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开封府门前驶过,车中有人探头看了看街上人声鼎沸的情景,回头对车上一身鹅黄衣裙的主子说:“郡主,开封府不知道在审什么案子,好多人在骂呢。”
她的主子却根本没有兴趣,只是哼了一声,就恹恹地把头别了过去。
寇准很快就审理完毕,给出了判决结果:楚富兴杀人未遂,兼之谋害的是亲堂兄,原本应该罪加一等,念在他年纪还小,从斩监侯改为流放三千里。
楚家贵夫妻教唆杀人,性质恶劣,同样流放三千里。
其余几位叔叔知情不报,意图谋夺侄儿家产,每人打四十大板,罚没一半家产。
对于那些勾结楚家亲戚出卖主人的家奴,处罚就严重多了。那个和楚家贵勾结,给楚富兴提供作案环境的管事,直接被处以绞刑。其他几个也都被扒了衣服打了一百背脊,然后发作官奴。
刚一回家,就看见一个老头儿怒气冲冲迎了上来,手里的拐杖在地面上敲得梆梆响:“你个小畜生!竟然把自己的叔叔婶婶姑姑都送去了开封府,你就不怕别人骂你一句六亲不认?赶快去把人都给我接回来,否则我老头子这就去开封府告你一个忤逆不孝!”
老头儿面色红润,声音洪亮,一看就是吃得好过得好养出来的。辅助系统扫描他已经有七十岁了,可是看他的样子简直比这几天的吕氏还要年轻。
这是楚百万的亲爹亲妈吗?楚天舒不由怀疑。这么能干孝顺的儿子去世了,他们竟然一点儿也不难过?难道在他们眼里,抢夺儿子剩下的财产,比为这个儿子伤心重要那么多?
“祖父放心。”楚天舒笑眯眯地上前去搀扶老头,语气亲热地说,“虽然楚富兴在堂上招认了,说是你们教唆他,他才会觉得我家的财产都是他的。府尹也准备提祖父祖母过堂审问,但是孙儿已经恳请寇大人,说祖父祖母一贯慈爱,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和言行。这些都是楚家贵夫妻心肠歹毒,才会贪财害命,与祖父祖母无关。”
楚老爷子想要挣开楚天舒的手,却发觉那双看起来雪白干净得像是一个小姑娘的手有力得出乎意料,就像是一双精铁手环箍住了他的手臂,怎么样都挣扎不动。他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这个孙子,仿佛是第一次看见楚天舒一样。
“我为祖父祖母向寇大人求情,说我父亲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想要看着祖父祖母安享晚年。我既为人子,必须要完成父亲的遗愿,好生照顾孝顺祖父祖母。”楚天舒对着楚老爷子一笑,朱唇皓齿,宛然如画,“寇大人十分欣喜,还夸我孝顺呢!”
楚老爷子算是听明白了,楚天舒是说他们就算是去告,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楚天舒这个被害者都为他们求情,还要赡养他们到老,他们却去告楚天舒忤逆不孝,大家只会指责他们老糊涂了,偏心到极点了。
他怎么从来都没发现这个细皮嫩肉的孙子有这么深的城府和这么狠的手段呢?早知道的话,他一定会约束老妻和子女,不让他们招惹这个孙子了!
楚天舒亲手把楚老爷子送到了他们的院子里,扶着他和楚老太太坐在一起:“唉,几位叔叔和富兴弟弟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只顾贪图财物,却把祖父祖母气得重病不起。这样不孝的子孙,也该他们遭受官府的惩罚。”
“我没病!”老太太坐了半天已经想明白了,就算是楚天舒本事再大,也拦不住过年过节总要有人来走亲戚,拜访长辈。若是楚天舒胆敢不孝,她就敢对人说,让所有人都知道楚天舒全都是装的!
“你要是不想让东京百姓都知道你的真面目,就快点去打点上下,把你的叔叔姑姑们都接回来好好养着!只要你乖乖听话,以后这家还是你当着,我老婆子也不插手,还不行吗?”老太太昂着头看着楚天舒,就不信楚天舒不妥协。
楚天舒叹了口气:“老太太,你说你,非要逼我做什么?”
在老太太不解的眼神里,楚天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只觉得肩上微微一痒,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样。老太太想要抬手去摸,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失去了知觉!
“啊!啊啊啊啊!”老太太叫了起来,嘴巴里却只有一串意味不明的声音发出。
老头子看见了这一幕,眼睛睁得老大,双腿都软了:“你,你是谁?你不是……”楚天舒叹着气,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老头子的所有话语都变成了和老太太一样的“啊啊啊”。
楚天舒一脸伤感地走出了门外,让人去请大夫。祖父祖母被不孝子孙气得中风瘫痪,连话也说不出来,实在是太可怜了。
第86章 杨家将04
楚天舒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楚家内部的乱象, 彻底解除了后顾之忧, 才开始安排人手处理家中各种事务。
吕氏受到太大刺激, 虽然慢慢恢复了意识,却开始经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自己跟自己对话, 说着说着还会突然笑起来, 仿佛身边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陪着她一样。楚天舒有些伤感。吕氏是把自己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楚百万身上, 现在楚百万去世了,家人逼迫, 她大概承受不了, 就缩回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好在吕氏这样子并不伤害自己的身体, 情绪也很稳定, 楚家有钱,好好伺候着, 能保她一直好吃好喝到老。
在楚天舒整理这次丧礼来往的亲友名单时, 居然发现了署名为杨景的礼单。
在接收原主记忆的时候,辅助系统也给出了关于这个任务世界的资料。这个世界不像前两个世界那样, 是基于单本小说名著建立的小世界。这次的任务世界是一个糅合了众多民间故事和野史形成的小世界,主线是杨家将的故事,其中还加入了北宋初年的历史以及其他民间故事,是一个相当开放的小世界。
也是因为这个世界融合了各种民间故事, 楚天舒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判断这个世界的任务物品是什么。
但是作为这个世界的主要线索, 杨家将的故事,楚天舒还是仔细了解了一番,所以看见杨景这个名字的时候, 立刻就想到了大名鼎鼎的杨六郎!
楚百万不过是一个商人,怎么还会和杨家有来往?看看杨家的礼单,礼物比那种平平之交还丰厚了一些。
楚天舒想了想,就把楚荆请到了外院书房。她猜测也许是因为楚百万经常往北地跑,去河东、幽州等地买卖货物,才会和驻守北方边境的杨家有所来往。这种事情的话,问跟着楚百万跑商路的护卫队长楚荆最合适。
果然,楚荆的回答和楚天舒猜想的差不多。
楚百万的生意主要是用北宋特产的缯帛、绮罗换取北方游牧民族特有的草药、毡毯、蜜蜡等,然后将这些特产带回东京自家店里售卖。一般一年跑一趟或者两趟,就足以维持一年生计了。
人人都知道这样贩卖获取差价利润丰厚,但是真正敢于去北境跑商的却不多,就是因为北境不太平,谁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盗匪或者敌兵,一不小心就会财破人亡。
楚百万年轻的时候家中赤贫,除了一条烂命之外一无所有,连娶妻的钱都没有,便仗着胆子大会点拳脚去了北地。结果运气好赚了第一笔,从此几十年都奔波在来往商路上。
经常在这条路上跑的,当然要打点边境守军。杨家就是其中最大的一支部队。
楚荆小声说:“老爷也帮了杨家不少忙。”资助军饷、传递消息、运送一些不方便公开携带的物资,楚百万从来不曾拒绝。有两次楚百万在北境遇到胡人马贼,正是杨家军解救的。所以一来二往,楚百万和杨家也就有了点交情。
“这次运气太不好了……”楚荆神情黯然,他们的商队有五百护卫,规模算是不错了,一般的强人都不敢对他们下手。可是他们在过境时,正好遇到了辽国境内著名的黑风马贼。黑风马贼彪悍异常,他们根本不是敌手。
楚百万也算是经验丰富,当时就愿意将所有财货献上,只求保全所有人的性命。但是这些黑风马贼不但要财,还要把他们掳去为奴!他们这些经常在北境行走的人,都知道辽国奴隶过的是什么日子,宁死都不肯为奴,就和黑风马贼拼了命。
楚百万被杀死,五百户为只剩下不到五十人,楚荆把楚百万的尸体绑在自己身上,一路疾驰冲到边关,被杨家军发现,才算是逃出了生天。
杨家也十分唏嘘,派了小队把他们送了回来。
所以楚百万的葬礼,杨家以杨景的名义送礼过来,也是正常的。
原主虽然被当成男儿养着,但是从天赋上来说,却更喜欢读书,不喜欢经商,所以对于楚家的生意并不多么了解。现在换了楚天舒,就和原主不一样了。
北宋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不曾长期推行“抑商”政策的时代,商人地位空前提高,成为了城市中产阶级的一个组成部分,整个社会的商业氛围也十分浓厚。这样的时代,把楚百万的事业继续发展下去,能够让自己过上富足优裕的生活,楚天舒觉得这还是一条可行的道路。
楚百万的葬礼办得十分隆重,整个东京城都议论了好几天,只说这楚百万的儿子年纪虽小,却是个精明能干的厉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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