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他的眼睛不再明亮，可是他还记得自己，还有心念念的愿望。
“我能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查尔斯试探着指了指泰瑞莎手里的小镰刀，心里还隐隐发怵。
泰瑞莎还没说话，查尔斯就又说话了，像是在自言自语， “难道真的有天堂存在吗？天堂会是什么样的呢？我以后也是长着翅膀的天使吗？”
泰瑞莎听见了查尔斯的脑补不由得抿起了唇，“不是的，”她否认了。
她的否认让查尔斯消了声，他盯着泰瑞莎，过了一会儿才干巴巴地哈了一声，然后一拍手，“那就是地狱了，我怎么能下地狱呢？我，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啊，就，就只踩死过蚂蚁，打死过苍蝇……这也要下地狱吗？”
泰瑞莎摇头再次否认，“不是的，”
查尔斯幽幽地看着泰瑞莎，“我，我还有想做的事。”说完他才低垂下眉眼苦笑，这时候还挣扎什么呢？他在挣扎什么呢？难道她还会因此放过自己吗？
泰瑞莎圆嘟嘟的可爱模样在查尔斯的脑海里却是比任何枪炮还可怕的存在，他现在不畏惧那些子弹，却害怕一个小豆丁。
多好笑。
泰瑞莎歪头看着查尔斯，这是个有愿望的魂灵呢，查尔斯原本都已经认了命，却没想听见了豆丁软软糯糯的声音。
“你的愿望是什么？”
查尔斯闭上的眼睛蓦的睁开，他半信半疑地瞅着豆丁，眼珠子一转，随便瞎扯了一个，“我想晒太阳，啊，好久没晒太阳了呢！”说着还伸了个懒腰，只是眼角的余光不住地往泰瑞莎那边瞟去。
泰瑞莎静静地看着他，呆板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黑黢黢的视线看得查尔斯觉得如果自己还活着，如果还有鸡皮疙瘩，那一定会掉一地，她的目光平静而漠然，却莫名让查尔斯感到了一种冰凉，心脏就像贴在石板上的冷。
“今天，”泰瑞莎收回目光，慢吞吞地说道，“有云，”
查尔斯，“……？？？”什么？他一时没转过弯来，没有理解到豆丁的意思。
泰瑞莎瞪着一双死鱼眼，“没有太阳。”她说完转头看着小黑狗，幽幽道，“真笨呢……”
“……”别以为你看着狗我就不知道你其实是在说我！
“汪呜？”塔纳图斯无辜地看着泰瑞莎，伸出鲜红的舌头讨好地舔了舔她的手背。
泰瑞莎拍了拍塔纳图斯的狗头，抬眸定定地注视着查尔斯，查尔斯被她瞅得毛毛的，没有太阳，那，那她的意思是？
查尔斯眼神中带着狐疑，可看见泰瑞莎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时，又被针扎似的缩了回来。
“诶？诶诶诶！那，那我……”他忙不迭想要找下一个拖延的理由，可一时也想不起来，他还有什么遗憾吗？查尔斯忽然哑了声，目光直直地看着不知名的方向，过了一会儿，他才哑着声音道，“……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她吗？”
那是记忆中一张已经模糊了的面容，现在却随着扉页的回翻而逐渐清晰起来，像是一枚枚散乱的拼图，逐渐回到它该有的位置上，变得鲜活明艳。
“嗯？”泰瑞莎歪头，“谁？”
“是……我喜欢的一个姑娘，，”查尔斯苦笑，“她是我们那条街上最美的姑娘了，很多人都喜欢她，我，我当然也是了，我还跟她一起喝过咖啡，只是，”只是意外，什么都没来得及。
“也不知道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这么多年了，她也老了，不过我相信，她老了也一定很可爱。”被困在原地许多年的魂灵其实很清楚时间的流逝有多令人恐惧，他自己也曾害怕过，却也很快释怀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人类总是有这么多的感情，泰瑞莎抿唇，“名字？”
“莎朗，莎朗·怀特！”查尔斯像是活过来一般，那双蓝眼睛里有了光亮，宛如两簇小小的火苗。
泰瑞莎低低地应了一声，她没有回应查尔斯，只是拉了拉背包带，将背包放下，从里拿出了一个小本本，她记录魂灵心愿的小本本。
“名字，”名字前有序号，这是第9012个了，泰瑞莎垂下睫毛，那小扇子似的睫毛在眼睑间扑腾着，遮住了她黑黝黝的目光。
“啊？莎朗……”查尔斯还以为泰瑞莎是没听清楚，还没说完就被泰瑞莎瞪了一眼，凶巴巴的，肃着一张小脸，却是有些奶气了。
瞪了人的泰瑞莎在查尔斯紧绷的脸色中慢吞吞道，“你的，名字。”真是没救了，笨人。
“哦，“查尔斯干巴巴应了一声，他小心翼翼飘到泰瑞莎身边，看她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来了来了，阿泰的笔记本！】
【泰瑞莎，你可长点心，你是死神，不是爱神！别做些跟自己神职不相关的事好吗？】
【我都习惯了，假如哪一天泰瑞莎能像西格莉德或者艾薇拉那样……我还干嘛来看她呢？】
【其实看看，也挺有感触的。人类的感情，总是这么奇妙。】
“莎朗！”查尔斯原本只是好奇泰瑞莎的小本本，没想到在上面发现了莎朗的名字，再一瞧地址，可不就是他放在心底的那个姑娘吗？
查尔斯一怔，那双蓝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黯然，他没有眼泪，只能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愿望了，”你可以动手了。
泰瑞莎低低“唔，”了一声，垂下眼帘，袖口边滑落出了镰刀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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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瑞莎才收割完查尔斯的魂灵就听见了实验室内传来熟悉的响动，加厚的防护玻璃再一次被那神秘的能量粒子冲破开来，霍华德这次被摔得有些狠了，他不由得痛呼一声，看着地上支离玻碎的玻璃片，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哪里像是在做研究实验啊，倒像是在做测试玻璃的实验。
说不定在研究出那粒子能量之前，他能先研究出防护能力更强的玻璃。
霍华德的目光紧紧粘在试验台上闪烁着蓝光的能量匣上，这只是一小部分，就有超乎想象的力量，更不提能量的源头了，霍华德越是研究越能感受到九头蛇曾经的厉害，越加触目惊心。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爬起来拿出水杯喝口水润润喉咙和嘴唇，霍华德的动作忽然一顿，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泰瑞莎。
“咳咳咳，”猝不及防被呛了个正着，霍华德脸咳得通红，他招招手示意泰瑞莎过去，“咳咳，泰瑞莎？你，你怎么进来的？”
“门开的，呆宝进来了。”泰瑞莎抱着小黑狗，回答的老老实实。
“肯定是大卫忘记关门了，啊，那小子真是……”霍华德嘴里碎碎念着，他拍拍泰瑞莎的脑袋，“这里乖小孩不能进来的，我马上送你出去，”
“叔叔，玩具，”叔叔的玩具！泰瑞莎指了指试验台上的能量匣，转头看向霍华德，没有发现被她指着的能量匣里流转的蓝光更亮了些。
“汪汪！”塔纳图斯冲着那蓝光叫了两声。
“那不是玩具，”霍华德笑着揉了揉泰瑞莎的脑袋，没有意识到泰瑞莎嘴里的叔叔其实是巴基，“好了，我送你出去，”霍华德牵着泰瑞莎，想起自己要出去干脆将一些文件一起拿出去，他停下脚步，转身去拿那几个档案袋。
“你还真是爱乱跑啊，洛林这样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霍华德一边找文件一边说道，“下次不要这样了，之前你失踪了，队长真的是特别着急，”
泰瑞莎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听见霍华德的话后黑黝黝的眸子微微一动，“哥哥，叔叔，没有名字。”她淡淡的口吻中却透出了些许不解和委屈，“呆宝没有找到……”她呐呐道。
“什么？”霍华德回头看了一眼泰瑞莎，却只看见了一只蔫头耷脑的小豆丁。
泰瑞莎抿唇不说话了，她沉默地盯着脚尖，抱紧了塔纳图斯。
“好了，我们走，”霍华德牵着泰瑞莎走出实验室，泰瑞莎在门闭上之前鬼使神差地转过脑袋看了那能量匣一眼，漆黑的眼睛记住了这蓝汪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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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战争结束，他们取得了胜利。
洛林抱了抱泰瑞莎，“真是舍不得你呢，”这一年的时间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带着小豆丁的，现在别离来临，洛林还真有点放不下这只豆丁了。虽然她有时候气人得很，可谁叫她可爱呢？戳戳她的小酒窝，洛林顿时什么气都没了。
啊，还真想有个孩子了呢！曾经风情万种的娇艳小玫瑰洛林探员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变了心态。
“唔，”泰瑞莎要跟着霍华德搬到纽约去，在这之前，她会先跟着霍华德去北冰洋。
霍华德原计划中是不打算带上泰瑞莎的，孩子还太小，又是个女孩子，霍华德倒说不上嫌弃，就是觉得带上孩子不方便。
可是……他的目的中却包含了找美国队长和巴恩斯中士，这是他答应过泰瑞莎的。
泰瑞莎作为史蒂夫的妹妹，是应该在的。
但他一直都在犹豫。
直到，直到昨天晚上，霍华德再一次逮住了深夜里翻窗回来的豆丁。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霍华德有时候清晨从实验室回家，十次有八次都会逮到一只不听话的豆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