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前说到哪儿了。”
妩媚随口一问, 却换来很诡异的停顿,倒让妩媚再一次的挑了挑眉头, 神情玩味极了。这反应,真是让人不怀疑她们没背着自己说坏话都难……
当然, 依着妩媚的本事, 知道她们的确没说自己的坏话就是, 只不过因着说的是奉承话, 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妩媚抿抿嘴,心情甚好的她, 倒是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给她们难堪,而是转而道:“敬二嫂子不是说, 今儿在会芳园设了酒席吗,瞧瞧这点儿, 都快晌午了,可是取消了酒席?”
“臣妇怎会做这种言而无信的事。”贾敬夫人笑得格外端庄的回答道:“只是和着太太说话格外高兴, 忘了时间罢了。这倒是臣妇的不对,太太啊, 侄媳就不抢二弟媳的工作了, 容侄媳先一步回宁国府, 瞧瞧府里的丫鬟婆子,将一切都准备妥当没有。”
贾敬夫人一连串的话语说完后,便很讲规矩的给妩媚这个出嫁、住在夫家的公主行了一个礼,这才出了荣庆堂,回了隔壁宁国府。
贾敬夫人走后,气氛一下子就没先前那般热乎了。毕竟相比贾母这个婆母,妩媚只要一天顶着公主的身份,就一天会将贾母压得死死的,所以在妩媚来了之后,只说了两句话就悠闲惬意的坐在那儿品茗,直让贾母觉得叫妩媚来,纯粹是让自己气闷,自己找气受。
贾母扯扯嘴巴,转而看向甚得她心意的二媳妇。却不曾想,妩媚只是坐在那儿品茗,就自带二八气场,镇得根本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王念惠,脸色发白,双手紧紧攥着一方素色锦帕,别提有多紧张了。
对于这样的王念惠,贾母心中突然生出了不喜。原本木讷、老实、听话的人设瞬间变成了小家子气。
“老二家的。”
到底念在王念惠是自己做主给贾政娶的,贾母也不想让她因为妩媚那自带的二八气场给镇得说不出话来,越发有云泥对比,所以倒是开口说起话来。
“老二家的,”贾母重复了一遍,倒让王念惠恢复了平常,乖乖巧巧地应了一声‘嗯’。贾母脸色稍缓,语气也放缓的道:“我这老婆子这儿不需要你作陪,你且先去宁国府那边,瞧瞧有什么忙可帮敬二家的吧!”
“好的,太太,媳妇现在就去。”
王念惠攥紧了手中的那方素帕,刚准备起身时,却见妩媚将手中茶水去了一半的茶杯放在几上,面上带着三分疏离的假笑,清清淡淡的道:“本宫也算在府里待乏了,不如一起去隔壁宁国府吧。”
王念惠真的没料到妩媚会说这样的话,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贾母。贾母心中咒骂了一句‘上不了台面’,面上却带着和蔼、慈善的微笑,
“想来是天气见热的缘故,既然乏了,早点到会芳园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会芳园依山傍水,在京城这地面儿也算是个难得一见的避暑好去处。当然还是比不过老大家的、的陪嫁庄子。”
“本宫那不叫陪嫁庄子,而是叫陪嫁别墅。”
妩媚搭着春语递来的手背起身,率先一步就往门外走。出了门后,这才嘲讽味十足的甩下这么一句话。藐视的姿态,嘲讽的话语,可把贾母呕得身子都颤了颤。
争当孝媳贤妇的王念惠赶紧上来,宽解贾母道:“太太,大嫂就是这个脾气,你别太放在心上。要是因此气坏了身体,可不是如了有些人的心了吗。”
说起来王念惠的确木讷、呆板,但她木讷、呆板的对象也要分人,瞧瞧单独面对贾母时,王念惠不也会说话来。至少她宽慰贾母的话,可是说到了贾母的心坎里。
“行了,别跟我这个老婆子废话了,公主已经走远了,你和我还要快步跟上才行,免得旁人看了,误以为咱们故意和公主生疏,好把公主衬托得更加张扬、跋扈。”
这话说得,怎么她听起来本意,就是在嘲讽公主本身就张扬、跋扈,不尊重人或者说不尊重贾母这个婆母呢!
王念惠手微微停顿一下,继续恢复平常,依然做起了贴身大丫鬟的工作,搀扶着贾母,快步的跟上了妩媚,然后紧随其后一起到了宁国府。
因着已经到了夏季,天气一天天变得炎热起来。即使会芳园依山傍水,花草树木繁多,但走动间依然透着一股子的热意。这回贾敬夫人在会芳园设宴,款待荣国府一众,特意在露天、摆放着万千盆花卉植物的园子搭了一个凉棚,并在棚子的四周摆满了冰盆,驱散了不少热意。
都说金秋七月当吃蟹,因为秋天的螃蟹是最肥美不过的。其他时候螃蟹也有,不过大多个头不大,因此吃的人少。这一回的酒席上,也是每桌分别上了一笼个头不算大,也不算小的蒸螃蟹。
妩媚不太喜欢吃螃蟹,或者说爬行的动物她都不喜欢吃,因此夏雨动手为她剥的蟹肉、蟹黄,她只吃了一口,便没再吃。
“行了,你们二人也别伺候本宫了,一边吃去吧。”
贾敬夫人办事十分的圆滑,就跟有着凤辣子美名的王熙凤一样,主子顾着,主子身边得脸、名为大丫鬟实则副小姐的各位姐儿们,也另开了一桌,席面上的酒水比起主子次了一些,却也是很精致。
春语、夏雨二人听话的去了两府副小姐们坐的那桌,因着春语、夏雨身上都有五品女官的封位,因此那桌的主位是留着二人做的。
二人坐下后,花儿一般年龄的副小姐们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了话来,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显然同龄的春语、夏雨有些老沉。可不是老沉嘛,春语、夏雨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分别取了一只螃蟹,手脚利落的用蟹八件剥蟹壳吃蟹肉。
“这菊花酒是去年酿的,用泥封在罐子里,在大雪纷飞的时候,挖坑,和着雪水,掩埋到了这时候。”贾敬夫人给妩媚斟了一杯菊花酒,继续说笑道:“酒劲儿不大,喝起来冰冰爽爽,透着一股菊花香味,平日里,有事没事,敬二嫂子我啊,都喜欢小酌几杯。”
“敬二嫂子这么说,那本宫倒要好好的尝尝了。要是喜欢,本宫少不得舀些菊花酒回去慢慢品尝。”
妩媚这话,倒是让贾敬夫人更加的开怀,忙笑着回答道:“公主喜欢尽管拿回去就成,反正今年菊花盛开之际,我再多酿一些就是……”
“敬二家的酿制菊花酒的手艺当真不错,自从她嫁进宁国府后,咱们容宁两府,每年金秋佳节享用的菊花酒全出自她的手,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你们可要好好学学。”贾母突然笑眯眯地如此说道。
王念惠连忙乖巧应是,极其捧场。至于贾母口中的‘老大家的’,却是好整理瑕的吃着酒菜,完全当贾母的话在放屁。
当然依着妩媚的脾气,她不开腔,可不是她怕了她们,而是装着‘静看你们表演’的心思。可以说,不管是贾母也好,王念惠也罢,都没有辜负妩媚的期望,那戏啊唱得可真好,比那酒席过后,特意请的戏班子登台唱的戏还要精彩。
吃了酒席,又看了戏班子登台唱的戏,妩媚料想此时贾赦已经回府,便起了告辞的心思。
贾敬夫人客气的留客,眼瞅着妩媚去意坚决,贾敬夫人只得亲自将妩媚送出了府,并在大门口到:“这个夏天如果公主不随驾前往承德避暑的话,不妨常来臣妇这会芳园游玩!”
“敬二嫂子太客气了,如果不嫌弃堂弟夫妻二人麻烦,堂弟夫妻二人定会时常登门打扰。”
回答贾敬夫人的可不是妩媚,而是恰好回府,恰好听到这句话的贾赦说的。而他今日出门买古董扇,定然十分的成功,不然眉目间也不会带着春风般的得意。
“回来啊!”妩媚抿嘴笑了笑,随即跟贾敬夫人再一次告辞:“听见驸马说的没有,本宫夫妻二人定会时常登门唠叨的。所以啊,敬二嫂子,就且回去接着招待老夫人和政二媳妇,料想今日他们会在府中留宿的,如此敬二嫂子可有得忙了。”
“公主说得在理。”贾敬夫人点头,再一次的出言恭送起妩媚。“公主慢走,臣妇恭送公主、驸马爷。”
“敬二嫂子太多礼了。”
“多礼总比失礼好,毕竟礼多人不怪!”
贾赦拉着妩媚的小手,往荣国府走去。此时荣国府大门大开,看守大门的门房赶紧迎上前来行礼问安。
“公主、驸马。”
贾赦点点头示意门房起身后,却是随口问了一句:“今儿二弟出过门没有。”
门房微微沉吟,回答道:“二爷没从正门走,料想二爷如果出门的话,应该走的是角门。”
对于门房的这个回答,贾赦也没说满意或者不满意,直接挥手让门房退到一边。贾赦继续牵着妩媚的手走着,走着走着,都快走出长长的仪门,快要走进荣禧堂院里用来会客的向南大厅时,妩媚才开口打破沉默道:“今儿你在街上碰到了贾政?”
“嗯。”贾赦没有丝毫隐瞒意思的回答道:“为夫是在进入琉璃厂时碰到的二弟。不过因为为夫站的角落位置,二弟并没有瞧见为夫。为夫当时因为好奇一贯喜欢闭门造车、读死书的二弟也会选择出门,便偷偷的尾随起二弟,没想到啊没想到,二弟居然…媚娘,你猜猜二弟出门是为了和谁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