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没有承认自己是原住民,也没有否认掉。
“我现在不是在执行任务吗?”林说,“如果我告诉他们,你是NPC,猜猜他们的反应是怎样。”
花臂:“……”
林:“为了确认你的真实身份,他们肯定要求查阅你的玩家界面,到时候你想瞒也瞒不了。”
林回头看着他,“这里只有你一个原住民,要折磨你应该很简单。”
花臂小哥吞了吞口水,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一天只能做出一次选择,这是我所知道的第一条线索。”
林头一歪,琢磨道,“如果做出第二次选择,会发生什么事?”
小哥瞪着又圆又大的眼睛,撇撇嘴。
林扶着下巴,心想那三个下山去的人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其他呢?”
小哥:“我只知道这个。”
两人沉默了一会,屋外有喧哗声,林出了草屋,见又有两名年轻男子来到这山顶,正与两名女子说话。
其中一名新来的转身盯着她,似乎在朝她微笑。
因是造物者的缘故,鬼怪系统中的大部分NPC对她有很强的眷恋和依赖,有些时候光凭直觉就能认出她来,相反,林对他们没有多少情感,更不可能光凭直觉就能分辨出谁是玩家,谁是NPC。
她之所以能识破花臂小哥,完全是凭直觉,一方面他心态是在太好,挖萝卜也好,找床位也好,一切举动让他不像是一个新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玩家,而更像这山头的本地人,另一方面他对待林比对其他玩家更加细心和客气,这种区别对待不禁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造物者”的身份被拆穿了。
而眼前那名朝他微笑的男子,又是怀着什么样的企图?
那人缓缓走来,长身玉立,在雾霭弥漫的山头,他的笑容分外粲然如明霞,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松。
“宝贝,我可想死你了。”不死者道。
林全身一颤,近视眼这才看清楚对方尊容,可她该说什么呢,为自己不辞而别而道歉?想尽办法解释背叛他们的理由?
林哑然了。
与不死者差不多时间到达山顶的年轻人朝他们这屋走来,垂头丧气地说,“怎么回事了,两条路都是通往同一个地方,一样的屋子,一样的山崖,这是什么意思?刚才在这里的人,不是你们吧?”
“什么意思?”林问他,“你之前来过这?”
那人说,“对啊,我来过一次,那会这山顶不是你们几个,我看这里环境太差,破屋子一个人都没有,所以我又回去了,回到分叉点,重新选了另外一条路,没想到还是这个山顶。”
林联想起花臂小哥说的话,脸都白了,问不死者,“你呢,你没跟他一起吧?”
☆、第 27 章
“我刚到这。”不死者淡然一笑, “听起来,你是在关心我?”
林心跳漏了一拍, 不知是紧张还是担忧,让她连呼吸都乱了方寸。她撇开头,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 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却像个吃了糖的孩子一样开心。
重新见到不死者的那一刻起,林便意识到,她的心神已经被他占据了。
“咳咳……”目睹了这一幕的男人忍不住说, “什么意思?你们居然还有心思眉来眼去?该怎么办, 谁给个主意?”
林快速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唯恐暴露了自己看死人一般的眼神,不死者与那人道,“叫他们都进来。”
留在这的五个人加上新来的不死者和这个做了两次选择的男人, 在风雨飘摇的草屋里开了简短的会。
不死者挨着林坐着, 一只手搭在她肩上, 另一只手扶着下巴,倘若手里头有烟,此时应该是拿烟的姿势。
“首先, 原来这里肯定是有人住的。”不死者分析道,“因为某种原因,屋子的主人离开了,留下某些怨念, 或者说是执念,这些执念将是我们任务执行过程的关键,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寻找与此相关的线索。”
“大佬,你说的条条是道,可线索去哪找啊。”一女子说,“这里除了两间茅草房,还能找到什么?”
“不急,慢慢找。”不死者说,“为了方便,你们各自说一下自己的代号,你先开始。”
他指的是那名叫他“大佬”的女子,她看上去非常地冷静,盯着他人的眼神过于用力,以至于林甚至要怀疑她是名新手。
“夜莺。”女人说出自己的代号之后,握在臂膀上的手指变得更加用力了。
另一名女子年纪大概在二十左右,标准的黑长直发型,厚刘海遮住了半张脸,脸白如纸,声音像蚊子一样,“罂粟。”
花臂小哥笑道,“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取了个这么厉害的名字?”
罂粟觑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另一个男人也说出了自己的代号,“血鸦。”
闻言,林惊了一下,这个其貌不扬的人,难道是公会“鸦”的成员?
她看向不死者,平静如水,显然这个名字不能带给他任何惊讶。
“是鸦公会的成员吗?”罂粟道。
血鸦礼貌地点点头。
“鸦”这个公会,在鬼怪系统的知名度和瓦雷利亚差不多,林之前在原石岛遇到的会变成群鸦的人,也是公会主要成员之一。
这个公会的特点是隐秘,习惯在世界线任务执行的最后,来个出其不意的袭击,也就是白嫖高手和捡漏达人,但捡漏的成功率的确很高,因此伴随他们知名度的提升,骂他们的人也是数不尽数。
血鸦本人看上去斯斯文文,如果不是他主动上报家门,没有人会把他和臭名昭著的公会“鸦”联系起来。当然也不会存在故意冒充“鸦”的情况,除非这名玩家不想活了。
花臂小哥说,“我代号是‘萝卜’,和罂粟小姐姐是同类。”
罂粟:“……”谁跟你是同类!
林:“……”好敷衍的代号。
另一个男人不安地说,“我代号是‘地鼠’,这里真的让人很不舒服,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众人没看他,也没回答他。过了会,林说,“代号‘拖油瓶’,人如其名,不想被我连累最好离我远点。”
“巧了,”不死者道,“我是不死者,正好可以带上你这个拖油瓶。”
闻言,众人惊呼,夜莺的眼神里满是震惊,罂粟也从刘海底下投来惊讶的一瞥,血鸦悄无声息地掩饰住诧异,不死者的名号在鬼怪系统里几乎是人人皆知。林好气又好笑地说,“你真的不怕被我拖累?”
不死者:“怕呀,可是你这么可怜又无助,只有我能保护你了。”
林:“那好吧,那就劳烦大佬保护我了。”
当晚,林、不死者、萝卜三人在一间草屋休息,血鸦、罂粟、地鼠、夜莺在另一间草屋休息。
窗外寒风簌簌,林和不死者共用一床被子,抱着他取暖,睡得很是安稳。
沉睡中,一声呼喊将她惊醒,她身体一颤,仿佛从高空中坠落一般,一阵晕眩,撞上了不死者黑漆漆的双瞳。
窗外有东西缓缓走过,咯吱咯吱踩着枯枝发出声响,伴随着麻袋在地上拖行的声音,林毛骨悚然,不觉更加抱紧了不死者。
不死者全身肌肉紧绷,看起来一夜不曾安眠,林摸到她滚烫的胸膛和坚实的腹肌,心中充斥着不知名的燥火,在寒风凛冽的山崖上,感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屋外那东西还在磨蹭,它拖着重物在冰凉潮湿的地面上缓缓前行,除了机械般的摩擦声,林几乎听不到任何能让人联想到人类的声音,仿佛一开始将林从沉睡中惊醒的尖叫完全是幻觉。
林头皮发麻,窸窸窣窣的声音像过电一般涌上全身,又被一阵非人般的尖叫声强烈刺激着,心率像脉冲电流一样,一瞬间到达顶峰。
那是“地鼠”的声音,他就在屋外咆哮,林早知道他凶多吉少,可真实情况发生时,她再也不能平静了。
不死者爬下床,走到门前,透着门缝看着屋外的情形。
林跟过去,垫着脚来到不死者身边,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一团不知何物的黑影爬在地鼠身上,慢慢噬咬着他,两团鬼火一样的东西像两只眼睛发出恶毒的幽光,察觉到有人在偷看后,那两只眼睛狠狠地回过头,盯着草屋那扇残破的门。
不死者已经拉着林上床睡觉了,林抱着他瑟瑟发抖,地鼠的声音已经没有了,鬼火如同两盏昏暗的灯笼,飘荡在斜风细雨的夜晚,久久不愿离去,那点幽光,照得人惶惶不安。
次日,林被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不死者和萝卜两个人在屋内生了火,架起了铁锅,在里面炖萝卜。
香气冲鼻,引得林饥肠辘辘,三人便围着小锅烧起了萝卜汤。
“你昨晚听到声音了吗?”林问。
萝卜搅着锅里的东西,头也没抬,回答道,“没听到,昨晚睡太沉了。”
林:“屋外的东西你看到了吗?”
萝卜:“看了就没食欲了,还是先吃东西再说。”
毕竟血肉横飞这种场景,谁看了心里都不会好受。
不死者和林相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