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可是贾母亲自带出来走动的人,那老太太能有糊涂的?她带出来的,至少说明过了她这一关,相交准没错了。
于是几个女人一台戏,热热闹闹的把客人请了进去,进去一看,竟准备的齐齐全全,就差没请个戏班子来了。
“早知道你们准备的这么辛苦,我就不送信来了。”贾母虽这么说,可实际非常受用。这里是王家在京城的宅邸,王老太太并不住这儿,平日只有王子腾王子胜兄弟俩住这儿。
而如今陈氏是奉命过来打探王氏的消息,才会在这儿小住,因此没有王老太太在,贾母在这儿就是独大。
一干媳妇儿也是伺候王老太太惯了的,把贾母哄得心满意足,也把邢霜和封氏照顾的妥妥帖帖。
邢霜瞧着这些人待客的架势,这才知道自己往日是有多懒,相比之下,心中惭愧,忍不住小声对封氏说了句:“我这才知,我可是怠慢封姐姐了,封姐姐可别怪我。”
邢霜是这里头年纪最小的一个,即便真做的不好,有她那好性子在外,还真没人舍得怪她。
因此封氏听了这话,只是笑笑,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张氏见着两人偷偷摸摸的说悄悄话,凑过来抓着两人不放。
“好啊,在咬什么耳朵,竟不带我们一起?”
邢霜尴尬的推了她一下,啐了口道:“你快去伺候老太太,何苦来笑我。我原也没待过客,今日见了你们,才知往日错了多少规矩。如今正懊悔着,你偏来惹我。”
张氏反手抓住邢霜,大笑了半天,又对她道:“我当是什么,你那小脾气留着回家发去,今儿既来了我这里,可得好好陪我喝上两盅。”
邢霜无语的抽了抽嘴角,看了眼正安安静静陪贾母的陈氏,她咋感觉王熙凤的性子随了这婶子,倒是跟自己母亲的安静一点挨不着边呢?
张氏爽朗,倒是很快消除了邢霜的不安与尴尬,封氏在这种氛围里,也忍不住跟着喝了几杯,只是她酒量不大,几杯下肚就有些醉了,东倒西歪的坐不住,得让丫鬟来扶。
那张氏见邢霜喝了这么多杯还面不改色,忍不住拉着她道:“好妹妹,你竟是个好酒量的。我自幼便好这一口,这么多年下来,还没遇到过一个能喝得过我的。今日你若能把我喝趴了,我定尊你为首,叫你一声姐姐。”
邢霜都乐了:“你喝的是黄酒,我这喝的只是果子露,因我怀了身子,喝不得酒,待我好了再与你喝。”
张氏闻言又去拉封氏喝酒,封氏也不推脱,来劝便喝,不一会连封氏都喝醉了,坐在那咯咯笑着。
待到外头天都黑了,张氏才彻底喝趴下来,再扭头一看,桌上哪还有坐着的,几乎全倒了。
邢霜忙站了起来,对一直没怎么喝酒的陈氏道:“这倒好,连老太太都醉了,回去可怎么跟老爷交代。”
陈氏忙笑道:“你不必忙,我早派人送信过去了,今儿你们就住一晚上,明儿醒酒了再回。”
邢霜苦笑了起来:“只隔着一条街,却彻夜不回,被人知道还不知怎么笑话呢。”
第四十章 换庚帖
最后邢霜一行人还是在王家住了一晚,好在关系是真的好,不然出去走个亲戚,在别人家醉倒这种事,传出去真的是要笑掉人大牙的。
陈氏第二天一早便来探望,邢霜早早便起来了,与她见礼之后,坐下喝了会茶,就见王熙凤蹦蹦跳跳的也跑了进来。
“给太太请安。”
邢霜一见她就笑容满面,拉她过来抚了又抚问她:“昨日怎么没见着你?”
王熙凤笑着道:“早知昨日太太要来,我就不跟叔父去骑马了。”
陈氏也笑着解释道:“二叔昨日得了匹枣红小马,说是要送给凤哥儿,她往日在金陵拘的狠了,来了京城便撒了欢似的每日只知疯玩。”
邢霜倒不觉得女子就该娴静如水优美如画,像王熙凤这般洒脱开朗的性子,倒是她极喜欢的,因此便对陈氏道:“本就是爱玩的年纪,可不能拘着她,且日后嫁了人,哪还有机会让她出去见识见识,正是该做姑娘的时候,多出去看看,才涨世面。”
陈氏听她说话,倒觉得此人有趣。按着出身,越是门户小的女子,嫁去了豪门越会谨言慎行步步为营,生怕自己一个不贤惠不安静了,便会遭人白眼。
可偏这邢氏倒却相反,见她几回,就觉得她丝毫不顾忌什么,昨日那般好爽的喝酒,也是自己意料之外的事。
“自你那日出去听书,你哥哥回来跟我说了,我倒觉得你想出去,只管出去,犯不着再扮什么男儿身。要知道这世人就是这般奇怪,你若大大方方的,他们倒不敢来犯,你若遮遮掩掩,倒显得你落了下风,他们反而拿来说笑。”
邢霜这番话说完,陈氏忍不住点了点头,就听王熙凤笑着回道:“太太说的是,以后我记住了。”
陈氏不由啐了她一口道:“往日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怎地我说就不听,偏她说你就记着了。”
邢霜笑了起来,拉着陈氏问她:“这便吃味了?日后若是我要她做我媳妇,你岂不是更要吃味。”
陈氏闻言一愣,她不知邢氏是当真还是玩笑,可这心里就忍不住掂量了一番。
照说贾王两家关系亲密,虽已联了姻,可自家姑太太实在作得很,这回又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弄得贾老太太差点翻脸。
自家的女儿什么样,陈氏可是清楚的,虽说野了一点,可长相性子都是极佳,且她从小跟着自己学习管家,为人处世没有不好的地方。
而那大房如今能配得上的,只有贾家二爷贾琏,此子上回送凤哥儿回家,陈氏还见过一回,深觉外头传言皆是胡扯。
那贾琏一表人才,斯文有礼,遇上凤哥儿假扮男子一事,非但没有瞧不起凤哥儿,反倒怕她出事,前前后后陪着照顾着,可见此子体贴入微。
陈氏又想起凤哥儿家来同她说的那番贾琏要去科考的事儿,更觉得此子可靠,非寻常纨绔了。
这么一琢磨,陈氏倒觉得这门婚事极好。且两家关系如今有些紧张,若是女儿能嫁给大房,倒是能缓和一下气氛,免得日后越闹越僵。
想到这里,陈氏忍不住看了眼女儿,见她与邢氏相交甚欢,一点都没有疏远的感觉,心道难不成这就是缘分?
邢霜又同王熙凤说了会儿话,扭头见陈氏半天不语,低头沉思,忍不住笑道:“姐姐难不成真怕我抢了凤丫头不成?你既当真,我也不瞒你说。我自见到凤丫头就爱的不行,若是姐姐首肯,不如互换个庚帖,先算一算?”
邢霜这话是说到陈氏心里去了,她虽有心结亲,可若是男方未先开口,倒显得她上杆子倒贴了。如今男方家里先开了口,这还有什么不可的?
于是陈氏笑着调侃了一会儿,终于把八字报了。邢霜这边也把贾琏的八字报了,转过头来,先调笑凤哥儿:“好没羞没臊,与你说亲呢,你竟也不避一避。”
凤哥儿明显是臊了,却强撑着不肯走,脸蛋红红的,嘴里硬气道:“不是才换庚帖么?也不是一锤子的买卖,怎么就要避开了。再说婶娘也不是别人,您是我姑妈的妯娌,是我婶娘,我有何可避。”
邢霜忍不住大笑,陈氏却忍不住直摇头,自家这闺女实在有点太没羞没臊了,连自个的亲事都不避讳,真不知是跟谁学的。
但陈氏也没说凤哥儿什么,她知道其实这会儿还没必要避嫌,若是带着贾琏上门来正式提亲,凤哥儿绝不会出来坏了规矩。
直至回到家里,封氏酒都还没醒完,邢霜只能让人去叫太医来给她看看,顺带开个醒酒的方子来。
贾亮等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等到媳妇回来,听说昨日喝了酒,忍不住唠叨了媳妇几句,又觉得不够力道,还跑去贾母那儿唠叨了一番。
贾母听了半天头都大了,这老大是越来越靠谱了,可这越来越唠叨到底是从哪儿学的?
“好了,你媳妇不曾喝酒,是那封太太陪着喝了几杯,我也许久没走动了,心情好才贪了两杯,莫再噜嗦。”
贾亮看母亲都不耐烦了,终于住了嘴,可又忍不住问道:“昨日去王家,可跟王家提了那事儿?”
贾母都还不知道结亲的事,半天没反应过来。
贾亮急了:“就是结亲的事儿啊,霜儿自打见了王家那小姑娘,天天念叨着要娶进来做儿媳妇,昨儿去了王家,我只当是提亲去了,难道不是?”
贾母恍然大悟,压根不用琢磨,立刻就觉得是个好主意。这两家的关系需要缓和,再娶一个王家女是最好的结果。
再说那王熙凤她也见过,她觉得挺不错,至少跟老二家的是天差地别,再说嫁到大房去,两边也能缓缓。
“怎么不早告诉我,昨儿压根没提这事儿,怕不是你媳妇给忘了?”贾母一脸懊恼的直跺脚,又唤语洁来道:“你去一趟王家,把琏儿的庚帖送到陈氏手里,她看了便知。”
第四十一章 问贾珠
语洁忙去把贾琏生辰八字抄在帖子上,又亲自跑了一趟王家送庚帖,谁知送到陈氏手里,却听陈氏说:“怎么又送了一份来,你们大太太早晨还同我说过一次,难不成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