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卢卡城和佛罗伦萨城之间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区域。
不至于过于遥远,也不至于随便就能被人发现。
从今往后,更多的相关实验会在这里发生,从火药、枪炮到炸药,他们可以把许多秘密都永远地留在这里。
海蒂不得不用宗教的方式来加强进一步的控制。
任何参与科学实验的人,都要对着新教的十字架按下血印,在真主面前盟誓。
这个时代没有摄像头和窃听器,她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方法来保护某些核心技术,不过也足够有效了。
一部分死刑犯被秘密的带入到这个地方,他们当中有奸淫幼女的恶魔,也有虐杀老人的不孝子。
硝酸和棉花的混合反应也终于开始被揭开神秘的面纱。
他们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在常规条件下并不会爆炸。
但是只要用放大镜加热到一定程度,又或者是储存的时间太久,混合物都会自燃。
在储存这种化学物品的时候,必须要避光且避热,用不可燃的材料进行垫塞,且保持湿润程度。
教授们记录着相关的情况,开始进行单一变量的爆炸试验。
黑火药适合用在枪炮上——它易于储存和运输,但容易有爆膛的情况。
在黑火药爆炸之后,现场会有大量的黑色残留,清理起来也非常麻烦。
但硝化棉本身爆炸时没有黑烟,而且引发爆炸的剂量要比黑火药要少上很多。
那个葡萄园被命名为洛伦佐。
它有足够巨大的实验场,配置着完整的应急和安全设施,以及藏匿的非常谨慎。
从这一刻起,佛罗伦萨不再会感受到任何震动,除了学院里少了些‘外出访问’的学生和老师以外,没有人再关心那场爆炸背后的故事。
海蒂的小腹开始缓缓隆起了。
它膨胀的速度比她预计的要快很多,但德乔和裁缝们都相当心灵手巧,把衣裙改成了更加灵便的样子——即使在肚子里垫个枕头也看不出来什么,腰线直接提到了胸口的位置,让她看起来依旧颇为瘦削。
从三月到七月,她都能够灵活运动走路。
时间再往后走,为了避免某些计划之外的撞击或者惊吓,她还是需要蛰伏在寝宫之中,等待生产时机的到来。
列奥纳多虽然隔半个月会去洛伦佐庄园里巡查炸药研制方面的问题,更多时候则陪伴在海蒂的身边。
“你们那个时代,都很喜欢小孩子吗。”他动作轻柔的帮她垫好了腰侧的枕头,递了一份蜂蜜苹果给她:“我注意到,好像有小孩子专门听的故事。”
海蒂接过甜点,笑吟吟道:“确实如此。”
现代社会把小孩当做天使和珍宝,从教育到娱乐都有特殊照顾。
“那他们接受着什么教育?”列奥轻抚着她微鼓的小腹,有些好奇的问道:“不用学算术之类的东西吗?”
“如果是肚子里的话……我们称之为胎教。”她漫不经心道:“给小孩听各种古典音乐——最好是莫扎特,以及给他们读书、读诗。有些教育学家认为,这样可以让孩子得到足够充分的发育。”
然后她的音乐家先生就开始每天拎着不同乐器定时报到了。
刚开始是里拉琴——从演奏到弹唱全来一遍,而且低沉欢快的调子轮转着一晃就是半小时。
在女王陛下听腻了里拉琴之后,每天早餐的配乐变成了长笛。
单簧管,竖琴,小提琴……
到了最后,他试图让侍从们把钢琴也搬进来。
“列——奥。”海蒂哭笑不得的扬长声音道:“我们两生的孩子会足够聪明的,不用这么紧张好吗。”
男人试图摆出严肃的表情,没两秒就破功了:“那下次吹橄榄叶给你听?”
海蒂揉了揉脸,摆手道:“还是清唱吧,唱什么都好。”
她开始减少外出的频率,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建立全国统一的考试标准和教育体系上。
不过某位书法家执意代笔,她也乐意在长椅上一躺就是一天,等到了傍晚天气凉快的时候再下楼散步。
海蒂在口述的时候,思路清晰又条理清楚,列奥纳多往往在记录完成之后就已经排版完成,连重点的勾画也颇为清晰。
每个城市的公立学校教育内容都开始被明确的规划和限制,神学教材的比例也在不断减少。
这种事情的意义在于,它能够让更多普通阶层的平民小孩也可以通过考试参与人生的竞争。
在女王的法令下达之后,小孩们可以通过半工半读完成学业,而且凭借自己的成绩进入大学或者行会学校,拥有能够养活家人的职业。
他们不再一出生就被框定为‘某某贵族的男仆’,以及‘注定永远朝不保夕的庄稼汉’,而可以通过读书这条路跨越阶层,拥有更多的收入。
教会和贵族们对此非常不满,但也没有什么办法。
——君权和军权都被她一个人牢牢紧握着,没有任何人插手的余地。
在《□□》出来的时候,什么事情上下议院可以过问,什么问题是不可逾越的雷池,她都早已在尼可罗的辅佐下框定的明明白白,而后者完全是个以笔杀人的老狐狸。
八月一过,天气终于变得凉爽起来。
没等秋雨洗涤浊尘,来自米兰和那不勒斯的大使便到了。
他们申请进行一场三国官员之间的会晤,地点由她选定。
这将是意大利帝国诞生之后的第一场三国会议。
消息传来的时候,夫妇两在研究听诊器的构造。
海蒂如今才怀胎四个月有余,肚子就已经丰满到如同怀了五六个月一般。
她明明有控制食量和进食频率,而且四肢的浮肿程度也不算严重,可肚子却大的有些奇怪。
总不会……是对双胞胎吧?
-2-
列奥纳多第一次想要帮海蒂听心音的时候,他们两被对方都吓了一跳。
那时候海蒂还只是他的普通朋友,只是因为痛经的缘故脸色苍白卧床休息。
列奥纳多示意她解开衣服,而且准备把耳朵贴近她的胸部右下方——
“不,达芬奇,你在做什么?!”
现在一想,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 个时代的医生会把病人的上半身衣服脱光,然后在腋下到胸部之间的位置听心音判断病症。
无论男女都是如此,而且这个习俗一直延续到了十九世纪。
海蒂为了搞明白自己到底怀了几个孩子,在音乐家先生过来表演口哨技巧之际画了一张草图,示意他照着里面的注释做一个小工具出来。
如今还没有橡胶管之类的东西,但一个小喇叭状的空心木筒都可以传导和放大声音。
列奥纳多在拿到这个小玩意儿的时候,一度有些怀疑它的功能。
“还有比这更神奇的存在。”海蒂搅拌着凯撒沙拉,慢悠悠开口道:“曾经有个很有名的音乐家,在两耳失聪之后依旧写了好些曲子出来,连弹钢琴都能控制好节拍。”
“为什么?!”列奥纳多一脸震惊:“你们给他换了两个耳朵吗?是人的耳朵还是驴的耳朵?!”
“不——是骨传导。”她忍着笑道:“一点生理常识而已。”
他们交谈着这件事,同时不断移动简易听诊器的位置。
首先是这位年轻母亲的心跳声。
沉稳有力,非常清晰。
列奥纳多聆听了这个声音许久,起身时给了她一个绵长的吻。
“然后是小孩子的。”海蒂温柔道:“你动作轻一点。”
他跪在了她的身边,侧耳去听腹间的心跳声。
“真的有……”列奥纳多条件反射地看向了她,又把耳朵按了回去:“虽然声音很小,可也完全能听清楚——等等,怎么好像还有一个?”
海蒂放松了坐姿,半躺在长椅上按了按太阳穴。
看来真是有两个孩子,到时候得吃点苦头了。
列奥纳多听了许久,还找出来这两个声音的区别。
声音大一些的那个频率更快一些,而且起伏的很明显。
另一个则温和而绵长,位置更靠近右侧。
“老天……我们会有两个孩子……”他喃喃道:“我还没有学会怎么做一个父亲。”
海蒂垂眸轻抚着他的褐发,指尖碰触着他的脸颊。
“你会的。”
门被敲了两声,侍卫在门外通报道:“尼可罗·马基雅维利大人请求见您。”
“让他进来。”
尼可罗在进来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软布缝的白色鼬鼠:“也许我应该说一句恭喜,陛下?”
海蒂示意列奥代她去答复桌上的文件,看着尼可罗眉头轻挑:“只有你一个人看出来了?”
“您掩藏的很好。”尼可罗笑着把白鼬鼠收了回去,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似乎您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我的饮食和饮水被设了六层检验和保护的关卡。”她懒散道:“防的就是某些人。”
“确实很明智,不过也会错过许多祝福。”尼可罗坐在了她的身边,颇为遗憾的看了一眼沦为秘书长的老师,半开玩笑道:“不过您可能要挺着肚子出去应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