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养肥了，本就是用来杀的。
更何况，他们还自己不知趣，不知道收敛。
不知道这世上，人们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过得比他们好。
君睿也就罢了，好歹没有荣王，他们过不上现如今的日子，谢还来不及呢。
不过对于这些商人，大家的观感就不怎么好了。
没有我们辛苦劳作，你们发财，发个屁的财啊。
是以，黛玉收集蔡家的罪证时，真的不要太容易。
谁叫他们平日里招摇过度呢？
眼红他们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面对着厚厚的一摞罪证，蔡老爷都傻眼了，他咋不知道，自己家里人竟然做了那么多的恶事？
强买强卖，不公平竞争，……
蔡老爷的眼睛越睁越大，一张白胖胖的团脸也越来越黑，这些都是他的子孙做的？
他怎么不知道？！
这些逆子！
蠢！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啊，他们都不知道用，竟然用这种简单粗暴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手法，这还是他的子孙吗？
被气得大口喘气的蔡老爷赔笑对黛玉道：“殿下，我希望我能解释一下。”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他得想法子缓解一下局面。
黛玉轻轻一笑：“解释？”她耸了耸堪比描画的双眉，“现在才来解释，蔡老先生觉得还有用吗？”她伸手敲了敲那些资料，意味深长的笑道：“我想，老先生应该想想该怎么法庭上对法官大人怎么解释吧。”
呵呵，现在你慌了，可惜，本公主现在不接受任何解释。
蔡老爷似乎浑身的精力都被抽光了，他知道，因为自己站错了队，现在，他已经是那只待宰的鸡了。
解释什么的，都已经不管用了，他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已然葬送了蔡家。
梦游一般回到家的蔡老爷，迎来了家人的问候，“老爷，累了吧，脸色这么差，想来是累极了。”
“老爷，您跟公主殿下谈得怎么样啊？”
“老爷，拿下公主没有？！”
蔡老爷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然后对着儿子说：“成蹊，你跟我进来。”
父子二人进了书房，蔡老爷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疲态，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瘫坐在椅子上，“蹊儿，我们输了。”
没有对错，只有成败。
蔡成蹊霍的一下站了起来，“父亲！”
“听我说，按照我们原先商议的，你带着你媳妇儿子赶紧逃到新大陆去，你们名下的财产，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总得给我蔡家留个后。”
蔡成蹊愕然道：“没有这么严重罢，殿下是不讲究这些的。”
“蠢，怎么可能不讲究，我们马上就要失去我们的一切，殿下哪里收集了我们的证据，若是起诉的话，我们至少得失去三分之二的家产，这还是从轻了说，若是从严，只怕就得诛九族。”
第394章 图穷匕见（二）
“诛九族？！”
“不可能的！”
“父亲, 焱华不讲究这个, 律法里也没有这个规定。”
蔡成蹊真是被自家老爹给吓了一大跳, 觉得自己父亲想多了, 想得太过严重了。
“不可能？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相对于儿子的不知轻重, 蔡老爷非常冷静，“要知道, 我们不是普通的生意人。成蹊，是我错看了荣寿公主, 站错了队, 我原本……不应该那样激进的。听我的话，你带着你媳妇儿子赶紧走，没事就当是出去旅游了一圈，若是有事, 蔡家, 就只能指望你们了。”
听到‘荣寿公主’四个字, 蔡成蹊的脸色一僵。死死握住了双手, 得离开，必须离开，必须离开那个人吗？
离开了焱华，他就再也无法见到她了啊。
看着儿子难以置信的样子, 蔡老爷叹了口气，“我们扩张太快, 里面难免有不法之事, 以前我们是大长公主的人, 人家不敢起诉，但是现在我站错了队，马上就要被杀鸡儆猴，俗话说，墙倒众人推，那些人多半是要落井下石的，到时候，别说我，就是连你都保不住。”
蔡成蹊这才觉得害怕，“那娘和妹妹她们？”
“你娘可以托给你妹妹她们，再凶，便是昔日大晋，也罪不及出嫁女，只不过，别再想如先前那样过好日子罢了。”
眼睛一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走！”
“哦，我马上，马上就去收拾。”蔡成蹊慌乱的答应了一句，赶紧跑出去找尤三姐收拾东西去了。
“唉，还是太嫩了啊。”蔡老爷在后面感慨了一句。
他不是不知道儿子的心意，不过，他也相信，以儿子的理智，必然会把自己的妄想牢牢约束住，比如，执意要娶尤三姐。
想着儿子那个难以企及的目标，他同意了。
本来，在这次与荣寿公主的较量中，他是希望能借着荣寿公主年幼，从中获取更大的利益，不过可惜，他低估了荣寿公主的意志与力量。
小小的女孩儿，竟然抗住他们一班元老的打压，完全用光明正大的途径碾压了他。
原来，他们自以为的强大，与朝廷的力量对抗起来，竟然是如此的弱小。
是他小觑了荣寿公主，本以为她身上的光环都是被吹出来的，谁知道，她的手腕竟然如此的干脆利落，借力打力，他根本连与荣寿公主正面过招的机会都没有。
随着蔡成蹊夫妇的仓皇出国，随之而来的是蔡家一系列诉讼案。
蔡老爷因为违法商业操作，被告入狱，然后就如他所说，墙倒众人推，一时之间，蔡家的所作所为都被翻了出来。
而法院，则完全秉公断案。
风光一时的蔡氏，在一系列的赔偿责任下，随即宣布破产清算。
蔡老爷被判有期徒刑二十年。
蔡家，算是烟消云散。
而其他的人，有了蔡家的前车之鉴，都夹紧了尾巴，小心做人。
蔡夫人倒还有情有义，没有跟着去新大陆，反而留在焱华，卖了豪宅，搬到了蔡老爷服刑的监狱附近，经常去探望蔡老爷。
黛玉啧啧称奇，“难得，难得，竟然还是个有情有义的。”
君睿递给她厚厚一摞资料，“说起来，谁人背后不是一部辛酸史呢。这个蔡老爷，跟薛二爷差不多，原本是蔡氏的一个庶子，在家里被排挤，这才自己出来白手打天下。他的眼光不错，选择跟了姑姑，就此一路发家，不过因为心有不甘，想要给蔡氏脸色看，这才急于扩张，用了那些不入流手段，所以，这眼界心胸太小，也非好事啊。”若是他能压制住自己心中的仇恨，分清缓急，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达到薛氏的高度只是个时间问题，可惜，蔡老爷的心太急了。
黛玉默默的翻着资料，“就跟你讲的那个国王一样，对妻儿好，有责任，但是，对外人而言，却未必是好事。”
“对啊，所以，人是很多面的，看看他的那些仇家，恨不得吃了他，可是在他妻儿眼中，他却是是个好父亲，好丈夫。玉儿，很多时候，我们看人不能只看一面。那前朝的严嵩，出了名的大奸臣，可是人家只守着一个老婆过日子，老婆死了也没有续娶过，这个又怎么说？”
……
太复杂了！
黛玉无言以对。
……
新大陆，布衣荆钗素面朝天的尤三姐一边带着孩子玩游戏，一边手忙脚乱的做着家务。
蔡成蹊内疚的道：“三姐，对不起。”
因为他的缘故，害得尤三姐母女反目。
他们出国，原本跟着他们住的尤老娘不愿意背井离乡，搬去跟了尤二姐。
尤三姐想着就他们夫妇带着孩子出国，必然有许多不方便，请求尤老娘跟着一起走，顺便帮她带下孩子，也算是减轻夫妇二人的负担。
谁知道尤老娘一口回绝，“我老了，不想离大晋太远。”她还要落叶归根呢。
尤三姐被气个倒仰，“又不是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娘你何必这样说。”
按道理，要奉养也该是尤二姐奉养尤老娘，结果尤老娘嫌尤二姐的夫家不若蔡家有权有势，定要跟着尤三姐。然后一看尤三姐失势，又马上翻脸，跑去跟了尤二姐。
尤老娘也怒了，“这话你也说的出口，三姐儿，也不是我说你，这辈子你也未必有机会回来，难道要老娘跟你客死异乡？”
这话也太伤人了，直将尤三姐气得大哭。
蔡成蹊对于尤老娘为人本来就看不起，只不过惹得尤三姐如此伤心，却非他所愿。
尤三姐掠了掠落在腮边的碎发，“你我夫妇，有什么对不起的，要说对不起，也该是我对不起才是，当年，如果没有我少年轻狂，只怕也得罪不了那么多人，你也不用因为我，才做下那些错事。”
蔡成蹊笑了起来，“三姐，就如你所说，你我本就是夫妻，当日我娶你的时候，便是娶的你整个人，好也罢，坏也罢，那都是你，为了你犯错，那也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与你何干？”
尤三姐看着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将头靠在他胸前，她不是不知道，蔡成蹊喜欢的是另一个人，她只是‘她’的影子。
她也是人，也有自己的骄傲，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