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卖药郎称呼我的那一刻,练红炎皱起了眉。但他什么也没说。
我干笑了笑,“您可来得真是时候……”
卖药郎挑了挑眉,视线在四个人身上滑过,又低垂下了眼道,“嚯哦……在下也觉得如此。此地,可真是,热闹。”
这话我听着怎么奇怪,有种看热闹的心态在里头。
源赖光先放下了筷子,随后抱着胸,点评了下我的手艺。
“甚好。我的宁宁就是厉害!”
这话秀吉听了可不乐意了,他冷哼道:“我的宁宁手里握得不该是锅铲,而是桧扇和天下五剑之最美三日月!”
话中意有所指。
练红炎听了,点头表示肯定,“虽不知三日月为何物。但我同意这位太阁的话,作为皇妃,自然无需亲自做饭。做饭的时间,完全可以运用在军情和国事上。”
谕吉兄:……
源赖光冷笑了下,鄙视的眼光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没有食用过妻子手艺的男人,真是凄惨!可笑!”
秀吉:……
练红炎:……
谕吉兄:……
秀吉瞪了源赖光一眼,“到底谁才可笑?”
他看向我,眼神顿时温柔起来,“宁宁十四岁便嫁于我,那时我也只是个小小步卒的身份。家中无大富大贵,生活起居一切由宁宁料理。宁宁的手艺我自然是尝过的。所以啊,在我功成名就之时,我就发誓要让宁宁过上好日子。成为全日本的第一夫人,无人可撼动她的地位!”
关于丰臣秀吉的历史,这里的人,除了练红炎和源赖光,学过历史的人都是知道的。在他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他们几个就把复杂的目光投向了他。
他晚年的那几段糟心的事儿,全国上下的人都知道了。现在说出这段话,还真是让人心情特别复杂。怎么说呢,我没有理由怀疑他对我的喜欢。只不过对我的喜欢,比不上对高贵身份的向往罢了。茶茶是织田老爷的外甥女,是主家的人,在身份上来说确实比我高一截。秀吉这个人啊,因为自己的出生低,所以极力摆脱自己的低出生——不断纳入身份高贵的侧室和夫人。
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将我的权利架空,所以我不会怀疑他对我的好。
我是看过很多小说和电视剧的人,主家或者君王宠妾灭妻的相当之多。所以相比起来,在那个时代,我真的已经没什么好哀怨的了。
况且,他本身的能力,已经可以忽略他这方面的缺陷。
不过如果再给个机会和他在一起,我想我是不会答应的了。北政所当过一次就够了,再当一次,大概就要头秃了,本来就脱发严重啊……
“可是秀吉完全不懂得宁宁想要什么呀……哈哈哈哈哈,看大家聊得开心,不介意加我一个老爷爷吧?”
蓝色狩衣的年轻人出现在客厅里,他看着秀吉的目光似笑非笑。
“三日月?”谕吉兄皱起了眉,“难不成是三日月宗近?”
“正是在下。”三日月笑道,“在下就是三条宗近所铸的天下五剑之一,三日月宗近。”
谕吉兄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几乎可以夹死苍蝇了,“我记得这把刀收藏在东国博。”瞬间,他就把目光射向了我。
我连忙摆手,“我没偷!”
三日月哈哈哈地笑了几声,“东国博确实有把三日月,不过那是仿品。真正的三日月自始至终都属于宁宁大人。”
谕吉兄的表情更加纠结了。
源赖光一副看谁都不爽的表情,不屑道:“老爷爷?简直可笑!在我的面前竟敢称老爷爷?”
三日月倒也不生气,语气轻松。
“也是,虽然都是千年前平安京的人,但赖光大人确实比我还要大些呢……”他顿了顿,又说道:“只不过在下认为,这样不大好,毕竟宁宁大人才二十六,就人类而言,也是繁花盛开的年纪。您,于她而言,太老了……”
源赖光:……
这时候,练红炎相当沉稳地开口了,“如此一来,在座的各位,我的年纪就十分适合了。如今正好二十有八。”
源赖光:……
秀吉:……
谕吉兄:……
二十八啊……
原来那边已经过去了长时间了吗……
我顿时有些恍惚。
而就在此时,客厅外边的露台上,出现了滑瓢的声音。他叼着烟管,精神奕奕地看着我们,“呦!看起来很热闹么,介不介意老夫加入?”
还没等邀请,他就自顾自进来了,占据了一席之地。
我不爽了,你特码不来帮我,还敢来看戏?!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到来,局势又出现了一丝改变。
“都离了婚了,还嫁什么人啊?单身贵族的生活多爽快!”
一句话,令此刻的场面异常得尴尬。
“可恶的滑头鬼!别来坏我的事!”
“这句话我同意源赖光的。滑头鬼,这次没有你的事!”
练红炎:“虽然不知道你是何人,但我同意以上二位的说话。与你无关!”
一下子,三个前夫统一战线了。
至于谕吉兄,他一直无奈地坐在一边。
而我:……
完全不想说话。
洗完碗的大侄子一出厨房,见到客厅里又多了两个人,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我对大侄子说:“贵志,再倒几杯茶。诸位,坐下来聊聊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行事作风成熟点。别让小辈看了笑话。”
小辈·夏目贵志,迎着成年人or老年人的目光,心情十分复杂地又回厨房倒茶去了。
我话一出,还真的没有反对的。
但我不知道,他们四个为什么偏要挤在一张沙发上……
“我可没有坏事!坏事的难道不是你源赖光吗?当初要不是的原因,宁宁又怎么会命丧黄泉呢……”
奴良滑瓢说着,露出的无奈而悲伤的表情。
“当初我可真是悔死了……要是早点赶回去该多好啊……”
卖药郎说,“这就是命运。没有‘要是’。”
被滑瓢这么一提起,我感觉自己的胸口又疼了。
“不过幸好,宁宁还活着。”
有关鬼切突然叛变的事,源赖光这才向我解释起来。当初梦境中我拒绝他的解释,不过是认为我和他将不再有交集。可谁知才多少天,他就出现了。
不过这解释,竟然与我写得小说的剧情八九不离十……
鬼切原是大江山的妖怪,但被源赖光下了双重契约,一道封印在他的眼里,封印了他的记忆。另一道则是在他的体内,以源赖光的血为媒介……一旦源赖光死了,鬼切也无法独活……
在大江山退治的时候,鬼切意外觉醒了自己的记忆,觉得自己被源赖光控制,杀了如此之多的同伴,所以便向源赖光来复仇了。
大致,就是这么一个情节。
“哈哈可惜啊,死的不过是我源赖光的一个傀儡罢了!”
我冷漠地看着他,“所以我当年哭的是一个傀儡。”
源赖光:“宁宁!”
“去死吧!大猪蹄子!”我直接抓起沙发上的靠枕朝他扔了过去。
他也没躲,就接住了靠枕,抓在手里。
“其实这么看来,也的确是赖光大人的错啊……”三日月适时地补了一把刀。
秀吉狂点头,“没错,这个源赖光根本不可信任!”
练红炎的发言倒是挺公平的,“光听这段描述,的确如此。但毕竟已经过了千年,且又是片面之词,事实如何,倒也不能妄下定断。不过若是可以,我很愿意听听这千年来发生的事。”
奴良滑瓢一脸很欣赏的表情,“这位小哥倒是不错,不知道和宁宁是怎么认识的?”
我:……
练红炎看了我一眼,“说来惭愧。她一开始骗了我,说是失了羽衣的仙女。后来再见她,她便成了我兄长的妻子。”
话题死了……
气氛陷入了沉默。
而此时此刻,我突然有种感觉,明明是我和四个前夫的修罗场,猛然间就变成了青、中、老年三代故事会了……
第51章 第六台戏
第六台戏
“她曾骗我是丢失了羽衣的仙女, 等我再次见到她,她便成了我兄长的妻子。”
练红炎的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我,其中夹杂着的是某种复杂且难以言喻的神情。
我摊摊手,“我失忆了嘛。”
我失忆了呀, 不记得很正常的。况且你也没跟我说, 你说一小孩子, 心思那么重, 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当时和我关系最好的是白莲。而练红炎见我就是一副复杂的神色。我便以为他讨厌我。到了回老家的时候,他连送行都不敢, 还直接扔了一石头, 纸上的字迹都还花了……所以,这不是我的错!
不由地,我看向练红炎的目光就带上了些许的抱怨。
如果那时候没有和白雄在一起。那么白雄于我而言,不过是红炎的兄长而已,如此一来我就不会因为他的死而耿耿于怀, 以至于会与练玉艳为敌。
“失忆?!”
“何人所为?!”
源赖光和秀吉不禁惊呼出声,两人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横眉竖眼地瞪着练红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