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真是狠人。”
“王将军过奖了。”
王继觉得论心狠程度,确实比不上练玉艳。相处了那么多年的丈夫和养育了那么多年的孩子,说杀就杀。他王继对宁宁的养育,说实在的,他还真是很满足这个相处方式。
倘若那孩子肯装傻的话……
王继露出略微沧桑的表情。他无奈地笑了笑,“娘娘别忘了自己的承诺。至少这段时间内,让那孩子无忧无虑地活下去吧。”
练玉艳合了合眼,轻声道:“那得看王将军的诚意了。”
两人碰杯之后,王继就离开了练玉艳的寝宫。
毁灭世界,真是个不错的想法。
王继对阿尔巴(夺舍之前的名字)在阿尔马托兰的经历虽然不清楚。不过能从旧世界穿越而来,此人的力量自然不容小觑。只是召唤她的“吾父”毁灭新世界,还是让他有些想笑。
这不就是与少年的反派想要统一世界一样不切实际吗?
也正是笃定练玉艳会失败,所以王继才会以“异世界大门”的开启来与练玉艳做交易。毁灭新世界的下一步,就是穿越其他的异世界。也正是因这个理由,练玉艳才会与王继达成某个交易。
而这个交易的内容,就是王宁宁,虽然也可以叫练宁宁。
望着王继远去的背影,练玉艳请笑了笑,“还真是只老狐狸啊……”
***
王继并没有直接回府。
他坐在离练红炎的寝宫稍近的宫殿的屋顶,想了很多事。
他其实很爱这个女儿的,可是就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女儿,所以他在面对的时候,总有种复杂的感觉。
“鸟山石燕这个老家伙,想必永远不会知道他女儿叫我父亲吧。不过还真是想看看自他知道后的那个表情啊哈哈哈……
王继喝着酒,不禁笑了起来。
婚房之外,有以练红明为首偷听的小子。墙角之处,有躲着不敢出现的练白龙。以及前殿的歌舞升平。
他偶尔会怀念起练白德在世的情景。
真是可惜了……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也许会和练白德成为莫逆之交吧……
可惜啊,他不是那个人。
“真是可惜了白雄。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啊……”
“宁宁啊,再见面就是敌人了呀……”
如果你真是我的女儿该多好啊……
远远地望了眼新房,王继回头跳下了屋顶。
***
我似乎感到了什么,视线不由地望向窗外。
“你在看什么?”
“没有。”
我看了眼他,摇了摇头。
他的身上带着酒气,脚步还算平稳地朝我走过来,取下了我发间的簪子,“……你说你是天上来的仙女,丢失了羽衣,没法回到天上了……”
我:……
等一下啊,这么羞耻的话是我说的吗!!!
“可我找了那么久,却始终没找到你要的羽衣……”
嗓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阻隔着,他微叹道:“……不想找了啊。”
我垂下了眼。
他应该是喝醉了……
我拍着他的脸,问,“练红炎,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练红炎睁开眼,目光凝视着我。当我觉得他快要恢复神智的时候,他却一把拉下我的衣领。我猝不及防地惊呼一声,然而后半句的惊呼很快就咽了下去。
“唔……”
*****
“皇妃殿下,奴婢进来伺候您沐浴。”
门外传来了阿菊的声音。
侧头望过去,门开了,在阿菊的带领下,侍女一个一个走了进来。阿菊看到我,不知为何脸红了下。
“怎么了?”
“无、无事。”阿菊低下了头,而我一想到待会儿还要去见练玉艳和练红德,我一天的心情都不好了。
前者让我发憷,后者让我烦躁。
“红炎殿下呢?”沐浴的时候,我随意问道。
阿菊答道:“红炎殿下在练剑。”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沐浴完后,穿上衣服,便坐在桌前等着他。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还冒着热气。我喝了口热汤,随后便翻着《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里所记录的妖怪有部分是我曾经见过的,但大部分都是我听说过但没见过。而且甚至对其的描述也真实得令人可怕。这让我不得不猜想这个名叫鸟山石燕的作者,到底是何许人也。至少在我和父亲生活的时候,从未听他说起过这号人物。虽然乱步猜测他是个阴阳师,也猜测他可能是我的生父,但我对此依然保持沉默。
我和父亲的非血缘关系一看就看得出来。外貌的不相像,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在国中时期我知道这个事实后,并没有急忙去质问父亲。老实说,这对于我而言,实在不是什么震惊的事情。所以对于生父的话题,也几乎都没提起过。后来成人了,一想到要思考“他们为什么遗弃我”、“他们在哪?”、“相认之后怎么办?”素质三连后,我就顿时失去了这个兴趣。
真的太麻烦了……
想到父亲这个话题,不免又想到了这个世界的“父亲”。我敢肯定,我记忆的差错,他肯定有参与。
他是练玉艳的人,多么可怕的真相啊,白德帝生前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有那么大的野心?
作为“恩爱”的夫妻,白德帝还真是凄惨。
总之,事情貌似越来越复杂了。但不得不说,复杂之后,线索也多了起来,不至于令我一筹莫展。
“在想什么?”
陷入沉思的我,完全没察觉到练红炎的靠近。
他的出声,吓了我一跳,这才发现,碗里的汤已经凉了。我正准备一下子全喝下去的时候,练红炎直接将碗夺了过去,交给一旁的阿菊,“撤下去,换碗热的。”
“没必要。”
“天冷,伤身。”他淡淡地说了句,随后便坐了下来,开始用早点。
用到一半的时候,他问,“身体舒服了?”
我咳了几下,眼前出现了一碗茶,想也没想就直接接过喝了几口,才顺下来。
“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嘀咕的声音他似乎没听见。
我也只好“嗯”了一声。
“说起来,你对我的这个父亲,有多了解?”
掰着包子,我状似随意地问道。
练红炎瞥了我一眼,说,“王将军是白德帝的刎颈之交。”
白德帝的为人如何,不用多说。按照人以群分的性质来讲,我的那个养父的为人也确实不错--只是,如果没有那日的事吧。
“你在怀疑什么?”
“不,只是一点点的想法而已。”
练红炎也没有深问下去。在早点用完后,他对我说,“如果不想去见她和父皇,不去也没什么关系。”
我惊讶地半遮嘴唇,“这样不好吧?”
“太假了,明明不想去不是吗?”
我:……
“再说练玉艳也不会介意。她不介意,父皇自然也没什么可说。”
我深呼吸,随后微笑道:“听您的。”
练红炎走后,餐盘也被撤了下去。我一点也不想去外面走走,于是就带着书和三日月去了书房。练红炎说了,他的东西我都可以用。
我需要安静的地方来思考如何对付练玉艳和我据说“失去”的记忆。
虽然我都没什么信心就是了……
“三日月,既然你是神明的话,那么能否看见我曾经的记忆?”
对着前往空旷无人之地说道。
随后便传来了他标志性的哈哈笑。
“说不定可以哦。不过大人为何会想到这点?”靛蓝色狩衣的男人出现在书房里,屋外阳光正好,照在他身上仿佛,自带光圈似的。
“神明,不是无所不能吗?”
一手撑着头,一手翻着书,语气散漫。
冬日阳光照进来,特别想要滚一圈,于是不由地眯上了眼。
“说的也是呢。”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两手捧着茶杯,对着窗外的阳光,露出了老爷爷般慈祥的神情。
“如此看来,您是在怀疑您的那位养父在您的记忆上动了手脚?”
“很有可能不是吗?”
三日月叹了口气,“毕竟是抚养了很多年呢。”
我笑了笑,“抚养的记忆也有可能是假的哦。”
“虽然在作为局外人的时候,也会劝告他人不要过于探求真相。但到了自己身上,这种劝告犹如狗屎。”
三日月微皱了下眉,“大人,含蓄点。”
我点点头,“也对,不能如此失言。那就犹如狗的便便好了。”
三日月:……
其实我对此倒也没什么期待。三日月在这个世界都无法保持化形,那么搜寻我过去的记忆,估计也是难如登天。
果然在他将食指抵住我眉心的时候,他的表情看上去就不怎么美好。
“什么也没有吗?”
“啊,倒也不能这么说,不过是相当麻烦的术呢。”
“术?”
“是的,但不像是阴阳道上的术法。”
“魔法。”
叹了口气,我半靠在椅子上,“居然是魔法……”
我特码原来那么早就接触过魔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