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帝对她的封号可是‘德’呢，不管内瓤子如何，外面的样子是必须做全的，得符合这嘉号。
德妃想得开，其他的人却未必有那么好的涵养，十五皇子的母亲良妃就将十五皇子亲自拎到面前好好敲打了一顿，末了警告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你以后行事当心些，他身边，现在可是有了你父皇的眼线，你们做什么，都有人看着呢。”
十五皇子闷闷不乐：“知道了，母妃，以后孩儿当心便是。”
雷同的戏码，也在其他几位未成年皇子那里上演。
只是孩子终究是孩子，尤其是，被自己的母亲如此敲打，那就是下了他们的面子，推祸始源，却是十九这个祸害。
哼，现在在风头上，这几个不敢动手。
只是，时间一久，只怕就未必忍得住了。
有事做，时间自然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年底，这顾寒，到了这异世，也湛湛快有大半年了。
他们母子也早就从紫宸殿搬到了惠妃的景阳宫配殿，元朔帝念及惠妃的大皇子被圈禁，惠妃没了依靠，所以把丽嫔母子迁到此处，也让惠妃同时看顾十九皇子，毕竟丽嫔的身份实在是太低了点儿。
有了君睿这样漂亮的孩子分心，惠妃也不至于太过忧愤，老是去死钻牛角尖，再怎么说，她也是元朔帝的第一个女人，元朔帝做不到对她太绝情。
不过，元朔帝自己想得挺美，就不知道惠妃心里是如何想的了。
要君睿来说，自己的儿子被圈禁府中，自己却只能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那心里，绝对是不怎么好受的。
反正，君睿搬到这里，就没见到惠妃对自己有过什么好脸色。
好在君睿也不是真的只有两三岁，他精得很，肯定不会去招惹一个心理有些变态的老女人。而丽嫔又是惯常将自己位置摆得很低，对惠妃恭恭敬敬，凡事不冒头，轻易不与惠妃对上，惠妃就是想找她的茬，也不容易。
这日，是十九皇子的三岁生辰，元朔帝除了文房四宝，又额外赐了他一柄宝刀，一匹小马。
“十九，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要文武双全的。”
十九皇子大喜过望，连连磕头，“谢父皇，谢父皇。”
看着粉雕玉琢的十九皇子，元朔帝颇为高兴，“十九啊，你也三岁了，你那武师傅，朕早就替你选好了，从明儿起，你就跟着他们学吧。”
十九皇子连忙谢过，“谢父皇恩典。”
丽嫔得了消息也是高兴不已，“还好，还好，你父皇总算是记得你。”
十九拉着丽嫔：“母妃，孩儿已经三岁了，已经该启蒙了，若是不学，日后进学的话，必然落在众位哥哥的后面，更要被人欺负了。”
丽嫔的手不由的一紧，轻轻吁了口气，“可不是，我竟也糊涂了。若非我儿提醒，娘竟然都忘了。也罢，也罢，别的不说，这启蒙，娘还是可以略教你一二的。”徐氏到底是大族，她昔日在家受的教育也不少，也是后来家中出事，她被没入教坊司，这些才断了的。但是因为容色出众，教坊司也在她身上花费了极大心血，对她的教育也没断过。
当然，这指的是如何伺候的人教育。
不过，丽嫔好歹那诗词文赋，还是不错的。不然如何卖艺，如何伺候人？
给自家的孩子启个蒙，教他认点儿字，也还是可以的。
只是她手边也没有合适的书，只能默记自己幼时读过的那些蒙本来给儿子启蒙。
听着熟悉的《三字经》、《百家姓》……，十九当真是百感交集。
徐氏先前为美人，只能与人一齐挤在偏殿，她的东西也不多，何况是书籍。
后来晋了丽嫔，分到了惠妃景阳宫的一处配殿，有三间屋子，有了宽裕的地方，她才有了这个心，想到该给儿子启蒙了。只是这书籍，一时想要集起来，也不可能，何况她无娘家，就算是想给儿子凑齐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该找谁来帮忙。
反倒是十九比她有主意，“母妃放心，我让我身边的公公出外时，帮我买就是了，只是我不知道该买什么，还请母妃帮我列出书单来，我才好让他们去帮我买。”
丽嫔被他提醒，又喜自己的儿子有主见，忙道：“好好好，十九，你不要着急，娘这就都给你写出来。”
十九提醒她：“娘，不着急，你写详细些，他们一次也不能带很多，我也只能让他们慢慢买。”他想看看，这里与他那边的区别有多大。
大晋，大晋不是司马氏么，可是，怎么，会是君氏？
还建都长安？
大晋才多少年？而这里已经百余年了！
……
这一切，都困扰着十九，他不得不多方收集情报，然后才能好好分析，自己身处什么时代，处在什么局势？
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制敌先机啊。
不过从眼前丽嫔写的书单来看，这里的文化背景，与他所知的，似乎区别并不大。
将任务交给那几个太监，他不觉得，以他们的能耐，会连这种小事都办不成？当然，顺带的，他也要求这些太监同时帮他收集些世面上最热门的消息回来。
这些都是小要求，应该不算难。
他年纪还小，这个时候还是与丽嫔住在一处的，丽嫔听了他如此吩咐，忍不住好笑，“十九，你才多大，就对外面好奇了？”
十九皇子闷闷不乐的道：“我只不过想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生活的，是不是也跟我们这样？”
丽嫔想了想，大约是在努力回想自己小时候的生活，“哪里就有什么不一样了，我小时候，还不是跟姐妹们争争吵吵，那个时候，”她伸手无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好像也总是受欺负的那个，当时总觉得愤愤不平，可是等到家里出了事，再想起她们的时候，就总想哭，只记得他们的好了，别的，什么念头都没有了。”也不知道，她们是否还活在这个人世上？
十九看着丽嫔的举动，敏锐的问：“就因为你比她们都长得漂亮？还是因为外祖他们都比较偏疼你？”对于他老娘那异于常人的美貌，他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艳，过渡到现在视若无睹。
再美丽的东西，你天天看，也会腻的。
丽嫔吃惊的看着儿子，呆呆的回答：“或者，都有吧。”
十九紧跟着问，“那么，母妃的祖先，是外族人吗？”
丽嫔看着窗外，幽幽的道：“你的外祖母很美，她是胡姬的女儿。你的曾外祖见我外祖母很美，就抢了她……。”
十九百无聊赖的看着铜镜那模糊的镜面，“她的眼睛，也跟我们一样？”
第13章 原来，是红楼啊？！
眼睛？！
这两个字，如同狠狠一刀刺在丽嫔心上。
双手一时猛然收拢，连指甲刺破了手心，她都没有感觉。
丽嫔扭过头，声音有些暗哑，“对不起，十九，对不起。”眼中的泪水，如串珠般落下。
都是，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是她，害了自己的儿子！
如果十九的眼睛是正常人的颜色，那么，哪么，依着陛下对他的宠爱，他是不是以后的路，就会完全与现在不一样了？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儿，丽嫔就心如刀割。
只是她却没有想过，若不是因为她们母子那与众迥异的眸色，他们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十九反倒松了一口气，“没事儿，母妃，我放心了，至少，这样，我们就都安全了；至少，目前是安全的。”他拍着丽嫔的背，喃喃的安慰到。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人活在这个世上，谁没有点野心。
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不想当皇后的嫔妃，绝对算不上‘好’的嫔妃。
但凡是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野心？
更何况是在这物欲横流的皇宫？！
像丽嫔这样有子的嫔妃，胸中谁没有点儿野望？
当日丽嫔流产一次后，小心翼翼，随分低调，方才保下十九。
只是，十九的眼睛，绝了她所有的念想。
顾寒反倒觉得，事情向来都是双刃剑。固然这双眼睛绝了他登顶的希望，可是同时也给他带来了安全，不然的话，估计他早就跟他那个哥哥一样，去阎王面前报到了。即便如此，小十九也没有活过三岁，折在了那场人为落水里。
不然，现如今还会有他顾寒的事？
就因为他们母子的这双眼睛，在这个排斥异类的国度，也就绝了他登上那个位置的可能。
这也才是他们母子能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里生存下来的原因，他们只不过就是一双玩物而已。
元朔帝再宠爱他们，也不可能真给他们那东西，除非元朔帝的脑子不清楚了。既然如此，有这样一对母子吸引元朔帝的眼睛，总比那些有名分，能够问鼎高位的新鲜血液进来好罢。
一旦这里换了主子，哪里用得着那些人出手，只怕新帝就会发落他们。
她们懒得对付他们，是怕他们母子的血，脏了她们的手。
反正他们都无法对她们构成什么实际性的威胁，她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引来元朔帝的愤怒，那才是得不偿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