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轩在门口车里等他,见他出来刚想开口就被他凛然的气势镇住。顾寒宸开口道:“回公寓。”便掏出手机给苏沐颜拨电话。
苏沐颜此时已经到了宿舍门口,正对陈晟说些感谢的话,电话响起的瞬间她的指尖都颤抖起来,不知该怎么办。陈晟也不好说什么,在一边也是忧心难隐。
她总算摸出了电话,颤抖着按下接听键。
顾寒宸的声音平板而没有情绪,他在那头说:“你想出国?”
听到他的声音,苏沐颜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反而倒是慌了,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去变得心脏强大,她从未意识到自己的弱点,却未发现顾寒宸已经变成了她最大的弱点。她从未想过顾老爷子竟然会那这个作为要挟,而她在她面前丢兵卸甲,一败涂地。
顾寒宸听她沉默,心便一寸寸地沉下去,声音也哑了起来,仿佛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似的:“为什么。”
苏沐颜用力抓着手机的手关节已经发白,她极力忍住复杂的情绪,开口说道:“因为我怕了。”
顾寒宸听到这个答案,虽然这也是他心中的猜测,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让他难以忍受甚至怒从心起,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但是原因不重要,他从牙关中咬出几个字:“我不许。”
苏沐颜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狠了心开口道:“你记不记得,以前做隐藏任务的时候打赌,你输了,你欠我一个愿望。”
顾寒宸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在电话那头沉默着,苏沐颜接着说下去:“我的愿望是,放过我吧。”
顾寒宸暗了神色,胸口闷得已经无法呼吸,无力去回复她,将手机拿离耳畔,用力地点下挂机键。
——好,我放你走。
回到家,果然人去楼空,她已经做绝了。顾寒宸摸出手机,拔下手机卡来,用力撇断,又打开窗户、将手机狠狠地摔了出去——那里面太多的记忆,他都不要了。
她既已不要,他也不要了。
什么都不要了
65转折
苏沐颜想幸好她申请了留校,不然此时真的不知道何处去。搬了电脑在桌前,开了游戏,却不知道做什么,他并不在线,她就盯着他暗着的名字发呆。出神了一会儿,又如梦初醒地关掉好友界面,告诉自己明明是自己放弃了,怎么能还做出这样暧昧不清的举动。
但她知道,她就是无法下狠心去点离婚。
心烦意乱地关了电脑爬回床上,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睡过去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就不会总是想着了。但越告诉自己要睡觉,却越是清醒。现在她身边没有任何人了,反而再也哭不出来,所有的话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
刚开始的时候,是她先跟他说,她不会先离开他。现在她又把那个一直没有许的愿望,用在了这里。顾寒宸虽然没有说话直接挂掉了电话,但她明白,他怕是真难过了。
但她无法不这么做。
虽然虎毒不食子,但她都看出来陆雅清是盯着继承人的位置的,老爷子话都这么说出口了,若她再争辩争取,怕是后果会更加严重。
她只能这么做。
顾寒宸摔了手机撇了电话卡,再也无人找得到他。他下楼把自己那辆保时捷开出来,一路飙车去了公司,也不知道闯了几个红灯,一到公司就钻进自己的办公室里,闷着头做那些本可以让下面人做的企划案。
第二日李荣轩上班的时候,被已经完成的一堆企划案吃了一惊,看起来就知道顾寒宸一定是通宵了。但李荣轩现在也不敢安慰他,只能样样顺着他的意思来。全公司上下都提心吊胆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气压,一大早就有十几份不合格的报告被发下去重做,人人皆是小心翼翼,不敢出丝毫差错。
更可怕的是,顾寒宸晚上一直加班加点,害得底下的几个经理也不敢自己下班回家,最后顾寒宸一挥手让他们回去了,自己就继续通宵。第三天他实在撑不太住,就靠在椅背上睡两三个小时,起来又继续工作。连着过了几日,李荣轩实在忍不住,也不敢给苏沐颜报信,就偷偷给老爷子报了信。
苏沐颜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本来身体就不够强健,连着几天没有睡好觉,整个人就懒懒地在床上,空调就一直吹着,直接就感冒了。上次发烧有拿药回来,她就挣扎着下床去弄了药吃,又接着爬上床去。借着感冒药的作用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是被电话震醒的,她精神总算是好了些,见到电话是本市的一个陌生电话,便沙哑着嗓子接起来。
苏沐颜并没有想到是顾老爷子亲自打来的,而且还邀她出来坐一坐。
她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从床上爬起来稍微打扮了一下,因为饿肚子饿得太久了实在没力气,就先去学校周围找了些东西吃,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旁边的茶社见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此次是由张妈陪着单独来的,见到她,一改之前凌厉的气势,却是弯着眼睛招呼她过来坐下。
苏沐颜有些不明所以,依然是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坐下。
顾老爷子此时褪去了那种老成的霸气,倒是显得像一个慈祥的老人了,见她面容有些憔悴,也知道是因为他讲的那些话了,开口说道:“你是叫苏沐颜吧?”
苏沐颜此时并没有多少惧怕了,反正已经得到了最坏的结果,便放松了神经,答道:“是的。”
老爷子眯了眯眼,点头说道:“我见过你,之前你跟萧婼在公司大厅,你是个不错的孩子。”
听得此言,苏沐颜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对面这位老人,她都有些怀疑面前这位老爷子是不是假货了。见她有些惊诧的目光,顾老爷子反而爽朗地笑了两声,说道:“你这小妮子,之前面对我也能不卑不亢的,真是难得。”然后话锋一转,又说:“但是我还是要把你送出国。”
苏沐颜垂眸,点了点头。
“我的确是为了寒宸好,但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们如果牵绊不够,以后是要吃苦的。”老爷子叹了口气,语气又和蔼了起来:“我顾家有多少人盯着,寒宸以后是要当家主的,那你就是顾家的当家主母,你们要是这点风雨就被打倒,不仅我顾家要散,你们也是要散的。”
是,如果这一关都迈不过去,她根本没办法想象之后的生活,她有没有办法跟他同舟共济。
“同样,如果你们心中对方不是足够重要,一点小事就能打散你们——我不管这个重要是因为你们有感情还是彼此能够互相利用。”老爷子接下去缓缓地说,他说话很慢,却字字打入她的心,“你做得很好,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了对他好的。但是只有你做到是不够的。”
“我已经安排了一个月之后送你出国做交换学生,你的父母我让你的学校去打点了,一年之后你可以回来,也可以不回来。”老爷子顿了顿,眯着眼笑着说,“但是如果这一个月,他让你留下来,那么我顾家风风光光地迎娶你进门,怎么样,小姑娘,赌不赌。”
这样的转折让苏沐颜倒是愣住了,她其实并不抱多大希望了,之前她用那个愿望伤他太深,她实在不敢相信他还能够回来找她。
老爷子见她有些为难地沉默,说道:“寒宸现在难过着我知道,他自尊心一向是强的,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做。”
苏沐颜抿了抿嘴唇,吸了吸鼻子,说道:“您说得对,就是因为他伤得深,如果他能原谅我……”那么她一定会嫁给他。但是这句话没说出口,她抬起头来,下了决定,说道:“我愿意赌。”
“好!”老爷子的目光中透露出意思的欣赏,“之前李荣轩那小子说你这小姑娘胆子不大,我看倒不然。先说好了,你不能先去求他。”
“好。”苏沐颜点了点头。
她本已像从高空重重跌落,此时听得老爷子这么说,她虽然有了一份希望,却觉得是渺茫的。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待,但只要他看见她,她知道他一定会有所波动。
苏沐颜回到宿舍就爬上了游戏,帮派里一派祥和,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百感交集。凉凉看到她,欢乐地跟她打招呼:
【帮派】小小凉:苏苏你来啦,真是的,你也好久不上线了。你们真是的,一起那么久不上线,现在又一起上线了。
苏沐颜一看好友,顾寒宸可不是在线,她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在帮派里敷衍地打字:
【帮派】潆洄:嗯,我感冒了,不想动。
【帮派】茉莉花开:哦天,你又生病了,夏天生病的都是笨蛋哦,我看你不会是要笨死了吧!
【帮派】小小凉:哎呀,药吃了没,感冒了怎么还上游戏呀。
顾寒宸一连通宵几天,被李荣轩告知老爷子后就被老爷子打发回去休息了。可他就是闲不下来,立刻又上了游戏。
此时见她说生病了,本想密语过去,但却发觉自己已经没有了那个权力。正想关了帮会频道,就看到大家又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