣睡的梦乡之中。
雷声惊鸿掠过,与大雨相应和,而张府之外则迎来了一对人马,他们行色匆匆,杀气腾腾,就像是黑夜中的煞神,将张府给包围。
张春华被外头的动静所惊醒,她揉着眼睛坐起,却听典韦从墙壁外头飘了进来,他急切道:“春华,外头来了一队人马,要抓你父亲入狱!”
张春华大惊,穿上鞋子便要出去,小桃忙拦住了她:“小姐,夫人说了不准你去到前厅!”
两年了,小桃的额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时刻提醒着张春华,当初她是为什么险些丧命的。为此,她那冲动鲁莽的性子改了不少,也尽量克制住自己那要命的好奇心,可是如今家中逢巨变,她却被父母护在羽翼之下,蒙在鼓里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春华拉开小桃,目光严厉地瞪着她:“小桃,你若真忠于阿娘,就不要阻拦于我。”
她是张汪的独女,若是在这要紧关头仍然只能躲在父母之后,藏在深闺之中,那么她究竟为什么而日日勤奋刻苦去变强?
张春华轻轻一拨动,小桃就被她以巧劲带到了一边,她披上自己的衣裳,以最快的速度奔往了前厅。
那队主事之人派人捉住了张汪,另有四人进入山氏屋内搜寻,取出了她放于首饰盒之中的金钗。甚至还有人去到张汪书房、府邸之中各种屋子来搜查翻找东西。
“张杨将军的爱妾难产而亡,稳婆断言自己是受人指使,如今证据确凿,押走!”
山氏声嘶力竭大喊冤枉:“大人,这金钗是夫君为妾身所打,那是因为妾身遗失了曾经的金钗啊!那是被贼人所盗走的!”
主事之人冷淡地说道:“事已至此,本官不想听你们狡辩,张大人对大将军不满已久,此是你们伺机报复将军,以金钗买通稳婆,也无怪乎大将军大怒不已。”
“大将军真是因一妾室难产而要抓我?”张汪被人扣着,神色却异常冷静。
主事轻叹一声,他对张汪说道:“终其原因,大人该是心里清楚才是。”
张汪脸色苍白,他对主事说道:“还请大人看在你我多年同僚共事的份上,放过我的妻女。”
主事目光犹豫不定,他听到一声弱弱的“阿父”,雨夜之中跑出来的幼女柔弱可怜,她满身雨水,狼狈地躲在门后,神色惶恐不安地看着他们这群大人。
“春华!回你的闺房去!谁准你过来了!”山氏脸色大变,激动地喊道。
“这就是张大人家的千金吗?”主事向小女孩招了招手,他对张汪说道:“这些年来没少听你夸自己女儿乖巧懂事。”
张汪脸色变了变,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典韦见情况不对,忙叫道:“春华别动!”
他太明白张春华得天独厚的外表容颜有多能让人放下戒心了,若非是从小看着她长大,典韦自己都不会相信一个柔弱的女郎能够提起二十斤的武器!
“我是你父亲的同僚赵勇,掌管野王的巡捕与各种案子,”那主事蹲下身,抚摸上张春华的头。
张春华颤了颤,听了典叔叔的话,强压下自己差点一巴掌扇飞他的反应,万一她此时把赵勇给掀翻可难以收场了,这么多侍卫她可打不过。
“赵,赵叔叔好。”张春华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
赵勇则以为她是因恐惧而颤抖,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环顾一圈,轻笑道:“也罢,两个弱女子罢了,咱们这么多年交情,放过她们又如何。”
赵勇在心中权衡了一下,他对小女郎说道:“你可知你父亲为何会被抓走?”
“为何?”张春华握紧了拳头。
“因为他小人之心,因记恨大将军斥责于他,买通稳婆害得将军爱妾一尸两命,”赵勇对张春华言辞清晰地说道:“你且记住了,大将军可不会无缘无故捉拿下属,实在是你父亲太过胆大妄为,触怒了将军。”
“不可能,阿父不是这样的人!”张春华厉声反驳道。
“他就是这样做的,人证物证俱在,”赵勇以巨大的手掌按下小女孩的脑袋,手下用力往下按下,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记住了,若你真的有勇气要为你父亲翻案,只管去到野王公堂鸣冤,你父亲一贯会做人,同僚之中愿意帮他的人不在少数,你只需要去求他们,他们会愿意伸出援手的。”
赵勇看似在帮张春华想办法,不断地重复给小女郎洗脑,告诉她只需要将事情闹大就能有人来为她父亲洗刷冤屈,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弱女子山氏,挥一挥手,冷冷道:“都带走。”
张汪没想到赵勇还是不愿放过自己妻子,他甚至一深想就猜透了赵勇如此作为的目地。
张汪张了张嘴,想让张春华不要信他鬼话,赵勇掐住了他喉咙,在他耳边冷冷威胁道:“大人若是再多说一句,本官连你女儿也一起捉拿带走。”
第12章 家中变故
河内粟邑令张汪,为官清廉,与众多同僚交好,从不得罪人,声誉俱佳,不问缘由直接抓人难以服众,若非张汪这几年太会做人了,他也不必绕个如此大弯子。
想当初吕奉先为何不得人心,帐下众人各有异心?还不是他不会做人,做事全凭性子来。张杨可不愿意重蹈覆辙,他嘱咐赵勇将张汪所做事情闹大,还有一定要找到张汪的通敌证据,否则张杨不会下手去处死张汪的,赵勇深知这一点。
便是其他人不相信又如何,人证物证俱在,而最好的棋子,就是这张汪之女。
赵勇这般威胁,张汪哑口无言,他想到自己写的手信还在行囊之中,而他所准备的行囊被他情急之下丢入了厨房炉子下的柴堆之中。此时此刻他却不敢说任何话语,深怕赵勇因此而找到他真正通敌的证据。
张汪离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他走得依依不舍,心里是对幼女的无限担忧,他对张春华喊道:“春华,坚强一点,去找你伯父帮忙!”
赵勇听了,推了他一把,将他们夫妇押送走。
张春华冲上前去去拉那带刀侍卫的手,她只需要用上力气,那侍卫抓着她阿娘的手就会吃痛一收。
典韦见势不对,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厉声喝道:“你想做什么,以卵击石吗?你睁大眼睛看看他们有多少人!全是精兵,还都带着武器,你想赤手空拳去送死吗?”
“春华!”山氏的声音尖锐:“春华,保重好自己,他们不敢杀你爹爹,他们不敢!”
张汪掌管粮草多年,声誉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张杨军中除了他以外没人擅长这些,张杨会一时头热抓了张汪,还是因有小人挑唆怀疑张汪会叛逃,在没有找到确凿证据之前,张杨舍不得杀他,赵勇也不敢真的动他。
张春华颤抖着身子停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张汪夫妇被人带走,她口中叫着:“阿父,阿娘!”
可是想要往前跑的身体被典韦死死抱住,典韦不断在她耳边诉说:“春华,冷静!冷静下来!你现在不能和他们硬碰硬,一旦暴露出去,你会死无葬身之地!听你父亲的,去找杨丑!”
赵勇以为张汪所提的伯父是指他那些同僚们,却不知张春华见过的唯一认识的那位伯父,就是那与曹军有所联系的杨丑。
一夕之间,人去楼空,赵勇带来的那些侍卫们搜寻无果也回去复命了。
张春华如坠冰窟,呆呆地停留在前厅之中,发丝之上的雨水缓缓滴落,失魂落魄的模样如今却已经无人再来心疼。
变故之下满院子的仆从聚集在此,张府的仆从精简,虽与世家大族的底蕴难以比拟,到底也有小康之家模样,张汪能够在乱世之中为妻女营造出这样一片安稳天地,已是难能可贵。但到底是水中月、镜中花,倾覆难收,没了家主与主母的家,他们这些仆从又该何去何从?
满场寂静,小桃激动地冲出人群,抱住张春华大哭:“小姐!”
张春华怔怔地流泪,没有任何反应。脆弱幼小的小女郎一夕之间失去了父母,多么可怜,仆从们不由唏嘘同情。
“打起精神来,你不是自喻不输男儿吗?如今怎能像弱女子一样软弱哭泣!”典韦严厉地斥责她,在张春华恍惚的回视中一边心疼一边言语毒辣地说道:“你自己站不住扶不起,这辈子都只能靠父母蒙阴过活,还谈什么更广阔的天地,谈什么谁说女子不如男?你若只是个在说大话的胆小鬼,你阿父阿娘便是在牢狱中死去也会感到羞耻。”
“不,我不是!阿父阿娘不会死的!”张春华泪流满面,小小的身体在小桃的怀中止不住的颤抖。
“那么拿出你的行动来!靠你自己救出他们!你看看那些家仆,没了家主与主母,这个家就散了吗?!”
典韦的话语宛如一记重锤敲击在张春华的心头,她环顾四周。
山氏身边侍女的舒娘,抱着自己的小桃,伺候张汪的书童阿墨,还有一个厨娘,两打杂的家丁。大家都来了,宛如丧家之犬,仿徨失措地犹豫不前,他们口中呼唤她小姐,实则人心却已经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