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京墨在一旁也看清了纸上所示,珠光宝气阁的占地尚未大到离谱,花园会客位置有一个从外引进河流活水的池子。此处的设计却隐隐有些危险,利于让人在暗中埋伏,藏于水下玩一出刺杀在水榭楼台上的宴会参与者。
“司空,你此行没遇到什么状况之外的事情吧?”楼京墨不怀疑司空摘星的专业本领,正如她也不怀疑猴精的惹事能耐。“去年你去王府偷青铜灯撞见王妃偷情,前年你去崆峒派偷印章撞上了山洪暴发,大前年……”
司空摘星赶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神偷隐于无声处,来无影去无踪则难免发现许多秘密。那些事不能全都憋在肚子里,为了不让自己憋死,他总要找一两个人吐苦水。有的话能说给陆小凤听,有的话只能说给小师父听。
当下,司空摘星却不让楼京墨继续翻旧事,可别破坏他在外的形象,绝不想被冠上人形移动事故见证者的荣誉称号。
“神偷难免与意外事件打交道,我才不是偷到哪里就必然撞见大事。这次只是有两只信鸽撞到了我手里而已,根本没有与什么刺杀之类的事故。”
司空摘星却没说意外撞到手里的信鸽送了什么信。他是有原则的神偷才不会随意八卦,因为花满楼在场就先不对师父爆料,联系霍天青的两封信所能嗅出的一出好戏。
花满楼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笑着先把尾款结给了司空摘星,就让楼京墨先收好图纸。“寻回失物是越快越好,我打算明天就动身去珠光宝气阁,小楼如能同行是再好不过。这就先回家与爹招呼一声,我们晚些再会。”
“好。此次我和花兄一起去关中。”楼京墨和花满楼定下了明日汇合的时间,这就和司空摘星一起先回了客栈。
等到没有了第三人在场,司空摘星终是忍不住八卦了起来。“师父呦!你是不知道,霍天青长得人模人样,却是一个大写的渣字!非但是一脚踩两船,以我行走江湖多年的敏锐直觉,峨嵋的叶秀珠八成是被骗了。”
此事要从司空摘星尚未进入珠光宝气阁找东西前说起,业务尚未开展,但他的肚子不给面子地饿了。
需知神偷出没多在半夜凌晨,那时正好大多食铺打烊,只能自己动手打猎,顺带自行烹饪。
司空摘星发誓他一般不对信鸽下手,但谁让时间赶巧了,外加他也想多了解一些珠光宝气阁的情况,这就先出手抓了一只鸽子。他刚看完那封肉麻的信放走了第一只,谁想又来了一只。
“看一封也是看,看两封也是看。我索性也就再逮了一只,没想到都是霍天青写的。前头一封刚给梁间燕,后一封就是给峨嵋的叶秀珠。”
司空摘星曾经偷偷撞见过很多段恋情,霍天青是让他感到胃部不适的一位,从两封信的字里行间可以品出问题来。
“我的判断八九不离十不会出错,霍天青与梁间燕有所密谋,两人想要通过勾住叶秀珠探查峨嵋的情况。可惜了,具体不知是什么情况。”
楼京墨听完司空摘星复述两封信的内容,她倒是没有太多感概,江湖里表里不一的人绝不少。霍天青的段位还不够高,否则又怎么会留下破绽。
“你要真想知道具体情况,不如去峨嵋跟进一二,或是找出梁间燕的真实身份。听说峨嵋掌门独孤一鹤是刀剑双绝,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变成断尾猴子。”
目前楼京墨只想把木盒先弄到手,而已经联系好朱停帮忙设法打开密闭难启的盒子。至于其他阴谋只要不惹到她身上,暂且没有闲情逸致去管,她都不屑于以霍天青的私密为把柄,让他一定要交出木盒。
这次去关中是兵分两路且先礼后兵。阎铁珊愿意在前堂同意花满楼的提议,让他们出价赎回木盒最好。假设阎铁珊闹什么狮子大开口,她会立马直接动手抢了库房里的东西。
大半个月后,关中咸阳。
楼京墨与花满楼日夜兼程抵达此地,计划稍作休息就往西北处郊外而去,那里正是珠光宝气阁所在。虽然两人还没有真正踏入珠光宝气阁,但在咸阳城已经能感觉到不少买卖人、江湖人都是冲着与阎铁珊做生意而来。难怪说关中财富六数集聚珠光宝气阁,这一比例绝对不低了。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从这些人就能看出阎老板不仅做一般生意。”
楼京墨看着那些或是身带泥腥味似盗墓者,或是血气未散似三流杀手的面孔,那也难怪当年珠光宝气阁敢为钱掌柜销赃而不惧得罪花家。
花满楼刚刚点头赞同,却是忽而向斜后方侧头。不是他的错觉,上一刻有人用不善的目光看着他们。一瞥的时间极短,可那种恶意却掩盖不住,只是匆匆之间又消失不见了。“小楼,你认识他吗?”
楼京墨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难道某人以为能凭着人群遮住身形?只能说太不巧了,这种相似的身形,她看了整整一个月。必须说上官飞燕与上官丹凤非常像,从外貌到身形,甚至能在气质上也有几分相近,可唯独缺了一种东西——真诚。
真诚看不到摸不着,有的人却仿佛生来不得半分,好比曾经的原随云。
楼京墨在淮安上官家见过一面上官飞燕,在她身上发现相似的伪装味道,她缺乏真诚的感情。对着重病的亲祖父也不见丝毫伤心。
“不是他,是她,很像我之前一位病人的亲戚,不知她怎么来了关中。”
上官飞燕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流里,却是引起了楼京墨的关注。梁间燕,上官飞燕,这两者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如果答案是肯定回答,那么他们为何要欺骗叶秀珠的感情?霍天青其实不缺钱财,而江湖上鲜少知晓他是天禽门少门主,那么他们想从叶秀珠身上得到什么峨嵋的情报?
楼京墨几乎可以断定这背后有一场阴谋,而她也没忘了上官飞燕的另一层身份,金鹏王朝还有三位遗臣带走了剩余的大量宝藏。
人为财死,她与上官飞燕本无交集,引得对方恶意一瞥,该不是她在无疑中人财路了吧?
既然两人在咸阳遇到了心怀不善的上官飞燕,楼京墨简要地提了上官家之事,未免花满楼不解内情而被误伤。
“看来不必再歇,我们这就去珠光宝气阁,早一步把木盒拿到手。万一真的撞上了霍天青与人私会,我还真想跟踪去看一下适才的猜测是否为真。”
花满楼听得几句概述却已微微蹙眉,他与父兄一直都和和睦睦,无法喜欢对亲祖父之病视若无睹的上官飞燕。“世上的人可能长得一模一样,却不会有完全相同的性格。正如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一朵花。上官家的两位同株而生也会孑然相反,一个人不能将另一个人取而代之。”
楼京墨听着取而代之四个字,她是灵光一闪脑洞大开,她戳了戳花满楼手中的扇子,“上官飞燕学了一身武功,上官丹凤却是不通拳脚。如果上官瑾死了,上官丹凤干得过上官飞燕吗?”
这个问题只在假设中,但在两人抵达珠光宝气阁让闫铁珊答应交还木盒后,楼京墨还真跟踪了出门私会的霍天青,他去见的正是上官飞燕。
楼京墨在房顶上被迫旁听了一场晨间运动,她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天还真刷新了认知。司空摘星从信中发现霍天青还勾搭了一个叶秀珠,而吃过早餐离开霍天青的上官飞燕,她在一天里分别下午去密会了萧秋雨,晚上又约会了柳余恨。
尽管这两次没有再翻滚床单,但作为跟踪者楼京墨不傻,是能看出萧秋雨与柳余恨对上官飞燕情根深种。
此夜,夜宵时间,馄饨摊边。
花满楼依照约定将木盒亲手交到了前来关中的朱停手里,当下他听着匆匆而来的楼京墨肚子发出了饿的抗议声,但发现她居然对上桌的馄饨视而不见,没有动勺子的意思。“小楼,你没胃口吗?这馄饨的味道挺不错的。”
“哦,没事。这就吃。”
楼京墨是尚在三观余震中,她都不知明天继续跟踪上官飞燕还能再见多少她的裙下之臣。这会舀起一只大馄饨,轻轻吹了吹等它再凉一些,“花兄,你说是不是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第95章 加一根鸡腿
花满楼笑着点了点头,也知是一日跟踪的见闻刺激到了楼京墨。但不论发生过什么,当面对深夜时分的一碗热气腾腾鲜美馄饨,不妨将那些烦心事都放下,而心无杂念地享受宵夜时刻。
“小楼,夜色已深,你又何再必为自己的聪明而烦恼了。放松一下,不然小心失眠。”
这真是安慰人的话?说人聪明,不就是变相同意了那句越漂亮越会骗人。
楼京墨看着花满楼一脸笑意融融,她还是仁慈地没有用跟踪见闻来恶心反击。某种程度上,上官飞燕远远没有面前可以暖胃的馄饨重要。
不过,等到翌日天色再放亮,该说的事情总得概述,该处理的问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上官瑾刚刚躲过了一场之名病魔折磨,难说能否躲过来自亲人的暗下黑手,更不谈上官丹凤会遭受何种遭遇。
谁让收了一笔巨额诊金,哪怕明知疏不间亲也只能多管闲事。