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睿淡淡的道:“若是老夫人实在记不住的话, 我会给你相应的调调品级。”这就说, 贾母若再敢倚老卖老, 明知故犯的话,他不介意将贾母的诰命撸了。
一介平民, 你就是想违制, 也没有那个机会啊。
谁会给一介平民送云锦?
别人说的,贾母未必信。
可是君睿说的,贾母不得不信,毕竟三年前,她的许多老亲老友, 都是被君睿给赶出长安的。
还有许多, 只怕这辈子都无法再见了。
对上这样一个人, 她不得不老实。
因为君睿不同于其他的王爷,他的手上是有实权的。尤其是林家的人现在得势,在朝中掌着大权,君睿真要想做什么,容易得很。
贾母现在是前所未有的憋屈。
君睿看着他们憋屈的脸,冷笑了一声,“本王今日来,是替姑姑将礼物送到。”看了贾母一眼,他轻笑,“孤听人说,老夫人现在身体好得很,长安城经常看到老夫人的身影呢。”你不是说你身体不好要接玉儿来长安尽孝么,可是你却满长安乱窜,哪儿热闹哪儿就有你,还说你身体不好,我看是好得很啊。
贾母愈发谨慎,“盛情难却,老妇也是不得已。”
哼,你以前可是闭门不出的。
君睿心头冷笑,面上却不显,只是温声道:“听人说,老夫人对姑姑与妹妹甚是思念。”
贾母见他如此说,眼泪险些流下来,她的功夫终于没有白费啊,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三年了,老妇都三年没有见到她们了。”
君睿拿扇子敲了敲手心,表示惊讶,“真的吗?”他可是知道的,贾敏前还有三个庶姐,真要显示她的慈心,不是该问问吗?抑或是,她连这个面子都懒得做了。
贾母拭泪,“长公主,她好歹也是老妇身上掉下的肉啊,这么久没见,怎么不心疼?”
君睿奇怪的问,“那姑姑在江南给安靖候与侯夫人守制时,时间可比现在长多了,那老夫人是怎么过来的?且,”他站起身,“这官眷随行,本就是朝廷制度,孤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老夫人这是在表示对朝廷的不满吗?”
贾母:我,我,我说了什么,就对朝廷不满了。
君睿懒得再跟她周旋,“既然老夫人甚是思念姑姑和妹妹,甚至还专程派了人来接妹妹,那么,就请带我去看看妹妹的屋子,回头我也好跟姑姑和妹妹说说,让她们也知道老夫人一片拳拳之心啊。”
什么?!
他要看看给林丫头准备的屋子?
屁的屋子,她还想着将林黛玉与贾宝玉养在膝下,让贾宝玉与林黛玉好好处处感情来,以后才好拉拔贾宝玉,她怎么可能可能给林黛玉准备屋子?
现在这荣亲王要看,她拿什么给他看?
看着贾母青白交加的脸,与迟迟不动的脚,君睿好奇的问,“老夫人,这是何意?”
不要说君睿了,就是贾家一干上下人等,也都是听老太太日日说荣寿郡君,想要接她回来,却又不知何意,迟迟不给郡君布置房间。
一时大厅里寂然无声,大家都把贾母看着。
贾母只觉得头皮发麻,半日方嗫嚅道:“回殿下的话,暂时未备。”
君睿诧异的叫了起来:“什么?老夫人派人来接玉儿可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那时本王可都尚未动身,想要接人,却几个月都不能布置出几间屋子来,看来,老夫人也就是说说而已啊。”
贾母急切的道:“不是,殿下,老妇是真心想要接郡君回来的。”
君睿揶揄笑道:“那老夫人不是想将小玉儿养在你跟前吧?”
贾母松了口气,“老妇与郡君分离日久,的确舍不得将她安置得离我太远。”
君睿扇子敲了敲手心,“可是老夫人好像忘了,贵府的小公子可就养在老夫人跟前,而且,他已经是满了七岁的了,小玉儿也眼看就要满七岁了,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且小玉儿还是女爵,老夫人,你这是想要蔑视朝廷么?蔑视我君家连自家女孩儿都没法护了吗?就由着你来糟践她的名声?”
“不,殿下,老妇不敢。”贾母的心思被君睿一口揭穿,顿时两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呵呵,”君睿意味不明的笑了声,“不是不敢,贾史氏,你已经敢了。居然还想借着舆情,逼姑姑与妹妹就范,你真当本王是傻子么?看在姑姑面上,贾史氏,孤暂且放过你这一遭,不过,下次,孤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他扫了一眼跪在下方的贾家众人,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看着君睿离开,贾母松了口气,一下瘫在地上,揽住贾宝玉老泪纵横:“我的玉儿,我的宝玉,宝玉,你以后可怎么办啊?”本想借着林黛玉攀上淑皇贵妃荣亲王母子,结果,谁知道,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多的都赔出去了。
《长安旬报》本就归君睿控制,得力助手多是林氏族人,得知贾家算计黛玉,算计林氏,大家都是心中不忿。于是,贾母想要败坏外孙女的名节来成全自己的孙子就被闹了满长安都知道,几乎是人人唾骂。
“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谁家不是如此,这样算计外孙女,还是自己的亲外孙女,也忒缺德了些。”
“咦,她那个儿子不是礼部供职么,怎么这样的事他都不知道劝阻自己的老娘?他究竟懂不懂礼哦?”
然后礼部迫于舆情,直接将贾政给炒了。
“你这样的人,在我们礼部供职,实在是丢我们礼部的脸。”
“就是,都教了他多少次了,屡教不改,留在礼部,知礼却不守,什么意思啊?”
“他不会是谁特意弄过来害我们礼部的吧?”
……
这就扯到王子腾身上去了,听那意思,是连王子腾的面子都不买了。
贾政只能含羞忍辱掩面离去。
贾母看着丢了差事的贾政真的是欲哭无泪,“老二,你还是搬回梨香院吧,不然,他们还会咬住你不放的。”
贾政整个人都萎了,“老太太,怎么会这样?”
贾母掩面痛哭,“都是我害了你啊,害了宝玉啊。”
她要是不给贾政灌输那些,要是不那样溺爱贾宝玉,为了贾政贾宝玉父子去算计林氏,何至于此?
元朔帝看着报纸,也是哭笑不得:“十九,你怎么老是跟贾家过不去?”
君睿嗤笑一声,“谁说的?那贾赦在我手下,不是干得好好的,还有那贾琏,贾芸,我亏待了谁?她若是不算计到小玉儿名下,我才懒得跟她计较。”
元朔帝皱了皱眉,还真是如此,人贾老大在福建发展得好好的,倒霉的,都是贾政这一房,偏偏那贾史氏夹缠不清,居然还为了这个废物向十九伸手。
难道人老了,就真的会变得如此糊涂?
元朔帝陷入沉思,他要不要早做预防?他可不希望,自己老了也会如此。
君睿恼怒的道:“我若不砍了她的手,只怕以后她还不会死心。哼,就因为那贾宝玉衔玉而诞,她就觉得那贾宝玉是个有大造化的,父皇,你难道不觉得,她,还有那贾政一房的想法,其心可诛吗?”
“衔玉而诞,就该有大造化。甚至因此,连姑姑和姑父都不放在眼里?”
元朔帝:……
他的确没想到这个。
“父皇,儿子不懂,想请教父皇,究竟是什么样的造化,才算是大造化?才能让他们连姑姑这个长公主,舅舅这个卫国公,都不放在眼里?”
这话太诛心了,什么样的造化,能蔑视皇权?除非他们早就有了不轨之心。
元朔帝再想起君睿给他说的贾元春是凤命之事,顿时勃然变色,他不是傻子,一时不懂,几遍思量下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厉声道:“下旨,贾政屡教不改,冥顽不灵,从此以后永不叙用。贾史氏蔑视皇族,给她派两个教养嬷嬷过去,好好教教她的礼仪。”
他倒要看看,这贾政没了官职,贾元春还怎么蹦跶?现在贾元春就一民女出身,她想要往上爬,可不大容易。
看在代善当初舍身相救的份上,他到底没有废了贾母的诰命。
可是七老八十,临老临老,却被重教礼仪,还是皇帝亲自下旨,贾母的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再加上贾政这边被永不叙用的打击,她真病了,一病不起。
这样也好,倒是省得她继续到处蹦跶丢人现眼了。
第119章 釜底抽薪
只是这打击对于贾政夫妇来说,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永不叙用?!
他一辈子都毁了啊, 想要东山再起, 除非改朝换代。
贾政这个时候特别恨贾母, 如果不是她溺爱贾宝玉, 为了贾宝玉频出昏招, 怎么会得罪荣亲王殿下,长公主殿下,怎么会得罪林家?
他怎么会落到这一步?
只是, 他还得顾忌着他自己的名声。
现在他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 实在是不堪重负了。
他不敢再往上面加一点儿其它的东西了, 不然他这条不堪重负的船恐怕就得沉了, 只能衣不解带的侍奉在贾母床前。再说, 他心里很清楚, 贾母一死, 他们就得被赶出这荣国府,到时候, 他就是平民百姓一个, 失去了特权的他们,那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