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我也是。”楼京墨不再说话掠向临渊井,那一回沙漠遭遇让人记忆犹新,闭气功夫不仅针对水下,更是针对陷入流沙之中如何活下来。
两人尽力甩开水母阴姬一段距离,纵身而下临渊井就向大石门倾力击出一掌。
随着石块崩塌声起窜入洞内,径直穿过正中间的那一条石道而跑到潭水边,听着身后紧随而至的掌风,快一步就跳入了深潭水中。
“这次,你别想再借水遁逃。”水母阴姬冰冷的声音紧随其后而至,一切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追杀石琪之际。
少女石琪美到不可万物,看似圣洁而柔弱却骗走了水母阴姬保管的秘闻手札,更是让同门师姐叛出师门制造了两人出逃的机会。
在湘水河畔,水母阴姬差一点就能杀了石琪,偏偏她的师姐似傻子一样为石琪挡下致命一击,石琪从水遁逃而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水母阴姬随即也跳入深潭,她已经分不清过去与现在,记忆与虚幻离奇地融合在一起,让她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前面的两个人。
深潭之中,水底之战一触即发。
真就应了那一句最好的防守是进攻,眼见出路就在面前,此时倾力一击是摆脱水母阴姬无休止追杀的最佳时机。
这一击不便再地面进行,只因需要一击必中。水母阴姬的武功在水中是能借势而为,但是同样她也没有了退路。
深潭之水彻底乱了,却见无花先行出手。
水底没有光亮,而岩洞中数盏长明灯,只能让水下的人隐隐绰绰看见对方。
显然无花用的不是南少林的武功,他身侧的水色已经变为深紫,恰是借以水母阴姬引动水流,她动得越是厉害,紫水就越发向她身边涌去。
正是紫水围住水母阴姬的一霎,轰鸣声在水中炸响,似有电闪雷轰向水母阴姬头顶轰去。
水母阴姬以力破力抵住了这一击,但是她的头发却在瞬间全都枯死了,犹如枯叶凋零一般化作灰尘。
楼京墨几乎是福临心至,右手心凝聚其一团紫气虚火,手中忽然出现的魔焰不畏流水。是抓住了这一时机,借着水流回溯将紫焰击向水母阴姬心口。
诡异的虚火并没有给人带去夸张的伤痕,仅有一道紫色印记烙印于皮肤表面,但是水母阴姬心口处顷刻间犹如沸水沸腾。
正那一抹诡异之极的虚火入体,哪怕水母阴姬即刻卸去了此火的八分力量,但剩下的两分魔焰侵入血液,让人气血翻腾而内腑灼烧起来。
倘若换做旁人受此一击,恐怕紫焰入体时就会自焚而死。水母阴姬不断运功试图化去诡秘的烈焰焚身,如此体内巨热却让她神智恢复了几分清明,那是终止了一场认错的追杀,一跃出水面尽力疗伤。
两人没去管水母阴姬之后会怎么样,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还指望如此情况下,水母阴姬继续把他们奉为上宾?
这是快速窜过了潭底之洞,几息之后彷如鱼入大海,猛地就扎入了湍急河流之中。一路载浮载沉,是随着河道顺流朝山下冲去,不断躲闪着河中暗礁也树枝,怕是游了一个时辰才得以上岸。
楼京墨刚一脚踏实地地站稳,操作熟练地内力烘干了头发与衣物,目光却落在了右手上。
刚才让人自焚而亡的魔焰是下意识地感悟自创,比起上一回的搜魂后只留人皮,说不清哪一种更为诡异。究竟为何每每灵光一闪,悟出的武功都向着邪异的方向发展了?
此事无人能答,而楼京墨侧身看向无花,目前最麻烦的是不知是否形成销售网络的毒品问题。“你当真见多识广,是在苗疆见过极乐散。除此以外,还有别的地方吗?”
“你是在考我?极乐散的原料是罂粟,缅甸一带王公贵族之间亦有不外传的银朱粉,那也是罂粟所制。其实这类东西算不得绝密,就是一般人很少会接触到罢了。”
无花说完就反而告诫楼京墨,“尽管神农尝百草被人传颂万万年,但还有一句好奇心害死人。你敢于试毒的胆子还是收敛些比较好。”
楼京墨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她没有那般想不开,但也没有那般不敢坚持。当下不再谈论此事,眼前更切实际的是赶在子夜之前入镇,找一间客栈躺在床上踏实地休息一夜。
临走前,楼京墨又回望了一夜月色下清冷河流,“我也不知最近是否与水相克,如果不是王老说过同为魔相门下不能互算运势,还真想让你帮我占一卦。”
王老头说的魔相之术忌讳说少却也不少,最好少碰国运、少越阶而断、严禁同门相看等等。
无花倒是认为楼京墨不是与水相克,“水并没有妨碍你,你的主要问题是喜欢闯向明摆着有风险的地方。”
“半斤别说八两,难兄别说难弟。算了,伤感情的话就不多说了。”
楼京墨把难兄难弟撞一块更没好事给吞了回去,比起聊天还是快点赶至客栈,目前热水澡更有吸引力。
无花也没有闲聊的兴致,神水宫一行波折不断,但从结果来看恐怕水母阴姬会彻底闭宫。宫南燕所造成的动乱让天一神水是否另有所外泄成了无解之谜,恐怕今后不论是否有江湖人士因为天一神水而死,神水宫都不会再插手此事,这对他而言算得上是意外收获。
不过,拥翠山庄的柳无眉是一个极大隐患,尽管宫南燕死了,柳无眉可别想逃。
无花宁可多走一步棋错杀柳无眉,也不想放任那个对他毫无善意的人活着。
借刀杀人并不难,石观音最容不得背叛之人,哪怕她不轻易入关,恐怕也要为此破例。何况水母阴姬在闭宫之前,也会愿意出手解决了诱发神水宫巨变的幕后之人。
翌日,天光微亮,人迹板桥霜。
楼京墨走出客房欲寻小镇上有那些好吃早食,伙计就将一封信交给了她,说昨夜同来的和尚已经离开了。
‘小砚,下次再听你拿秃子说事,我保证一定会让你感同身受。先行一步,勿念。阿枫留。’
昨天她好像一不小心给人起了一个秃花的绰号,而昨天在水潭底无花用的那种武功是为水母阴姬剃度了。
楼京墨将信收好而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其实,她很怀念有头发的李泊枫,又究竟是哪一年哪一天出了错,让她再也难寻回那个会哄着弟弟别哭的阿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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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于世,总会有一个大问题掩盖了前面的小问题。
距离上次楼京墨与杜青相约见面已经过了一年多,京城的风起云涌让杜青抽不出身远行。此番,两人终于在十月中旬相约洞庭湖拥翠山庄之侧见面了。
一年过去,朝中确实有大事发生。
数月前皇上册立了纪氏之子朱佑樘为太子,纪氏却在太子诏书一经颁布后就暴毙宫中。仿佛兜兜转转之间,朝中事与正史所载是耶非耶地重合在了一起。
“虽然臣不言君过,但是当今宠爱万贵妃仿佛入了魔。自从一年前万贵妃发现宫里有了一个快十岁的皇子,那是变着法地想要大皇子去死。再说后宫众人多年无出,却在短短一年间有好些新进宫的宫女都怀孕了,这里面的非同寻常就不必我点破了吧?”
后宫正规册封的宫妃一无所出,偏偏万贵妃做主不知从哪新弄进宫的宫女接连怀孕,也就皇上被万贵妃迷得不认为她霍乱宫闱,正欲混淆皇室血脉。
数月前,为朱佑樘加封太子位,是朝臣与皇上、万贵妃一系相斗的结果。比起辅佐身份来历不明又与万贵妃一党牵扯颇深的皇子,显然不受皇上见待的朱佑樘却更合民心。
这次,杜青终于把话挑明了说清,“纪姐的死与万贵妃脱不开关系,偏偏我们手中没有切实证据,她在临终之前最想见的是她遗落民间的女儿。
古银挂坠一共有两只,按照纪家的习俗分别给长男长女而凑成一个好字,希望她的一双儿女能够相亲相依。如今另一只古银坠子就在太子手中,他实则只剩你一个亲人。
“楼先生,可能你没有那么看重血脉之情,但以你才智必然明白合则两利,执掌青门对你而言利大于弊。”
杜青此言不差,雪中送炭难,太子年少无依。生父对于其生母之死无动无衷,更是偏宠害死生母的万贵妃,有那样的父亲等于没有。
当前是楼京墨接下青门统领一职的最佳时机,从此可以执掌权柄,如此谋得河清海晏而为百姓安乐出一份力,更是正吻合小鼎帮助她神魂穿行异世的先决要求。哪怕她没想做长工,坚持到将太子送上皇位亦是无碍。
不过,楼京墨却先说出了与杜青相约此地另一桩问题。“柳无眉死了,拥翠山庄被查出贩卖极乐散,是有一小部分也卖掉京城去了?”
宫南燕的极乐散从何而来是一个谜团,是否与石琪有关?还是另一个毒品制造团伙?
楼京墨离开神水宫很快联系了小楼春与王森记管事。两方一同去调查宫南燕八月上旬的行踪,尽管成功摸查到柳无眉身上,但是终究晚了一步,水母阴姬已经出手把人杀了。
水母阴姬杀了柳无眉是为了报仇,谁让柳无眉挑起了神水宫之变。她没有再与楼京墨见面,而韩笑却主动提出过会面,简述了神水宫从此彻底闭宫不问一切江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