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一片平静,仿佛刚才动手把梅氏打得倒地不起的人不是她一样。
谢明恨恨地看了谢鲲一眼:“既然是你惹的祸,自然你去收拾。要不你就去官府自首,要不……你就把楚氏送去相国府中……”
谢鲲二话不说,一拳砸在他的嘴上。一说话就往仙师身上扯,是上次打得太轻了吧?
谢明捂着脸,一张嘴吐出一口血,还有好几颗牙齿。他不敢再说话,只敢用恨毒的目光瞪着谢鲲。明明是他给家里招来了灭顶之灾,却还仗着武力如此蛮横!这样的祸患,绝对不能再留了!
用谢鲲的人头和楚氏的美貌,才有可能拯救谢家!
杜氏看到谢鲲夫妻把谢明夫妻一人打了一遍,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怕,整个人都在发抖。刚才楚氏扶着她回归席位,她根本不想动,可是却一点儿都不能反抗。这个儿媳太邪了。三郎变成这样,绝对是她的缘故。当初真的不应该心软,同意三郎娶她入门……
谢鲲不管他们都在想什么,直接问谢庭:“阿父怎么说?”
谢庭深深叹了口气,背好像又驼了几分:“你带着阿楚,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谢鲲也不禁有些动容。谢庭这是要冒着全家被杀的风险让他逃走。
“如果官府来抓人呢?”
谢庭沉默了一会儿:“待会儿,大郎你带着阿梅去县城住几天。二郎,你带着阿胡也回外家住几日。家里就我们两个老的,谁来也不怕。”
什么叫不怕?不就是豁出去他们的命来让几个孩子平安吗?
谢鲲转头问谢普:“二哥怎么说?”
谢普看了谢鲲一眼:“我听阿父的。”胡氏抬了抬眼睛,又低了下去,什么也没说。
“此事是我所为,自然由我一力承担。”谢鲲坐直了身体,“明日我就去县衙自首,绝不连累阿父阿母和兄长阿嫂。”
谢庭怒了,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案几上:“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了,你去自首,可想过阿楚怎么办?”三郎媳妇这般容貌,若是过了官府的手,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更何况三郎做的没有错!什么官兵,什么相国,他谢庭当初也参过军,可是枪尖指的是匈奴、胡羌,而不是自家平民!
谢鲲心中总算是有了一丝波动,对这个总是一脸皱纹、驼着背好像扛着千斤重担的男人有了一点认同。
好,这一切比他想象的要好。至少在这个他并无感情的家庭里,还是有人选择保护他们的。
“阿父放心,我都会安排好的。”谢鲲对着谢庭和杜氏行礼,带着楚天舒离开了家。
回到西洛亭,谢鲲就把石宝、莫丁和十个亭卒都召集在一起开了会。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这些人都已经被他彻底收服了。当谢鲲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里都跳动着火苗。
“当初高祖也不过是一个泗水亭长。”摇晃的火苗中,谢鲲的眼神明亮如星,“陈涉举事,也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今这天下,大乱将至,诸君何不随我一同,也搏一个富贵终身,荣华无限!”
第二天,谢鲲就骑着马去县衙自首了。
县令当然早就知道了阳和集发生的惨事,正准备先将谢鲲的亭长罢免了,免得到时候自己被迁怒牵连。至于罢免之后要不要抓谢鲲,他正在犹豫。谢鲲能带人把那七八十名西凉骑兵都杀了,他这县衙中哪里有人能捉得住谢鲲?
谢鲲若是聪明的,这会儿应该也已经跑到不知何处去了。到时候把谢鲲的家人捉来追问责打一番,给那董卓一个交代,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谁知道,门口的衙役竟然来报,说谢鲲自缚双手前来投案来了!
那亭长的委任书虽然是县令颁发的,实际上县令却根本没有见过谢鲲。这会儿一见谢鲲高大魁梧相貌堂堂,想起他也是为了保境安民才得罪了董卓,心中也称赞他一声“义士”,就让人把他带去了监牢,还特意叮嘱让人看着,不许虐待于他。只等到时候押去洛阳,唉,这样的一个大好男儿,只怕也就到了人头落地之时了。
没想到,不过半天的时间,谢鲲还没有被押送去洛阳,永宁县县衙就被百姓给围了。
第48章 三国06
百姓把县衙包围了起来, 口口声声要求释放谢家三郎。
“谢三郎是给咱们乡亲报仇的!他有功无罪!”
“县令要用谢三郎的人头巴结董卓老贼吗?”
“难道咱们老百姓就该死?谁想杀就能杀?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护着咱们, 还要被冤枉害死吗?”
“谢家三郎要是死了, 以后董卓那些乱兵再来,我们可怎么办啊?”
“放了谢家三郎!放了谢家三郎!”
楚天舒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男装, 坐在一株极高的大树上, 俯视着下方的人群。从她的角度, 很容易就能发现在人群中隐藏的几个亭卒,他们正在煽动群众情绪。但是身处其中的人就很难看出来了。
消息越传越远, 周围村镇都有人赶了过来, 还有人扛着锄头棍棒, 为谢鲲喊冤。
若不是谢鲲把那些受害者的头颅带回来, 他们连全尸入土都做不到,所以这些人的同村族人听说谢鲲因为为这些死者报仇而被官府抓了, 全都义愤填膺, 把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叫着一起赶到了县城。
县令早就被吓得不敢出门,衙役的人数在这将近千人的群众面前更是不堪一提。他们只能把衙门关好, 在院子里踩着梯子从墙头观察外面的情景。
“大人,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被黑压压的人头吓得说话都有些颤抖,衙役缩着脖子向着县令汇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一句话说的不对, 外面那些平时看起来温顺懦弱的小民就能挥起棍棒闯进来, 把他们活活打死。
县令也是急得团团转。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胆量去门口摆出官老爷的威风吆喝几句,可是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团黑泥砸到了他的脸上, 然后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石头土块砸过来,要不是他跑得快,说不定都要被砸破脑袋了。
现在人这么多,他根本不敢露头。
无奈之下,县令只好叫人去把谢鲲从监牢里提了出来,让他劝说百姓回去。
谢鲲打开大门,对着众人深深抱拳弓腰行礼,含着泪感谢大家对他的支持。
但是,他不能就这样走,否则董相国过些日子派人来抓他却找不到他的话,遭殃的就会是永宁县的父老乡亲。
“我是咱们永宁县父老看着长大的,小时候调皮捣蛋,多亏大家照顾爱护。为了父老们的安全,就算是要了我谢鲲的性命,也是值得的。”谢鲲眼圈发红,“请各位父老乡亲回去吧,是我谢鲲鲁莽,给大家添麻烦了。”
“不行!”一个大汉挤到前面,“若不是谢三郎,我爹……连个全尸都找不到!要是那天我在阳和集,我也要杀了那些畜生!”
楚天舒挑了挑眉毛,这可不是谢鲲安排的人手。
“再说了,要是杀了谢三郎,那些当兵的以后再来怎么办?”人群里有人大喊。
这才是西洛亭的人。
谢鲲的表态不但没有让包围县衙的百姓散去,反而使得群情激昂,纷纷叫着要求释放谢鲲。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百姓开始涌入县衙,县令吓得从后门落荒而逃。
谢鲲却不肯离开,非要重回监牢。第一个冲出来的大汉一把把他拽住:“谢三郎,你说是为了不连累父老乡亲来自首,可是若是你死了,董贼乱兵又来,又有谁能保护永宁县?”
要不是确定这个人自己真的不认识,谢鲲真的怀疑这是自己安排的人了,否则怎么配合得这么好,一句话就说到点上了。
大汉继续说:“不瞒你说,董贼乱兵可不是第一次这么做,我想以后他们也会经常来骚扰抢掠。洛阳城中的富户都已经被抢劫一空了!”
什么?这个消息把所有的百姓都吓了一跳。洛阳城中都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文武百官都不管吗?天子难道就听之任之吗?
“天子?天子今年只有九岁,自己的生死尚且操控在董卓老贼手中呢!”大汉显然对洛阳城中的情况十分熟悉,说话也带着一种普通乡民没有的自信和见识。
“你是什么人?”有人怀疑地问。
“这是俺们村的黄里正,以前在洛阳服过兵役,懂得可多啦。”人群里有人喊,“黄里正听说俺们的恩人谢三郎被抓了,特意带着俺们从青槐村赶过来的!”
青槐村就在县城附近十几里外,说起来不少人也都听说过这位名叫黄瀚的里正大名。他家里是猎户出身,他在洛阳城中服过兵役,还当过什长,后来退役回家,因为处事公道,被推举为里正。
那日黄瀚的父亲带着家里的猎物到阳和集上售卖,谁知道正好赶上董卓手下抢掠。他出头阻拦,结果被那些骑兵故意踩踏而死,还割了首级要去冒领战功。
谢鲲带回来的人头中就有黄瀚父亲的。黄瀚正在家中为父亲举办丧事,就听人说谢鲲被关进了监牢,要被押送洛阳问罪,便气冲冲地带着人来到县城救援。
“各位父老,凡是当过兵打过仗的兄弟们都知道,七八十名骑兵有多可怕。我黄瀚自认也算是有点能耐,但是却知道自己若是对上那些畜生,顶多能杀掉一两个垫背,自己也难逃一死。谢三郎能带着几个亭卒就把那些畜生杀了,这种能耐,我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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