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王庭护卫压根不信有那么巧的事情,而楼京墨对他们其他的吹捧与贬低之语也不甚理解,她正在想沙漠神殿是否与王老头顺嘴说过的战神殿有些相似,却被无花在桌下轻踢了一脚,只因同桌的裴真眼神竟在一瞬间完全变了。
楼京墨抬头一看暗道不妙,别和精神病人讲道理,那真是说变脸就变脸。
鬼知道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哪里戳到裴真的兴奋点,他的一张脸左右仿佛分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左侧仍留一分和善,但右侧则是杀意尽显无疑。
“你们看,毕将军来啦!”一位护卫激动地当即站了起来指向西面黄沙飞扬处,一支六七人的马队正奔驰而来。
裴真也站了起来凝眸看向马队最前方,只见面若三十的男人单手操控着缰绳,而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柄月狼长矛,太阳光照得他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眩目光泽。
“毕、玄。”裴真轻念了这两个字,忽然就向马队方向掠去,正似拦路虎一般好出掌击向毕玄。
这一掌来得又急又猛,毕玄从马上一跃而起,他甚是觉得莫名其妙,竟然有人敢在三弥山突厥王庭闹事,当下是右手转动长矛挡住了裴真的攻击。
“大胆贼子竟在三弥山闹事!报上名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坏了!楼京墨一听毕玄的高呵便知要出事,裴真是彻底病发了。你问精神病人他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他能回答正确,那么也不至于几句话之间就突然犯病。
“我是什么人?”裴真闻言稍一愣神回头看向小饭馆方向,“你们两个说,我是什么人?”
裴真的视线锁定在了楼京墨与无花身上,将本来可能置身事外的两人彻底牵扯进来。这可能是一道送命题,送的是谁的命还不好说。
“你是可以让他给你提鞋的人。”无花淡淡地给出了这句有些饶舌的回答。
「烈日尽处,沙中沙,是杀非沙。」无花没有忘了这句卦词,西行一年半载,轮回了春夏秋冬,却一直没有遇上一个杀局,恐怕等得就是今天。刚才那些王庭护卫说毕玄遇到过沙漠神殿,那么裴真与他打起来还真有些看点。
“阿枫,你……”楼京墨轻轻扶额,此时真想要堵住无花的嘴,精神病人不能瞎刺激而后果难以估测。偏偏她其实确有三分隐秘的好奇,黄沙道上裴真与毕玄狭路相逢会有何种结果?
无花神色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不过是说出了裴真的心里话,难道这都有错?”
是不是有错已经说不清了。
裴真听到这一答案哈哈大笑起来,不再有任何迟疑地攻向毕玄,“不错,我就是那个要你毕玄给我提鞋的人!”
毕玄本就心高气傲,他在突厥稳坐武尊之位,哪里会听得如此羞辱言辞,不必再顾忌来者到底何人,此人找死那便成全了对方。
也就是一炷香而已,城门外已经是飞沙走石。
非战斗人员早已拔腿便跑,一大波人一股脑地向城门涌去,谁也不想遭受鱼池之灾,但仍有一半慢了些则被关在了城门之外。
沙地上的战况异常激烈,毕玄为中心的四周已是灼热沸腾,其炙热让人仿佛被烈火焚烧,下一刻便是呼吸也显得困难,仿佛吸入的一缕空气就会灼伤肺腑。
裴真却是在这股炙热罡气中寻得相生转化之法,是将攻向他的炎阳真气转化为冰冷之气,正欲给沙地覆上一层薄霜。不论毕玄如何攻击,裴真都能以特殊法门将其生生不息地进行转化,彷如不死不灭一般。
如此两股力量冲突相缠,平地生风形成了一道强大的气旋彷如遮天蔽日,而它在沙地上横冲直撞着,不多时竟然引得流沙暗生。
流沙来得悄无声息,却在顷刻间将小饭馆、马匹等等都吞吞没其中。
楼京墨坐在城门之侧的一棵大树上观战,风沙早已吹得树枝断了一半,天昏地暗中流沙已在须臾间逼近城门位置。
“烈日尽处,沙中沙,是杀非沙。”眼前的这一幕不正与卦象相合,再看突生的汹涌流沙已经吞下大树的树根,它似与普通的流沙不同,其沙粒翻腾时闪烁着异常的光亮,与毕玄所用真气竟是相同。
武尊毕玄因机缘闯入沙漠神殿而练得一身绝世神功,链接沙漠神殿的会否正是宛如杀局的流沙?
这一猜想窜入楼京墨脑中则挥之不去,在流沙越发汹涌的流动中,她没有太多时间思,是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侧身对无花说到,“都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跳了,你随意。”
无花出手去却拉到一片衣角,眼看着楼京墨消失在流沙中,她这种生死之际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真不知是从何形成的。
“疯子!全都是疯子!”
无花说罢也纵身跳入了流沙之中,他才不是舍命陪君子,不过是难得试一次置之死地而后生,终是任由黄沙覆盖住口鼻而失去了意识。
第61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圆月当空,正月沙漠似乎因为月光更添三分寒意。
月色笼罩之下,一座宛如金字塔的沙堡矗立在沙地上。此地方圆百里静得听不到一缕风声,似乎与世隔绝一般。而沙堡大门敞开着,其两侧卧坐了两头似狮非狮的沙雕,两只异兽皆是一派似醒非醒的模样。
忽而沙地上涌动起流沙河,流沙冲往了沙堡所在方向,而将两个人抛到了大门口。异兽竟是缓缓睁开了眼睛扫视了身侧的人类一眼,一甩尾巴将两人扫入沙堡门内,它们又犹如沙雕般眯眼休息起来。
不知过了过久,浑身沾满沙石的楼京墨与无花醒了过来,浑身的酸痛自是不必多言,而发现已经置身于一处宽阔的大殿内。
大殿内漂浮着无数沙粒,它们有规律地构成了一排排古怪的文字,而正中央处悬浮成四个大字。穿过了这些沙粒,则看到殿内的三扇门,门上不曾有任何标记,可能是让人择一而出。
“沙漠神殿。”无花看着正中央处悬浮的四字,原来武尊毕玄误入沙漠神殿的传闻不是那些王庭护卫瞎编的。而此处所有的文字乍一看歪歪扭扭难懂其意,那是西域也少有人精通的吐火罗语。
楼京墨不解其意地看着漂浮的沙粒文,老头透露过神秘战神殿里有《战神图录》那都是石刻图画,而换到沙漠神殿习武的难度系数就蹭得飞上去了,如她也没学过如此冷僻的文字。前辈真是足够信任后辈的文化水平,半点都不怕将来入殿者不学无术。
“阿枫,它说了什么?交代三扇门应该怎么玩吗?”
“你想知道。”无花却忽而温柔地笑了,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递给楼京墨,“算一算沙漠相逢开始你叫了几声秃子,又对我逝去的头发有过多少哀其不幸的感概。我的要求也不过分,你自己动手割一缕头发,算是陪被你念叨过头发们一起去了。”
楼京墨真想一掌拍飞无花的笑容,都什么时候了竟是挖坑让她跳。她盯着那把递过来的匕首,这真是选择了一个让她妥协的好时候。一缕头发是算不得什么,可她也是要面子的人。“真是小肚鸡肠,你的佛理都还给佛祖了吗?”
“不过是让你用诚意祭奠一下我逝去的长发,佛祖想来不会怪罪我的。”无花还状似宽怀地说,“不割也没什么,你大可以把这些吐火罗文背下,待日后慢慢研究,对吧?”
对个鬼!
楼京墨并非什么外语狂热爱好者,这会是要根据悬浮的沙粒文推测该开哪一扇门,也或是多少有些好奇沙漠神殿的来历与奇特之处,等到以后那是等的花都谢了。其实,她也能静静等无花做出推门的选择,而不必什么都知道,但她是忍不住此份好奇。
这就一把拿过匕首,完全没有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动的想法,废话不多就割下了一缕头发,还捏着着被割下的头发晃悠了几下。“这样行了吧?消气了?”
无花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收回了匕首,顺带还要来了那一缕长发说要回去烧掉完成祭奠,则立即转移了话题说起悬浮的沙粒。
沙漠神殿由烈阳真君所建,在他得道圆满前曾经数次差点死在大漠里,便是有心建立一处机缘之地给身陷荒漠死地的人提供一丝生机。
大殿里面有三扇门,一扇门背后记录着烈阳真君毕生武学,一扇门背后让人通向生路,另一扇门背后则让人直接走向灭亡。一旦选定,开门进入之后就不能更改,但关键是烈阳真君没有标注清门牌号码。
“你没有开玩笑?这可一点都不好笑。毕玄应该是运气好推开了留有武功的那间房,而后面两个一生一死都没说明白其中到底有什么。”
楼京墨很想质疑无花的翻译水平,她伸手在无花眼前晃了晃,比了一个二的手势,“这是几?会不会是你摔坏了部分的脑袋,把翻译关键的文字本领遗留在沙漠里了。”
无花握住了楼京墨晃不停的手指,他一点都不二,怎么可能错漏任何关键点,烈阳真君就是没有标注,而如今再仔细观察三扇门也做不了排除法。此地不似人间,不留丝毫灰尘土迹,无法判断上次毕玄进的推开的是哪一扇门。
“我不在意是否把别的东西留在了沙漠里,事到如今只要没有厄运加身就好。只能盲选一个,就依你所示就选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